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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药

两手书局 肖悄悄 2282 2021-12-01 07:14

  有时候穆朵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着一张开过光的乌鸦嘴,她问过唐歇是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而他心里未了的那个人就真的出现了。

  书局的装修差不多了,穆朵就去买了几盆花回来,准备摆在店里装饰一下。这其中,就有一盆是芍药。其实穆朵对花花草草什么的也不是很了解,只是看着好看就买回来了。

  这盆花被唐歇注意到了,这对他来说是件很神奇的事。他不知道原来在现代社会,在有人发明了空调的今天,即使夏天过去了,芍药也可以开花。

  养花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唐歇的肩上。他曾是大夫,有侍弄花木的经验。而且,他是那么喜欢花,那么喜欢那株芍药。

  唐歇果然把花养得很好,尤其是那株芍药。穆朵听到他每晚给花浇水的时候,都会叫那株芍药“婪春”。他心里还是想她的吧?他还是想着婪春的。

  大概是因为唐歇悉心的浇灌,书局里那株被他称为“婪春”的芍药与他有了感应,生出了灵魂。她每晚会化作一个女子,跟唐歇相见。她自称是婪春,虽然有着一样的容貌,但唐歇知道,她不是她。

  但她一样的娇嫩可爱,风流婉转,唐歇最终还是忘了从前的痛,动了心。而且,她也和婪春一样,很怕雷雨的天气。所以,在唐歇化作了橐斐之后,才有了山海经里的那句“服之不畏雷”。他想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婪春不再害怕雷雨。

  穆朵还发现,唐歇在化作人形的时候,有一只脚竟然是瘸的。怪不得变成橐𩇯 的时候,他只有一只脚。当初,华佗想砍断芍药,挖出她的根试药。唐歇为了保护婪春,从师父的刀下救出她,才被砍断了一只脚的。

  他为了婪春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但人类的一生太长了,修炼的异兽更是,婪春却只能陪他短短的一季。

  书局的那株芍药只是因为唐歇的浇灌生出了灵魂,可以化作人形,但她却没有心。她不懂得为何唐歇能为救婪春,宁可失去自己的一只脚。更不懂得世间的情爱,她只是单纯的陪着唐歇而已。

  可唐歇不在乎这些,他相信只要可以相处的时间够久,芍药总有会生出一颗心的。他也相信,生出心的芍药就会和他的婪春一样了。

  自从一楼的书局和穆朵的房间装修好,已经几天了,穆朵好像都没怎么见过类。穆朵确定,他是在躲着自己。但穆朵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忍耐力,她还是忍不住去找类。

  穆朵在书局三层阁楼的露台上找到了类,那里是一方她不曾企及的天地。她真的很少上去,尤其是在认识了类,书局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她还是第一次上去。

  她望着类背对着她坐在露台的栏杆上,巨大的翅膀在阳光的下竟然折射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穆朵看着类的背影,一时词穷,除了美好她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美好的甚至让穆朵不忍心叫他,默默地欣赏着。

  可类还是发现了她,他的耳朵灵的真的很像一只猫,连穆朵的呼吸都能轻易分辨。他回头看着穆朵,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傍晚最后的夕阳映照着他的脸,一半清晰明亮,一半却留在了阴影里。

  穆朵重重的叹气,掩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起来的呼吸。日落前的最后一缕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伸手去挡,再从指缝间偷看着类。

  “小丫头,快过来!”类朝她招了招手,她就跑到他的身边,挨着他也在栏杆上坐下了。突然,穆朵觉得那个巨大的火球不再刺眼,一点一点地在她的眼前沉了下去,直至消失。

  空气安静地可怕,穆朵甚至能听到类均匀的呼吸。突然,类开口了,“我们在一起吧!我爱上你了。”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平淡的都不像是真的。

  穆朵吃惊的看向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类的表情却严肃起来,问她:“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你也不看看你……”

  “你跟楼下泡咖啡的那个小子跑出去喝酒的那天。”类打断了穆朵,“你说你喜欢我的。”

  穆朵努力地回忆着,好像突然对那晚的事有了一点印象。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类了,难道是酒后吐真言了!

  看着穆朵一脸慌张的样子,类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果然,又遭到穆朵的一顿暴击。

  书局里风平浪静,让穆朵还真的有点不太习惯。看天已经黑了,她就到楼下去看唐歇,他果然又在侍弄着那些花木。

  “阿歇,阿歇!”是那株芍药在唤着唐歇的声音,接着,从花朵里生出了一个女子的脸,又渐渐成了人形,她变成了婪春的模样。

  唐歇欣喜若狂,芍药终于生出了心,变成了他的婪春。唐歇给她讲了他们之前的故事,芍药却不再欢喜了。她对唐歇说:“阿歇,阿歇!放不下的人是你,若我是她,我也心甘情愿为先生试药。”

  唐歇失望了,芍药知道,正是因为唐歇的放不下,才有了她。其实,她不过是一株没有灵魂,也没有心的芍药罢了。

  “阿歇,阿歇!我希望你能放下她,不再悲伤!”

  唐歇笑了笑,问她为什么宁可去为先生试药,也不愿意陪着自己。芍药说,她愿意陪着唐歇,可她终究不过是一株花,她有她自己的宿命。

  唐歇不知道,如果当初的婪春也可以选择,她是会留些来为先生试药,还是会跟着唐歇一起离开呢?他做了一辈子的大夫,却没有办法治愈自己。

  最终,也没有人知道唐歇到底有没有放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还是日复一日的浇灌着芍药。但是,由芍药所化成的婪春,却再有没有出现过。也再没有一个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轻唤着“阿歇,阿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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