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梁园在质疑他的法器,王瞎子立刻就开始辩护:
“我的那铜铃,可是青城山张天师亲自开光的法器,那桃木剑是茅山林正英的遗物,至于那些符咒什么的,是我亲自拜访了驱魔道人马小玲学来的……”
不得不说,王瞎子的这张嘴,确实厉害。
三五句话,梁园又沦陷了。
很顺利地,他掏出了三百块钱,装了一大包黄纸符咒,又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握着铜铃,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唐小饭,这一趟没白来,那胡婆子肯定有大问题,咱们去端了他的老巢,直捣黄龙!”
我心里一阵呵呵。
这一趟来,梁园带走了一大堆法器。
也不管它们到底是有用没用。
而我,在临走之前,只问了王瞎子最后一个问题:
“那些白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
……
从医院出来,时间又到了下午四点半。
站在胡同口看了一眼,胡婆子的摊子前,人依旧很多。
她将泡好的鸡脚猪皮,认真地替客人称好装袋。
满脸的笑容很看起来很和善。
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毛骨悚然。
鬼怪好辨,人心难测。
那些排队的客人,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摊子前头这个一脸和慈祥,凉菜手艺也非常不错的老太婆,在暗地里,居然是一个拐杀儿童的恶人。
股酸爽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着,引得梁园直咽口水。
深吸了几口气,梁园感叹:“这泡菜老盐水,我是要定了!前方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勇往直前。”
说着,他还特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在激励我。
我也深吸了一口气,那酸爽鲜香的口感,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腮腺。
不得不承认,这盐水确实好。
用它来起盐水,腌制出来的泡菜,绝对不会比陈三灵气弄出来的滋味儿差。
那一头,胡阿婆摊子前头忙,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我跟梁园正在巷子口的角落里注视着她。
拍了拍梁园的肩膀,我说:“走吧。”
筒子楼下,那个巨大的“拆”字,格外引人注意。
我跟梁园看了它,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梁园的房子被债主收走了,这拆迁与他而言,没有一点儿关系。而我家的那套房子,却是实打实的等着赔偿。
小县城房价不高,但架不住引入的是有钱的开发商。
拆迁办的人过来找居民们开了会,最后协商出来的赔偿价格是:一赔三。
一赔三,这是个什么概念啊。
周围的房子,均价五千,一赔三,我家房子五十平米,三五一万五,这样算下来,我爸那房子,能赔七十五万。
刚听到这个数的时候,我跟我爸都震惊了。
我爸把刚炒好的豆角猪肝端上来,乐呵呵地看着我:“唐小饭,有了这七十五万,你嫁妆就不用愁了。”
“这钱你留着吧,我不用。”我摆摆手。
“那可不行!”我爸道:“嫁妆给得多,你嫁过去才不会受欺负,公婆也不会给你说重话。”
“从来就只有我欺负人,谁能欺负到我?”
听了我的话,我爸憨憨笑了笑。
我妈走后,我爸之所以没再找,一个原因是太忙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怕我被后妈欺负。
这些虽然没说出口,但我都知道。
亲人之间的很多事,不用言表,意会就够了。
“小饭。”我爸看着我:“我的枕头里面,有一张银行卡,那里面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也看着我爸,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平常,他对我的钱管得很严的,一个月三千块钱工资,他从来都不会全额发给我,东扣西扣,最多给我一千块。
而此刻,他不仅把藏银行卡的地方告诉了,还让给我知道了密码。
我吃了一口猪肝,我爸的手艺很好,猪肝被他做得很烫很嫩,香滑可口。
“爸,你干嘛跟我说这个?”
我爸的神色比刚才严肃了许多:“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这钱,你拿着,千万不要胡乱花没了……”
我现在都记得,那天我爸说这话的语气。
那种感觉,似乎真的在交代后事。
回想起来,好像他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他自己会出事儿。
站在楼道的入口,那股铺面而来的冷气,凉飕飕的,身旁的梁园也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唐小饭,这里,果然很邪乎啊。”
我转头看着他:“你怕了?”
梁园身子一挺,嗓子里咳嗽了几声。
随后,他就大步走了上去。
楼道里的灯光依旧很暗,我眼看着梁园的身体渐渐隐没在黑暗里面,那寒意透出来似乎要将我也吸进去了。
“梁园!”我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见他冲我挥了挥手:“唐小饭,快点进来!”
我哦了一声。
摸了摸包里的东西,心里比刚才定了一下。
梁园见我跟了进来,便转身继续往上走去了。
楼道里,还是那股霉臭味。
我的手触着水泥制成的扶手,跟着梁园往二楼走去。
这里是我跟梁园从小一直生活的地方,每一处我们都很熟悉。
这一次,我没再听到那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走过她家门口的时候,我特意往窗户里看了一眼,靠墙的桌子前头,一个女人低着头,长发披肩。
就在我往里面瞧过去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向我。
那是一个微胖的女人,脸上挂着厚重的眼袋,形容憔悴。
她看见了我,突然冲我招了招手,又对着我笑了一下。
那笑,诡异莫测。
我背心一寒,赶紧离开了。
胡阿婆家房门紧闭,这个时候,家里除了那只“僵尸”,根本就没有别人。
我替梁园把风,他便蹲下来,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铁丝,开始像模像样地摆弄起了门锁。
这一招,据说他是跟合伙开网吧的朋友学的。
这个梁园,也不知道接触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当。
筒子楼里原本住户就不太多,这个时候又是上班时间,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在干什么。
梁园在这边忙活了半天,那门锁依旧是一点儿打开的迹象也没有。
抽回了铁丝,梁园看着我:“这可奇了怪了,之前明明看他是这么开的啊……”
我面无表情:
“门都进不了,这趟白来了,走吧……”
谁知道,我们才刚起身,就听到“咔嚓”一声。
那门,居然自己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