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点破事以后再说。”老叔厉声道,“老大,我知道你阿大对不住你,但他肯定不想你俩兄弟相残,瞅瞅,我就出门这一天,你们能把家都吵翻了。”
“哥。”二牛满脸希冀。
大牛松了口,面色缓和了一些,“行,找到咱阿大再说,不过家产我肯定要分。”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把这窑洞打量了一下,空间不小,但是没什么长物,就几个破凳子,破桌子。
这分家产应该分的是田地吧!在这大西北,地大田少,应该说能种植的土地少,那可是稀缺货,不过这都是我自己想的罢了。
“这是我从老远请来的先生,应该能找到你们阿大。”老叔对着我指了指。
“先生?不会是啥骗子吧!我家可没什么钱,也不会出这钱。”大牛急忙摆手,警惕的冷眼看着我,“嘴上毛都没几根,装也装像样点。”
“狗日的。”老叔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把大牛抽翻在地,“给劳资放尊敬点。”
二牛还跪在地上低着头,“俺信叔,俺也信你,只要你能找到俺阿大,要俺做啥都成。”
“瞧瞧,瞧瞧,什么德行?”老叔冲着大牛叫骂,大牛捂着自己脸颊,疼的直哼哼。反正不敢还手。
“这报酬不要你们付,俺受了。”
“叔,使不得啊!”二牛急道。
“找到人再说,找不见一切都不用说,要不是看老叔面子,我也不会来。”我淡淡道。
“大侄子,一切都拜托你了,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狗日的没见识。”老叔头一扭,“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起来。”
大牛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恨的人又多了个,对我面色不善。
“大侄子,今天能寻不?你好像还受伤了。”老叔小声道。
“不碍事,那老人家生辰八字谁知道?”我问道。
大牛二牛茫然,老叔嚷嚷道,“我知道,大哥的生辰是戊戌年丁卯。”
“拿黄表,用碗装清水过来。”我沉声道,寻尸这种事不能含糊,暗合某种天数,必须知道生辰八字,再加上其余一些东西。
老叔也急的摩拳擦掌,看得出他和那人关系匪浅。
“大师,大师,够不够。”二牛一手抓一把黄表,一手用破碗端来清水。
我抽身拉出一条还算完好的长凳,稳当的放在我面前,接过黄表和清水碗,把碗放在了凳子上,里面的水微微荡漾,不曾溢出。
“天有九星,地有九良,时有三煞,岁有金神。人有五形,生老病死苦,听吾号令,直判生死。”
猛的抽出一张黄表,从怀中取出一杆朱砂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正是刚才老叔说的那生辰。
二牛和老叔凑了过来,连大牛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做法,没有乱说一句,他可不想再挨那么一下。
“燃!”话音一落。
“嘭!”的一声轻响,黄表烧了起来,看的几人一惊一乍。
“这没火咋烧起来了?”二牛惊慌道。
老叔立马说道,“甭吭声。”
“验生死!”手头黄表带着熊熊火光被我一把塞进了清水碗里面,陡然就熄了火。
“怎么回事?这水…”大牛眼睛瞪大,看着依旧澄清的水,活像见鬼一样,死命揉自己眼睛。
“黄表!黄表不见了?”二牛同样快把眼珠子瞪出来。
老叔老神在,鄙视道,“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么?这种奇术怎么能用常理来揣测?”
还真看不出来,老叔演技上佳,有模有样,只是大牛二牛还一愣一愣的,瞅着那一碗清水说不出话来。
“这…这真的能…真的能找到我阿大?”二牛道。
“滴血,要至亲的血。”没有回他的问话,只是看着没有了波澜的清水。
大牛躲躲闪闪,看的出不想滴,二牛犹豫了一会,牙龈一咬,用牙齿咬破自己的食指,一滴殷红的鲜血被滴出,笔直的落到了清水碗里。
“的确已经命丧黄泉。”我微微叹了口气,那血珠在清水之上滑动,就是不分散开来。
这是寻尸人验证死活的一种手段,寻尸,寻尸,顾名思义,我们寻尸体,也只能寻尸体,如果寻活人会犯所谓的禁忌,反正我是不敢。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道工序,免得别人有心或者无心的害了自己。如若至亲血珠散在水中,就表示那人还活着,或者是生辰不对,如果血珠聚而不散,则百分百表明,人死了!
老叔也紧盯着血珠,颓然道,“真的死了啊!”
看得出他还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也慢慢接受,冲着我躬身道,“劳烦大侄子找回我大哥遗体。”
我摆了摆手,“师傅让我来就是找尸体来了,老叔不用这么客气。”
“咕隆!”大牛吞咽口水,“咋的找?”
“山人自有妙计。”我打了个响指,从肩膀上飞出一只黑色的小鸟,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体态修长,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大牛吓了一跳。
“寻尸鸟儿?难怪你师父肯让你出山。”老叔自顾自的喃喃,突然好似换了一个人,眼睛变得无比深邃。
“老叔你认识?”我指挥寻尸鸟跳下,将那碗清水喝了一口,反而没有太关注老叔。
老叔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认识,认识,我以前见你师父寻过尸。”
面色一正,寻尸鸟喝完水之后像有了方向,叽叽喳喳的腾空而起。
我立马知道了那死者的尸首就在这附近,如果死者尸首相隔甚远,寻尸鸟是不会起飞的,得靠另外的方法来找尸体。
“跟我来。”
寻尸鸟从窑洞大门飞出,不紧不慢,正好能让我追上。老叔和那两兄弟也一同跟了过来,“大侄子,等等我们。”
“卡擦!卡擦!”声声枯树枝折断的声音传入耳朵,一行四人缓慢前行,而寻尸鸟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我们上…上这里干嘛?听说这座山头有狼…”二牛战战兢兢,“要不…要不咱回吧。”
“对啊!对啊!咱回吧!天都快黑了,明天来找也成啊!”兄弟两打起退堂鼓,走一步就往边上看几下。
“嗷呜~嗷呜~”
我靠,真特么有狼,说什么来什么。不止那两兄弟,我都有些害怕了,陡然停下来,面色有点难看,瞅着老叔道,“老叔,这…这山里貌似真…真有狼,要不…回吧。”
跟老叔赶了一天的路,天也快黑了,还是不晓得北方深山的危险程度,不然也不敢说今天进山,我这瘦胳膊瘦腿的…
“没事,继续找。”老叔很坚定,也张望了几下,“听这叫声应该离我们有些距离。”
“那…那成吧!”因为从寻尸鸟的样子来看,已经快到地方了,就在不远处。
大牛二牛拗不过老叔,只有硬着头皮跟上来,还好那狼嚎没有再出现,不然说不定要撂挑子跑路,身家性命重要。
“到了,就在这。”我停住脚步,看着寻尸鸟在一块地上盘桓,脸一下拉长了。
这块地显然被什么东西扒拉过,泥巴外翻,还有被践踏的痕迹,上面看不到尸体,那尸体就应该在地里面。
“哪有咱阿大?没有啊!”二牛叫道。
老叔如同一只离弦的弓箭,冲了过去,拼了老命的用手去翻那些松软的泥土,近乎癫狂,嘴里不断叫唤,“大哥…大哥…大哥…”
大牛二牛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怎的,杵在那里不动弹,眼睁睁看着老叔刨地,没有上前帮忙。
而我却发现了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情,召回寻尸鸟,再次消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又看了看手里动作不停的老叔,准备把尸体弄出来再说。
“大哥…大哥…”
貌似埋的不深,老叔速率不慢,不出一会就能看到有衣服露出来,挖到这里老叔又加快速度。
大牛和二牛也跑了过去,帮着老叔去挖,三个人一同将坑里的尸首抬了出来,身上脸上,毛发中还沾染着不少的泥土。
“阿大!阿大!”一放在地上,大牛冲过去,急忙用手把尸体身上的泥土打掉。
二牛也跪在地上,帮自己父亲清理,我走过去一看,正是那个相框中的老人,只是脸色比相片里更加的苍白,头上也是华发覆盖,比老叔苍老不少。
“大哥…大哥啊!”老叔扑在尸体上痛哭流涕,无比悲伤,身下的人却早已经没有了生息,不会再有所回应。
“老叔,老叔,你们镇定点…”我不知道怎么劝,看着伤心欲绝的三个人,一阵头疼。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再说。”
大牛二牛站起身,“叔,大师说的没错,山里野兽多…”
老叔眸子通红,老泪纵横,看的人心里发寒,两只手抱起尸体,一眼不发,沉闷的往外面走。
我摇头,深深的看着那坑洞,还有坑洞边上的几棵树,一股凉意从脚直袭上了头顶,这事,不好办呐!特别是看老叔和那死者的感情尤为深厚,那就更不好办了,恐怕不会答应我的建议吧…
西北的天黑的很迟,特别是夏天,都已经七八点,还是有明亮的天光,反正是将尸体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