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抬起手腕瞅了眼时间,“现在到研究所附近大概要多久?”
“日落前应该能到,我看了眼地图,途径线路都是政府军的控制区,只要日落前能到研究所是转移还是留一宿都比较安全。”李四半商量的语气已经给张三吃了半颗定心丸。
“你觉得呢?”张三问一旁细听的狄世勇。
狄世勇在脑子里转了片刻,“出发就尽快,总之路上要多留点心,过了这里我们已经很接近交火区了。”
“上车,出发。”张三朝周围喊道,下了命令。
沿途的草原上已经渐渐被小片绿洲分割开,较小的村庄傍着绿洲小河终于有了人安家的痕迹。但泥土稻草堆砌而成的房屋大多都是废弃的残垣断壁,一片片荒芜的村落连起来就像是破碎的记忆,没有生的痕迹哪来生活的痕迹。
战士们眼睁睁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仅剩下彼此间那种压抑到窒息的呼吸声,一片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沧桑。虽身在异国他乡,曾经却同样感同身受。
狄世勇渐渐不再觉得炙热难耐了,那非洲草原上迎面吹来的风吹熄了热血男儿的焦躁,却也点燃他们守护一方宁静的决心。研究所是联合国为了研究非洲各种疫病而设立的,为了在最前沿了解疫情和传播途径,也为了更快研究发现各种临床药物和治疗方法以解决灾区人民的疾病问题。可如今动荡的非洲草原上为祸的又何止是那些难以治愈的顽疾,武装流血冲突依旧困扰着当地所有人。
夕阳终于在余晖中洒下最后的光,一片尚有人迹炊烟的村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渐渐现出它的形状来。
“就是前方村子再往东走不足五公里就是研究所。”李四抱着GPS定位和地图大声喊道。
“停车。”张三朝全车战士下了命令,“皮卡车就在村子内驻扎警戒,虫子你留下负责通讯,其余人跑步前往研究所。”
“是!”
穿过一片玉米地,我们朝着地势较高的一片丘陵跑去,能够作为遮掩的只有低矮的灌木,好在黄昏将至,黑夜即将降临了,没有特殊的观测设备的情况下夜晚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我刚才在村里大概打听了一下,政府军好像在今晨已经撤出了该片区域,待会儿我们行事要小心些。”李四追上来朝数人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武装分子已经占领该片区域了?”张三刹住脚步回头追问道。
“我就知道不该来,这下可好来了以后怎么回去倒还成了问题。”灰猫端着步枪一直絮絮叨叨的不停。
“你给老子闭嘴,信不信我回去收拾你。”张三低声喝道。
“能回去随便你咋收拾,嘿嘿。”灰猫死皮赖脸的样子一直都不怎么讨好儿。
“现在还不能确定武装分子是否已经占领了该区域,但是村里有人说今天凌晨有外国当兵的经过他们村子,我怀疑他们说的就是三十六组的那帮法国人。”
“今天凌晨?倒推二十个小时,差不多应该是他们,可来的路上咱们没见到他们人啊。接了人去哪儿了呢?”张三瞅着腕表估算着时间和路程距离。
砰!远处研究所的位置响起了巨大爆炸声。
“出什么事了?”李四朝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隔着丘陵低矮的位置有火光闪现。
“大洋,找制高点看看研究所那边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先找掩护。”张三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身体都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非洲草原的星空璀璨无比,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除了低矮的灌木再无可以遮挡的植被。大洋匍匐着爬到了丘陵的高点,身旁稀疏的灌木只能提供一支枪管的遮挡面积,若整个人向前卧一些都有可能被发现。他取出狙击镜,在灌木丛的遮挡下朝数百米外的研究所空地望去。
极端组织麾下的武装分子已经占领了医疗研究所,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院落四周聚集着四辆架装着重机枪的皮卡,大洋通过目视测算整个暴露在外的极端组织成员数量大约至少三十人,这还不包括在研究所内部的人员。研究所一共三栋白色砖瓦楼,最中间的应该是研究所的主楼,另两栋包围着中央空地的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宿舍或者食堂。
“中央空地应该原本是个篮球场,但现在正点着篝火,一旁围着的几个人看不清面孔,但看上去并不像是他们的人。”大洋从丘陵匍匐着回到坡下的灌木丛中,把看到的一切汇报给队员们。
哒哒哒…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
“AK47步枪。”李四断定道。
“这回我上去看看,你们所有人待命。”张三匍匐着上了丘陵,夜空下那扭动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摆动的蛇。
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断断续续,张三却迟迟不见下来,耐不住性子的灰猫开始发牢骚,“里面到底咋了?要真是极端组织咱这点人也不够啊,要不回去搬救兵?”
“就你话多,闭嘴。”李四小声喝道。
又过了一会儿张三终于绷着脸回来了,像是刚去见了仇人般脸都是绿的,“三十六组的兄弟估计凶多吉少了,那几个篝火旁的应该是研究所工作人员和三十六救援组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开枪射击?”狄世勇问道。
“研究所里面好像还没被极端分子彻底控制,他们带头的想用手上的人质强迫里面的人放弃抵抗。”
“里面还处于交火状态?”李四问道。
“但不会坚持太久了。”张三回应着。
此时第三十七救援组面临的最大问题出现了,该怎么办?考验张三李四的时候到了,作为队长在难以抉择的时候就成了所有人主心骨和指南针,张三开始在脑海中迅速盘算着各种厉害关系和成功几率,他是在拿命做赌注,这其中包括他的救援小组和研究所里等待救援的人。每个人的命都是无价,但当一个人不得不以此做赌注的时候压力将渗透至他的血液,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呼吸不畅甚至感到微微的窒息。
“我们不能撤,咱们组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唯一生的可能。”张三决定赌上全组人的命去救那些被俘和被困的人,这是他一生中所以困难决定的开始,但绝不是结束。
全组战士的沉默已经是对张三最好的回答,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坚毅无比,如草原上空的星光般璀璨,这些男人在别人需要他们的时候选择了不抛弃不放弃。
但是既然是赌也是要懂技术的,不能随意的押大押小,李四在脑海中盘算着行动计划,并开始对所有人进行部署,“待会儿我和蜂鸟从正面吸引他们,张三你带着大勇和灰猫从后面绕看能不能找到研究所大楼的入口,或者看能不能与里面配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大洋你就在刚才的坡上警戒,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虫子,战斗打响后马上把车开过来,村子到研究所这段距离没有掩护,收到信号迅速将皮卡开过来接上人质撤离。”
“不能现在或者等会儿,”狄世勇插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这么干我们也要等他们全都睡着的时候,至少大部分睡着的时候。”
“凌晨四点半行动,那时候就算是夜猫子也熬不住。就按李四说的,大洋到时候先掩护李四他们潜入进去。”张三瞅了眼腕上的表,下了命令。
这一夜在非洲广袤草原的腹地一处无名灌木丛中,狄世勇静卧着度过了他一生中最漫长的黑夜。璀璨的星空下身旁战士们辗转反侧,就算是闭着眼也没人能真正的入睡。白天炙热的空气已经凉爽下来,可就算是这样每个人的呼吸还是显得小心翼翼的。
在那小山丘的高处,大洋亲眼目睹着这群疯狂的武装分子如何从嚣张的狂热再到无情的虐杀,最后在毫无罪责的喘息中沉沉睡去,他无法理解那种蛮荒的嗜血到底是为什么,但他却深深的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怎样受到战乱的煎熬。
张三和李四俩人在一起共同服役已经三个年头了,过了今年他们将分别转正提干,在张三心里这一仗算是他服役至今最硬的一仗了,论凶险没有任何一次行动能与这次相提并论,但他依然义无反顾,有时候那种感觉甚至令他热血沸腾。与张三的坚毅果敢不同,李四是个先想后干的人,可这次行动他能想的都已经想过,剩下的只剩下跟着张三一起放手一搏。他终于感叹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啥事都想得清楚,有时候洒脱一点未尝不是种快乐。
爱发牢骚的灰猫静静望着星空,此时他不想再过多言语了,这个平时话多不过脑子的战士此时竟开始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家乡肥沃的稻田和地里悠哉的黄牛比起这荒芜的非洲草原简直算富饶得无法想象。蜂鸟转过身拍了拍灰猫的肩,然后再指了指腕上的时间。
凌晨四点半,时间终究还是到了。
轻风微凉,五个悄无声息的人影躬着身子闪至医疗研究所外织着铁丝网的白色围墙脚下,然后迅速分成两组朝正门和已经坍塌的后侧门行去。
蜂鸟和李四沿着墙朝研究所的正门潜行去,途径武装分子的皮卡车李四将随身携带的遥控炸药黏在了汽车靠近油箱的位置。
“待会我潜进去干掉左侧的看守,大洋,右侧的就交给你了。”李四到了大门侧方,正等着张三他们回话,“待会儿车子炸了你们就想办法从后墙进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