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几人抬个尸体过来闹的动静也不算小,很多陶林村的村民都过来,也不算是看热闹,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理。
条件有限,尸首被放在了一张被抬出来的破旧木床上面,死者花白的发丝很是凌乱。双目张开,仰望天空,嘴也张开,露出已经掉的差不多的大黄牙,好似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亦或是死的不甘,看上去无比渗人。
“咱明早就把阿大葬了吧。”二牛悲痛道。
大牛对自己弟弟的提议无任何意见,在他看来,老爷子尸体找到了,只要葬下就能分得家产。
眼里最后还是溢出泪水,不知道真伤心还是装出来的。
“葬不得。”我沉声说道。
“为什么葬不得?不是说入土为安吗?难道要学城里,弄个劳什子火化?”大牛愤愤不平。
在这地方,火化是大不敬。
“让让,让让,给老娘让让。”一个庞大的身躯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
“哎呦,老爷子啊!您怎么突然就走了…就走了啊!我…我带米儿来…看您了。”崔红嚎啕大哭,那叫个惊天地泣鬼神。
估计十里之外都能听到这难听的声音,简直和杀猪有的一比,不,猪嚎都比这好听,我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米儿…快,快给你爷爷磕头,这可是你亲爷爷…亲爷爷啊!”崔红把那孩子往地上按,愣是磕了几个响头,差点没被自己妈妈吓的哭出来。
“妈,你不是…不是说我没爷爷…不让我认爷爷吗?”米儿委屈巴巴,怯怯的往尸体上看。
崔红一听,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谁说的,这就是你爷爷,你亲爷爷,你是他唯一的孙子,听到了吗?”
米儿木然的点头。
“快,给你爷爷上柱香。”崔红拼命使眼色,这本来就是灵堂,香烛之类一应俱全,米儿这才畏畏缩缩的给老人家点了一炷香。
“老大,咱阿大什么时候下葬咧?我瞅着明天是个好日子,要不就明天吧!”
这女的一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闹的我耳根子烦,做这么多把戏还不是惦记着所谓的家产,我都有点看不过去。
老叔正在气头上,猛的把身旁的长凳一拍。
“哐当!”
居然直接拍散架了,我只当这凳子有些年头,不经拍。
“我…”崔红胖脸直抖,“叔…我给…我给咱…咱阿大…安…安葬…”
“快…别说了…”大牛看着老叔铁青的脸,赶紧喊道。
“大侄子,你说,我全都听你的。反了天不成?恩?你这婆娘再敢叽叽歪歪一句,劳资就破戒打女人。”老叔手一指,崔红两脚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叔,别气,别气,俺婆娘也是为了咱阿大着想。”
“哼!就算老人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也不该这幅德行吧?”我冷笑。
“老叔,让外面围着的村民都退远一点,还有这婆娘,吵的很。”
老叔双目一瞪,崔红哪里还敢多说一句,拉着自己孩子灰溜溜的跑了,但看得出她依然不甘心。其余的村民也没久留,老叔在这偏远小村子堪称一霸。
“大师,俺阿大…为…什么不能葬?”
“我怀疑,这是他杀…只有人才能把尸体拖走埋掉…”
轻轻吐露两句话,大牛二牛惊为天人,身子骨猛的颤抖,双目瞪圆。
“他杀?”就算大字不识几个,也懂得这两个字的意思,很浅显。
倒是老叔,好似早就知道一样,一手放在老爷子身上,另一只手紧紧握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居然感到了一股直冲云霄的杀意。
“谁,是谁,是谁…杀了咱阿大?”二牛猛的回过神,惊骇道,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大牛身上放。
大牛一个激灵,“老…老幺…你特娘…特娘的别乱瞅,就算咱阿大不待见我…可…可我也…也不至于…”
他那极力辩解好像有些苍白,还有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脸色相当难看,两手不知道放哪!
要知道,大牛一家可一直惦念着老爷子的家产,动机很明确,虽然还不能下定论,但是他的嫌疑最大。
“大哥,俺可…可啥都没说…”
“哼!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凶手,为阿大报仇。”二牛恨恨道。
老叔一言不发,就坐在尸体边上,端详着老爷子满是皱纹,饱经风霜的脸庞。
“先甭管这些,而是尸体本身有些问题,如果不赶紧处理,可能…会死人…会死很多人…”我沉声道。
“啥?又有什么…什么幺蛾子?”二牛惊异道。
我苦笑两声,本以为会是一件很简单的寻尸而已,没想到还有点儿复杂。这复杂不是两兄弟的纷争,而是尸体本身。
“这尸体染了煞,而且是非常狠毒的血煞。头七那天,血煞就会大范围爆发,整个村子的人都得死,包括你,也包括你…都要死…”
煞,本来是风水中用语,表示的也是一些特殊的地理环境,能给人带来相应不好的影响。
而这血煞那是真的了不得,是以人体为本,就像个炸弹,体积小,但是威力不小,爆发的那一刻血气冲天,在一定范围之内生物只要被波及,不会有任何活口,可谓是赤地千里,生灵涂炭,所以我才如此凝重。
“不信的话可以看死者瞳孔,里面绝对有一点殷红。等到那红色扩散到整个瞳仁,就是血煞爆发之时。”
老叔看大牛二牛两人想过去看,沉闷道,“不用看,是真的有,大侄子没说错。”
“血煞?我们…会死?”大牛脸色岔白,对他阿大的尸体畏如蛇蝎,“烧了,赶紧烧了,大师!”
这人还真是胆小如鼠,先前还不许火化,听见会威胁自己性命,赶紧又说要火化。
“可…可…”二牛相当犹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你难道不要命了吗?如果不烧,我们都得死啊!”
“烧?烧了也不顶用,反而会让血煞爆发更快,不知道哪个混账将尸体埋在了槐树之下,难道你们就没觉得奇怪?一具尸体埋了四天,不仅没有臭,还没有野兽被拖出来?”
“啊?”
大牛噗通坐在地上,二牛同样清醒过来。要知道现在可是盛夏,就算大山里蚊虫也不少,野兽更是不少,再瞅老爷子这僵直却完好的尸体,身子就像坠入寒潭,凉气直往上袭来。
槐树又叫阴槐,和柳树并称,简而言之就是招鬼的树,容易吸引鬼怪妖精。从古至今也留下了不少关于槐树的传说,也有槐树不得种在院子里的禁忌。
老爷子的埋葬之地,好死不死的围着三颗槐树,源源不断的提供阴气,加上尸体有些古怪,本来也会出点状况,可就被这阴槐格局放大,愣是结了血煞。
“死者不是普通人吧!”我盯着尸身道。径直走过去,脱了老爷子左脚上穿的老旧布鞋。
这哪里是正常人该有的脚,遍体青色,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青筋横亘,无比狰狞可怖,几只剪指甲更是短而尖锐,有点往禽类利爪发展的趋势。
“阿大的脚…”大牛坐在地上,用手撑地往后直挪。
二牛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箭步冲过来,近距离看着老爷子异于常人的脚,把另一只鞋也脱了,手一抖,鞋掉在了地上,“这…这只脚也是…”
“报应啊!终究是报应啊!”老叔老泪纵横,更是顾不上去擦,抱住死者的一只手不肯松开。
“你们爹以前是做什么的?”我转头问两兄弟。
他们还是一无所知,回答我的依旧是老叔,“我大哥…我大哥…是…是地老鼠…”
我心里了然,听老叔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地老鼠!说的就是盗墓贼啊!而且看老爷子的僵化程度,显然不是小打小闹,掘的坟肯定不在少数啊!而且掘的坟肯定不小,不然也沾染不了这么深厚的尸气。
“村子里都说咱阿大以前做倒卖古董的勾当。”大牛急声道,狼狈的爬将起来。
二牛一听,打着哭腔道,“原来你和你婆娘就惦念着那些玩意儿,告诉你,没有!我和阿大过了这么久,压根就没看到什么古董啥的。难怪天天嚷嚷跟我分家产!”
“好啊!好你个老幺,你就想着独吞,那个老家伙就留了这件屋子,肯定在这破窑,你敢不敢让我找找。”
“大哥,你能让咱阿大走的安稳些不?”
“呵,你又想拖时间,铁定在窑里,你想趁我不注意然后把古董转移。”大牛眯了眯眼睛,左顾右盼,一口咬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认为二牛做贼心虚。
还不待老叔制止他们,我阴阳怪气道,“呵呵,古董?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啊,血煞爆发,血亲必死。”
这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诅咒,是他们阿大生前造的孽,所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业果算是得落在亲人头上,这两兄弟肯定首当其冲。
家产?笑话!命都没了,还古董家产。
大牛一听,也不跟二牛争了,“大师,大师,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只要你救俺的命,俺把古董分你一半。”
“大师,俺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只要能让俺阿大安心入土,虽然没有古董,但俺还有这条贱命。”二牛麻溜的跪地,陈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