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南何等的都快失去耐心了,齐鹞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便不打算回答了。
“你们可以帮我找到他吗?”她抬头看着南何,原本紧皱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脸上还出现了一抹轻松的神情。
对于她转移话题的这个行为,南何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若她是齐鹞,肯定也不会回答的。
毕竟害怕丧命只是百年躲避的一个借口而已,事实上她会躲着齐为渊,是因为愧疚而无法面对他,这份愧疚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自己鬼族的身份,只不过这并不是最大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伤害到了他。
南何看了眼帝何,两人互换了眼色之后,她点头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我们并不认识齐为渊,你得给我们点沾有他气息的东西,这样一来我们才有可能找到。”
就现在来说,南何能想到的沾有齐为渊气息的东西,就只有那双暂存齐鹞眼眶里的眼睛。
只不过她觉得齐鹞肯定会有别的东西的,毕竟他们曾经相爱又相伴了那么久。
“沾有他气息的东西吗?”齐鹞低头在自己身上找了起来,她摸向腰间,那里顿时显现出一个储物袋来,原本她是想打开找找的,但却在准备将它解下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见她神情有异,南何开口问了句。
齐鹞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手依旧放在储物袋的绳子那里,若不是眼睛还眨着,南何都要以为她被施了定身术了。
“她这是怎么了?”南何扭头看向帝何。
“我也不知道。”帝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到南何脸上,“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不用他再多说什么,只看他脸上的表情以及复杂的眼神,南何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犹豫了会儿,时间并不长:“嗯。你去吧。”
像是被囚禁了很久的人突然得了自由,帝何猛的站起身来就要捏诀离开,但却在术法快要成形的那刻,停了下来。
“这里你可以吗?”他看了眼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齐鹞,早已喜上眉梢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担忧。
南何并没有因为他的那抹神情而怎么样的,她没有开口,也没有点头,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朝他勾了勾唇角。
见她没有什么问题,帝何不再有所顾忌,指尖重起术法,瞬间消失在小院里。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南何脸上那一点儿根本不怎么明显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了。
尽管知道那人是他师父,也知道他对那人的感情如何,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她总觉得帝何对她并不像是他说的那样。
心里有了疑惑,注意力就无法再集中于齐鹞身上了,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闭眼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帝何的事情中脱离出来。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睫毛微颤,慢慢将视线移到齐鹞身上。
“考虑好了吗?打算给我什么?”没了继续等下去的想法,她直接问了起来。
思绪被打断,齐鹞渐渐回过神来。
“……”她先是抬眼朝南何看去,而后才开了口,“沾有他气息的东西倒是不少,只是用那些东西找到他的概率并不高。”
南何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复又朝她挑了下眉:“所以呢?”
齐鹞抬手在眼尾摸了下,随后整只手覆在眼睛上,指尖点点妖气散出,又被鬼气包裹在其中,挡了回去。
几乎是在她做出这样举动的瞬间,南何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你决定好了?”魔气从指尖散出,往齐鹞所在的地方散去。
“嗯。”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那好吧,我给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齐鹞,这么多年来齐为渊是凭借着什么来找你的?”
齐鹞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她暂时放下手来,看着她强扯出一丝笑意。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就如你想的那样,他是根据自己眼睛的气息来找我的,但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
“嗯。一年前他差点找到我,我心里面的害怕就又加重了好多,正好那时族里面研制出了可以阻挡气息的丹药,我便去试了药。”
“鬼族因为与人相差无几,自身隐匿气息的能力就很强大,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会说是一年前了吧!”
那可以阻挡气息的丹药,是用来阻挡齐为渊那双眼睛上的气息散出的,所以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只能依靠齐鹞不小心散出的气息来找她,不过那样的机会很少很少,几乎根本就没出现过几次。
想到这里,南何对于她要找齐为渊的真正原因更是疑惑了。
如她所说的那样,鬼族隐匿气息强大,丹药又阻挡了齐为渊的气息,那按理说齐为渊根本找不到她,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会说出害怕他找到的话就值得考究了。
“这双眼睛上的气息只是被阻挡了而已,气息还在,应该能助你们来找到他。”齐鹞说着就又要将手朝眼睛伸出。
南何先她一步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自己找他?”
“你以为我没有去找吗?我找过,但根本找不到!”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都以为齐为渊是在躲着她了,于是为了验证她的这个想法,她就想着托别人帮忙,但却没有一个人帮她。
她是最近才去那棵花树的,为的就是找到齐为渊,但这几个月下来,她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没有遇到可以帮她忙的人,南何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惊喜。
“行吧,就这样,我不问你了。”按照齐鹞现在这种问什么才说什么的行为,她怕是很难知道全关于齐鹞的想法,索性她也就不问了。
“嗯。”齐鹞应了一声,又一次将手朝眼睛伸出。
妖气散出,被鬼气阻挡,又被魔气包裹在其中,一点儿都没有散出来。
南何将视线移开不再继续看下去,毕竟她可丝毫没有爱看人挖眼的爱好。
整个过程中,齐鹞一声都没有吭。
过了许久,她的那些魔气突然暴涨,将齐鹞牢牢包裹在其中。
“我支撑不住了,你可以将这双眼睛拿走吗?”齐鹞微弱的声音从那些魔气中传出,进入南何耳中。
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她只抬眼将视线移去,在看清楚状况之后,这才开始施法。
这种情况下,术魂旗就派上了很大的用场,南何将它唤出,让它进入魔气中,将齐为渊的那双眼睛收进其中,顺带着散去了那双眼睛残留下来的微弱气息。
魔气渐渐散去,齐鹞的身影从中显现,除了唇角有一丝血迹之外,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眼睛已经成了她原本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南何将术魂旗收回体内,和她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她往门口送去。
“拜托了,麻烦你一定要找到他!”齐鹞万分急切。
因为已经大致猜测到她为何会找齐为渊,所以对于她的态度已经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南何看着她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尽量帮你找他的!不过……”
话突然出现转折,齐鹞有些紧张的问道:“不过什么?”
南何在她肩膀上拍了几下,唇角笑意慢慢加重的同时,开口说道:“不过你要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只要我帮你找到了齐为渊,你就帮我做件事。”
关于这个约定齐鹞自然是记得,但却很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明明以她的能力,不管做什么都应该没有多少难处,为何还会找她帮忙?
“你……”话在出口的瞬间直接打消了问她的念头,她当即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说我还记得那个约定,只要你帮我找到他,我就一定帮你的忙。”
南何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走到门口,南何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回过神来,先是收回视线,而后转身往石桌边的藤椅出走去。
她今日并没有出去找齐为渊的打算,也没有那个心情。
原本那双眼睛送进术魂旗中时,她是打算让何鱼渊好好查查的,但现在不仅没了打算,也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满脸疲惫地躺在藤椅上,她抬手遮着眼睛,一声长叹顿时出口。
帝何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她现在脑海中唯一想的,就是他了。
从小院里出来后,帝何跟着那道气息传来的方向找去,过程中传音问了宇枫,在得知维元子已经出关之后,直接传音给了他。
“大师父,师父是不是下山了?!”
“……”那边并没有声音响起。
“大师父,师父是不是下山了?!”又问了一遍。
“……”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帝何心里着急,若是条件允许,他一定冲回央胥宫看看,但现在她并没有那个机会,就只能等着维元子的回音,以及盼望着自己于瑶兮还是很重要的。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感觉到瑶兮的气息了,前三次都是什么没有发现,这次他不想那样了。
越往前去,气息就越浓烈,帝何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激动之意,他不知不觉就加快了步子,想着自己见到瑶兮时的场景。
“帝何,你见到你师父了?”又往前走了一段,维元子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没有。师父她好像是在躲我。”既然他会这样问,那他的那个问题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毕竟如果瑶兮没有下山的话,维元子是不会那样问他的。
“她在躲你?”
“嗯。不过我刚才又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
“……”维元子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帝何便又问道:“大师父,师父为何会下山来?”
“她要历劫。央胥宫哪里是可以让她历劫的地方,所以我就让她下山去了。”
瑶兮要历的是情劫,维元子的这个做法对于她来说是正确的,但他不知道,其实央胥宫才是她最应该待着的地方,只有在央胥宫待着,她才历的了那什么情劫!
只是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就连她本人对于这件事也并不是很清楚,就因为维元子希望她下山去,她就真的下山了。
没有再和维元子继续说下去,帝何掐断两人之间的联系,专心找起了那道熟悉的气息最终传来的地方。
温和的风吹在身上,藤椅一晃一晃让人舒服的很,南何在上面躺了没多久,就慢慢睡着了。
小院里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人,因为心里面郁闷的原因,睡着后的南何丝毫戒备心都没有,就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来人气息很稳,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径直走到南何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俯下身来,和她额头抵着额头。
有人来了她不知道,但触觉她还是能感受到的,就在那人碰到她额头的瞬间,她当即皱起的眉头,让那人快速远离了她。
没了感觉,她就又睡了过去。
“……”
一声轻笑出口,随后紧跟着一声长叹,对于她现在的这副模样,那人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继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走回石桌边,在那里坐了下来。
用桌上的茶水涮了杯子,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青梅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南何是在一道浓郁的酒香席卷着酸酸甜甜的味道中醒来的,睁眼之时,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清,等她缓了一会儿后,当即就感觉到那道突然出现在院里的气息,她皱起眉头猛的坐起身来。
视线落到桌边的那一刻,原本就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去,但身子早就已经僵硬,此时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
声音响起的同时,南何抖了下,看向桌边的那道视线里也生出了一抹畏惧之意。
“你在怕我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
“阿默,面对我时你不应该是这副表情的!也不应该怕我!”
南何并没有在那种情绪中沉浸多久,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直视着桌边的那个青衫道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不是你口中的阿默!”
祁阵面上那抹在她醒来时就出现的笑意丝毫没有散去,他看着南何,妥协般的说道:“好好好,你不是。”
虽然他这样说了,但南何知道他心里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这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
祁阵依旧在喝那壶青梅酒,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喝,但南何并没有理会他,就那样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连眨都不眨一下。
对于祁阵,她的那抹畏惧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过这畏惧倒不是因为害怕他高深的修为,而是因为他一直在变化的身份和上次让她怀疑起自己的行为。
从最开始的岚鹤,到紧接着的归云,最后是祁阵,她不敢保证,以后她会不会再见到他别的身份。
“你打算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许久没有声音传来,祁阵扭头看着她,将一杯青梅酒送进嘴里。
“那我应该过去吗?”南何对于他的态度又恢复成了以前面对归云时的样子。
“不然呢?”祁阵反问道。
“……”
南何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她依旧坐在那里,盯着祁阵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院中响起:“从一开始你出现在薄言禾身边,就是因为清默的缘故吧!”
虽然话是那样说的,但并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她对此特别肯定自己的想法,毕竟神智正常的人,在听了祁阵说的那些事后,都能猜得出来。
“自然是这样的,若不是因为阿默,我可能连薄言禾是谁都不知道。”
“清默对你很重要?”
“特别重要。”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紧紧盯着南何的眼睛,但南何并没有去看他。
“虽然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并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的。”
“既然你已经确定我不会相信,为何还要跟我说?”
“为了让你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毕竟我真的不是你所谓的阿默!”
“……”
起初在祁阵刚开始和她说那些话时,她真的对于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当她想到那些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人时,什么疑惑都没有了。
祁阵只是看着她,对于她说她不是阿默的这件事,他并没有说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南何仔细想了想,在心里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之后,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在我的魂魄进入薄言禾的体内时,除了她自己的魂魄之外,再没有其他,你的……”清默并不在薄言禾体内。
后面的话根本没能说出口,祁阵也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他眼神突变,但脸上却还有着笑意:“你现在忘记了以前的那些事,所以我不和你讨论这件事。”
在他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南何就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