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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面包和黄油

诺里斯的她 无隗 3429 2021-12-01 07:43

  和诺里斯一样,我也没什么机会成为所谓的女大学生。

  但我有手有脚,肩膀的宽度和双腿的长度正好可以塞进一套漂亮的西装里,并且我能把它穿的很合身。

  我不是女大学生,但我可以做女大学生的舞伴,在我辍学后的第七年,我终于又重新体验了一把现代化的校园生活,可以和里头的新社会小白-脸们比拼谁的脸蛋更光滑,谁的头发抹的发油足够多,谁的头发光滑的可以当镜子使。

  这可真是荣幸,大大的荣幸。

  以前鸡尾酒只能喝三杯,现在他们搞来一台不知道是从铁皮区淘来的,还是自己组装出来的机器,据说丢几颗葡萄下去,这玩意儿就能丢出满满一杯的酒水。

  有脑子不往好处使,就想着喝酒和写情书。

  我不由得感叹到:时代在进步。

  一开始,我照旧是满怀耐心地等待,可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鱼竿下迟迟不上钩的对象,她跟那些胸围徘徊在C和D的毛躁女孩儿不一样,从行为到性格都不一样,她对这种舞会不怎么感冒,宁愿守着家里那台破电脑,那台新型的智能终端,她老说诺里斯,一口一个诺里斯,说诺里斯在家等她,说诺里斯说她的腿比一夜风-流的女主角还要长上二寸,说诺里斯已经挑了世界百大黑白影片,她答应了要攒出半个月的时间好好地欣赏,看不了全部至少得看完一半,既然没有舞伴找上门,那她干脆连不去的借口都不用想了,只需要提前一天,去她的天文社老搭档那儿告知一声就好。

  我那时真想骂娘,还想找个路人大比中指,管我认不认识。

  枉我在女人堆里拼搏那些年,高傲如黑天鹅的林夫人都被哄的服服帖帖,结果却被一台机器给压得抬不起头。

  一台人工智能。

  奇耻大辱。

  我憋不住,不想错过拉近关系的机会,只好再次借着炫耀新车的名头去找她。

  十八、十九岁成人礼重要吗?肯定重要的。

  但是没有舞伴什么都不成,新纪元和旧时代一样,不时兴评什么舞会皇后,何况大楼的广告屏一年到头都放着男女平-权的标语,可总是有人会为了这个名头而大搞特殊,换上提前置办的荧光裙子,脚踩十二寸高跟,一晚上转圈转的天花乱坠,恨不得牵住所有人的眼睛,只为等着灯光集中,皇冠戴上头顶的那一刻。

  拼不过皇冠,总得拼舞伴,社会在变人总归不变,不论男女变性人都是如此。

  被现实打击的不像话,我偶尔会后悔当年辍学出去跑码头,再从码头跑到报社,但如果我是经历过这种舞会再辍学,以我的本事,我会很轻易地就约到当年全校最漂亮的姑娘做舞伴,等到我们转完两圈圆舞,相信我就不会有这种遗憾了。

  我想起我那天提了新车去送她上课,她的大方和不在意让我有些受伤,好像你已经十分努力,满心以为这就是炫耀的资本了,可她就只是抬了抬眼皮,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用眼神示意你过会儿最好拿出些真本事来,不然一切免谈。

  我有点讥讽地想她这样的脾气在学校里一定会受到排-挤,排-挤是一定的,我从很久前就知道,漂亮的异性可以和睦相处,但是同性不行,她跟那些舞会甜心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何况她漂亮之余又有全A的成绩,何况她得到的情书数不胜数,都让她家里的那位扔进了垃圾箱里,多让人不服气。

  就算明知道是想象,可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希望这是真的。

  泡在泥浆里的人虽然会很想要爬出去,可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不会提醒路边的人这里有块泥浆,一定会把她们一起拽下来。

  遗憾的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抛去想象,现实就是她把人际关系处理的很好,优秀的人不需要热情,甚至不需要虚伪地应付,她只要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试卷答案,就能换来她想要的安静。

  至少她能让大家的面上一切太平,比我这个时刻都在动歪脑筋的穷小子强。

  哦,我买了辆配有自动驾驶的新车,可我还是喜欢自己开它,这车我先不说它的价钱,总之靠我目前的职位,精打细算也得省起码两个月,总之我用两个月赶上了林恩十年前出门的基本条件,仔细想想还真是让人伤感。

  炫耀的目的太过明显,得到的就往往是反效果,我知道她看出了我的毛躁和敏-感,并衷心地表示谅解,她衷心地夸赞我的眼光,机灵的人总是不愿见到别人失落伤心,于是便故意地忽略了我暴发户的口味,我也故意讲了个蹩脚的笑话,好来掩饰我的自卑,其实说真的我也很难堪,小姑娘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不是几句无意义的夸赞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掏出口袋来给你买单,不然我也不会努力维持着幽默风趣的假象,内里的存货却连一台机器的一半都没有。

  这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样的品味,跟暴发户差不多的性格,我不喜欢白衬衫牛仔裤,我得花大钱购置漂亮的西装,一件好的皮夹克一穿就是三年,我就是这么肤浅,一旦有了什么好东西立马就要炫耀,但我又忌讳着得到不好的反馈,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所以我的那些女朋友通常忍受不了我故作高深,又讥诮讽刺的口吻,经常不满三个月就离我而去。

  是我逼走了她们。

  做人要知情识趣,我的表面功夫能足足撑到三个月,可我的胃口奇大,怎么改也改不了,去瞧过一次,胸镜透镜,医院里居然都没几个像模像样的医生,像人的也不是真人,我曾看见过隔壁一个床的老人把他吃的早中饭成喷射状地喷到了他对面的护工身上,但是那复制人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对身上那些让人作呕的糊状物体视而不见,重新换了衣服就来替他打胰岛素,那样的真诚,至少比他的亲儿子真心实意。

  越想治愈身体上的疾病,就越是要花钱,我那时整个人像是躺在一块透明棺材里,结果最后得出的结论报告,说这就是跑码头跑出来的后遗症,穷的没饭吃,又要干活,所以在船上人人都抢食吃,越难吃越要抢。

  治不了,我的毛病就是这么跟了上来,侍奉终生。

  我是受过苦的,在机械革-命前我没吃多大苦,家里一日三餐准时上桌,日子过得普通又平凡,可在这之后,我把世界上能吃的苦都吃了一遍,刻骨铭心。

  还有我去蹭饭时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的手艺真的不错,让我怀疑那位唠唠叨叨的男管家是想把她培养成一个厨子,漂亮的厨子。

  我和林恩的关系始于一块蛋糕,我不知道那会儿一个小姑娘捧着蛋糕是想做什么,我只注意到她生的精致可爱,失魂落魄也可爱,像古玩市场卖的八人一套瓷娃娃,想来我当时只是出于微妙的同情心上前去慰问,那会儿我自己也不怎么成功,仍旧是个穷小子,工薪晚发三天就饿的眼冒金星,我跟她聊了没几句就忍不住吃了她的蛋糕,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蛋糕,清爽的奶油,口感细腻,比我家门口卖十五块的好吃一百倍。

  后来我跟她说过抱歉,如果我知道那是她母亲来不及吃的生日蛋糕,我就是饿死了都不会把它们塞进嘴里。

  可我吃都吃了,她真要跟我急眼,我当时也不可能给她吐出来。

  我就要陪她去舞会了,我在对着穿衣镜时有点说不出的羞耻,爽肤水刮胡刀,仔细地刮完脸,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个还买得起西装的男孩儿,上课和女同学调情,从她们手里弄来昂贵的甜品,连下巴的胡茬都没生长的年龄。

  冲着那块镜子,我脑子里的两个声音正打着擂台,我听见他们对我说:苏埃伦,你真的不好好想想?你是为了她的钱还是为了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是真的不想对这么个小姑娘出手,你太清楚了,她的钱可以让你直接做任何事,何况她还长得漂亮。

  右边那个喝止了左边的声音,说:快别听那个白痴的话了,你现在有一份好工作,去酒吧请漂亮姑娘喝杯酒,她们就会陪你呆上三个月,你不就是为了这个?你真的要把她和其他你戏弄过的女人混为一谈?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她把你当成朋友,仅次于她家那位的朋友。

  我狠下心来摇摇头,最后一个都没听进去。

  我迫切地需要钱,钱能改变一切。

  我也迫切地想否认我有点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在我落魄的那一刻施舍了我两块蛋糕。

  我得抛弃那些无谓的罪恶感。

  咱们得先解决温饱,再谈谈感情问题。

  就等同于我得先把面包攥到手里,再去考虑抓黄油的问题。

  谁不喜欢吃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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