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概八九点钟,谭澈完全睡熟了,谭辙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没多久,我和赵风筝都收到他的微信消息:出来。
我和赵风筝蹑手蹑脚地出门,一抬头就看见谭辙在墙角那里跟一个老头儿聊天。
谭辙向我们招手,他旁边的老头儿一扭脸,我们认出是坨铎大师。
我们走上前向坨铎点头致意,坨铎给我们回了个浅淡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坨铎的笑容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脸上地褶子一抓一大把,他笑的时候脸上地褶子就一块挤,但那些褶子就像是橡胶做成的,挤着的时候有些费劲儿,放松的时候弹性又太好,就像是蓬松的布丁,“Duang”一下子就复原了。
这他妈是个什么情况?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我猛然想起我跟这老头子总共见过一面,还是在他家里。坨铎的家在昏暗的小巷子里,照明工具就只有一盏白炽灯,我能看清楚才怪!
坨铎大师扭头对谭辙说:“就按照咱们商议的来吧。我先去准备!”
谭辙答应了一声,坨铎也不再看我们,转身就下楼去了。
等他走后,谭辙才跟我们说:“大师的意思是要在密室里开坛做法,让我在里面护法。”
我有些愣:“什么密室?哪里的密室?”
谭辙指了指脚底下,说:“停尸间里的啊!那里有很重的戾气,可以用来压制我哥身上的恶灵。”
我说:“他怎么知道医院底下有密室的?谭辙,你就不觉得奇怪?”
谭辙皱眉说道:“是我告诉他的。大师需要找一个戾气重的地方开坛,我就想到那个密室了。”
我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谭辙,我觉得这件事,你是不是需要再考虑考虑?”
谭辙摇摇头:“刘米,虽然你不说,但是我一直能感觉出来,你对坨铎大师心存怀疑。不瞒你说,我也怀疑过他,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他知道我小时候发生的事,甚至那晚咱们去找他,起初白秋萂忘记带面条,大师一直推着不跟咱们相见,后来,咱们刚把生面条准备好,大师就让咱们上楼了,这能是巧合吗??你敢说你有这样的本事吗?”
我皱眉说:“这不是本事大小的问题,这是可靠不可靠的问题。天底下有本事的人太多了,但是每一个都值得信赖吗?咱们这一路走来,吃过的亏还少吗?”
谭辙情绪有些激动:“如果坨铎大师真的要对我们家不利,他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把铜像法阵修补完整?”
我笑说:“刘米,你太单纯了,你太容易被人欺骗了,如果他不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相助,又怎么能够取得你的信任?怎么让你放心地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怎么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谭辙瞪着眼睛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单纯,但是最基本的分辨善恶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有些无奈了,长叹一声,无话可说。赵风筝拉住谭辙的手,温声说:“你别激动。刘米他平时虽然人贱嘴臭,但相比于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坨铎大师,他还是值得信任的吧?”
谭辙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脸上疲态尽显:“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哥他……他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
“如果不及时帮我哥拜托他背后的纹身,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躯体就会被邪灵控制,到时候回天无望,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这些话是谭辙从来没有说过的。我沉默不语,赵风筝说:“是谁告诉你的?是坨铎吗?”
谭辙摇摇头:“最开始是白秋萂先发现的。她帮我哥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背后的纹身已经凸起来,那张恐怖的脸越来越立体,越来越逼真。就好像,就好像……”
赵风筝有些急了,拉着谭辙追问:“就好像什么?”
谭辙憋了半晌,才说:“就好像人皮底下有一张脸,在不断挣扎着撑起皮面,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啊!”
我们俩一时陷入沉默,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超我们的设想。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谭辙摇摇头:“我哥是谭家的核心人物,是我们整个家族的顶梁柱,任何与他有关的负面消息都不宜扩散。”
赵风筝默默看着他,谭辙被盯的心里发慌,只好说:“起初我没打算瞒着你们的。只不过,白秋萂她,她……”
我轻声一笑:“她不信任我们,所以就不允许你把消息泄露给我们,是不是?”
谭辙瞪着大眼跟我对视,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谭辙其人,什么都好,只是太过迂腐,墨守成规,说的好听点是重信守诺,说的难听点其实是不知变通。
我微微摇头,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谭辙赶忙说:“你们不用担心,等一会儿我跟这坨铎大师进去,帮他护法,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就好。”
我和赵风筝几乎是异口同声:“那怎么能行?”
谭辙赶忙解释:“这是坨铎大师的意思。密室狭窄,咱们都进去怕也装不下,而且密室的出口只有一个,你们把那里看看守住,难道害怕他一个老人家会害我不成?”
我心知谭辙心意已决,苦劝无用,只好说:“你想清楚了吗?密室里那么重的戾气,却找不到来源,可以说是凶险之地,你确定要去闯那龙潭虎穴吗?”
谭辙十分坚定地点头:“我已经想好了。他是我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尝试,哪怕……哪怕让我替他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赵风筝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啪”的一声格外嘹亮:“你胡说八道什么?”
谭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赵风筝气鼓鼓得,盯着他半晌才说:“你注意安全,我和刘米在外面帮你们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