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完全是这样,你的外公和我是至交,在他死后,你才被托付给我抚养。”
“外公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叫于恰,我离开第一任男朋友之后,就认识了他,他对我非常照顾,时常嘘寒问暖,甚至说想要娶我为妻,可是我却拒绝了他,因为当时我实在没有办法再投入另外一份感情之中,在之后的许多年里面,我都一直避于恰的爱情。”
“但是于恰并不在乎我的态度,他依然全心全意关照着我,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在我50多岁的时候,于恰突然来信说他得了重病,当时我们并不在一个城市里,而且于恰早已经结婚了。接到消息之后,我就匆匆赶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到达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的母亲。”
“于恰死前居住在很偏远的城市里,由于相距的路途遥远,我没有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参加完葬礼之后,你母亲身边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当时你还没有出生,而你父亲必须离开她出外打工。”
“为了报答于恰的恩情,我自告奋勇留在了你母亲身边,照顾她,安慰她,等到你出生满月之后,我才到自己的家乡。”
“当时我跟在你身边吗?”雅雅问道。
“没有,你来到我身边是在五个月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是谁将你送过来的,那天早上我听到了门口有哭声,发现你连同一封信,被人放在我的门口。信上的笔迹同已经死亡的于恰一模一样。信中说,你的父母因为意外事故亡故了,所以拜托我收留抚养你,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
“以为是你的父母狠心抛弃了你,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生活条件当时非常贫困,可是当我辗转调查了一圈之后,才发现信中所说的居然是事实,天底下真的有如此残忍的事情?短短半年之内,你连续失去了外公和父母。正因为如此,我才用自己的名字给你命名,意思就是随时提醒自己,要像对待亲孙女一样疼爱你,给你一生的幸福生活。”
“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过去的事情,就是因为怕你难过,留下心理阴影。”唐美雅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的眼中充满了对雅雅的关爱,这是一个真正的亲人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
这种眼神让雅雅感动,她不自觉钻进奶奶怀里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为你是我的亲生奶奶,这一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就像是对着自己内心表白一样,雅雅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
“小恒,你为什么要来?”声音仿佛来自于自己的脑海中,那样清晰,那样暗沉,如同多年以前那个自己所爱的人。
“我希望找爱情的踪迹”颜慕恒答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对面的男人过了很久才答说:“你找不来的,过去的一切已经消失在那白色牢笼之中,再也找不来了。”
“不,我已经见到了怖怖和西西,你也离我不远了我在屋子里看到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也许就是你”
“不可能的,我已经不存在了,你去吧!不要再踏足这里,求你了!”
当话音落下的时候,对面模糊的影子也逐渐隐没入墨色树叶中间。
“不要走,我还有话要说,我好不容易来,我不要做什么永恒,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颜慕恒顾不得喉咙沙哑,大声呼喊道:“当年离开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听母亲的话,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没有应,但影子却停留在了若见不见的地方,好似在引诱颜慕恒前去追赶。
颜慕恒的脚放开了一切犹豫,在踏进泥潭的前一刻,男人眼中全都是失去的影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身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力气仿佛一瞬间来了,名为永恒的男人再一次露出微笑,他又胜利了,在那个黑暗地方。
没有人会注意颜慕恒究竟做了什么?也没有人会意识到他的存在,一切都是安全的,因为愚蠢者的保护,也因为无休止的控制。
‘颜慕恒,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将代替永恒惩罚这栋房子里的人,过去的罪恶永远无法隐没在记忆深处!”
男人一边想着,一边活动手脚。他好不容易可以出手一次,绝对不能浪费了。
从比外面温度高得多的地方向外走,男人准备先离开这里,再从另一个地方进入,顺便看看刚才自己安排的局现在怎么样了。
他总是找不到一部分记忆,那一部分会随着进入幽暗森林的人而消失,不过男人可不在乎,反正只要他能出来就行了。
老板是个男人,他不能贸然去挡住西西,就在他干着急的时候,老板娘出现在了房门口,与西西撞了个满怀。
老板娘抱住西西说:“西西,你要下楼也可以,把我箱子里的羽绒大衣套上,那件衣服大,正好包在你的羽绒服外面。下头实在是太冷了。”
老板娘是好心,西西也明白,他们不是会参与凶杀案的人,虽然心中的恐惧让她瑟瑟发抖,但是理智尚存。小姑娘没有反抗,趴在老板娘怀里像小猫咪一样不动了。
老板娘示意丈夫快点把箱子打开,拿衣服出来。不到几分钟,老板娘松开了西西的身体,帮她穿上大衣,然后带着包裹得像球一样的小姑娘向楼下走去。
老板娘问:“西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被人抛弃在餐馆后门口?”
“我不知道好像是他救了我,他不想我呆在有凶手出没的地方,所以把我推到雪地里我还误会他想要杀了我”
“然后呢,西西?”
“然后他从背后将我抱起来,送到了餐馆后门口才离开,我看见他把餐馆后门上的冰砸开了。”
西西的话让老板娘觉得有哪些地方好像不对劲,她一边注意着小姑娘的脚下,以防摔倒。一边继续问:“你被他从诡谲屋什么地方推出来?”
“我没有看得很清楚,好像是卫生间里的窗户,那扇窗户玻璃碎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把你从窗户外面救起来的?”
“没有多久,很快他就在我背后了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就来了。”西西答说,她的脸色透露出迷茫,好像自己答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那么确定。
而老板娘的头脑要比她清醒得多,老板娘将西西送到楼下沙发上坐定,这时,老板带着一条干净的毛毯下楼来了,走到了她们旁边,老板马上将毛毯盖在了小姑娘身上。
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行动了,手脚都失去了感觉,停留在原地像木雕一样沉重,眼前的尸体,不,更正确的说应该是眼前的头颅,根本就与怪物的头颅差不多。
脖子不自然的扭曲着,卡在窗框之上,冰层将那断裂的颈椎拉长。在脖子末端根本看不到连接着的肩膀,只有青黑色细长的皮肉悬挂在那里。
玻璃和冰块向内滑进,将尸体头颅部分完整呈现在屋内人的眼前,那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不要说西西这样一个小姑娘,就连男人也会吓傻。
尸体整个面部上半部分还尚有皮肉,但嘴唇和下巴处却已经烂的不成人形了,两颊处腐烂出了两个大窟窿,里面的牙齿混合在血肉和神经之间,满嘴的黑色物体,像是小虫又像是泥土。
下巴尖端已经裸露出白骨,骨头下面连接着被撕烂的颈部,褐色的血块与冰层冻结在一起,就像是被遗忘在冰箱里的腐烂鱼肉一样。
屋子里突然之间变得一片宁静,在好几分钟的时间里,里面的人都忘记了寒冷,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直到尖叫声从抱着西西的老板娘口中响起,站在她边上的男人,才总算有了第一个反应。
他用力将自己的妻子向后推,一直推到看不见尸体头颅的地方,在房子的角落里,男人急促喘息着,他没有办法说出完整的话,只是一味重复着同样的字词。
“诡谲屋!找刑警!走诡谲屋!走快走!!找刑警!!”
幸亏他的妻子没有看清楚那恐怖的头颅,还留存有一丝理智。接收到丈夫话语里的意思,她抱起西西就准备向厨房那边的后门冲出去。
但是下一秒,西西就被她的丈夫抢了过去,说不出话来的男人冲着妻子拼命摇头,意思是那么大的风雪,她带着西西根本走不到主屋,让西西和自己在一起,她一个人去通知刑警要来得快得多。
丈夫的样子让杂货铺老板娘不知所措,现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凶手来处理尸体的时候一起杀掉他们吗?女人想要去拉丈夫和他手里的小姑娘,准备说三个人一起走。
就在他们恐慌不已的时刻,却听到厨房内部传来脚步声,有某个人,某个男人正在朝着他们走过来,男人的脚步坚定而又沉重,一步又一步缓缓靠近。
从把大门锁住,一直到进入书房,谢云蒙这一系列的行动所用的时间顶多十几分钟。
我们再来反观颜慕恒的行动,假设他确实被人打晕在食品仓库,打晕他的人离开之后,他为了保命偷偷溜了诡谲屋内部。如果以上假设成立,那么谢云蒙看到的就一定是打晕颜慕恒的犯罪嫌疑人。
也就是说,颜慕恒离开食品仓库的时间,正是谢云蒙送西西进入餐馆之前,两个人在半途中遇到对方的几率很高,可是听谢云蒙的口气,他在到达餐馆之前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因为风雪太大,导致刑警先生和颜慕恒没有看到擦肩而过的对方,那么颜慕恒就应该是第一个到诡谲屋中的人。
从前面的情节我们可以知道,颜慕恒进入诡谲屋,并没有再次受到袭击,他因为疲劳而晕倒在客厅外的走廊上面,说明颜慕恒也是从诡谲屋正门进去的。
那么难道是之后进入的神秘人看到昏迷中颜慕恒,再次想杀了他吗?可是受伤的颜慕恒进入书房躲避之后,为什么不肯说出是谁袭击了他呢?看颜慕恒的样子,有可能和凶手进行了搏斗,也许在搏斗过程中,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凶手的样貌,是什么样的原因阻碍了他说出真相呢?
以上是对颜慕恒行动的第一种猜测。
接下来我们来看第二种猜测,假设颜慕恒没有被打晕,他自己假装昏倒在食品仓库里面,是为了躲避某个人的视线,等到安全之后,是他将餐馆后门的冰层砸开。
谢云蒙发现的嫌疑人也是他,这样一来,刑警到餐馆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就好解释了。接着,在西西进入餐馆之后,刑警马上跟上了没有看清面目的颜慕恒,他们两个一起来到诡谲屋大门处。
谢云蒙看着颜慕恒进入诡谲屋,然后锁上大门,迅速离开继续自己的行动。
时间只有十几分钟,在这个过程中,颜慕恒先是晕倒在客厅门外,然后爬起来之后又被某个神秘人给袭击了,经过一场搏斗,受伤的颜慕恒居然还能避开餐厅里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进入书房。这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且不论是谁将它冰冻在房子外面的,谢云蒙想到了一个之前没有想到过的问题,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许进入诡谲屋的十八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早已提前被人杀死了。
凶手将尸体暂时埋藏在雪地之中,然后自己扮演成死者跟随他们一起进入诡谲屋,直到昨天晚上才将尸体刨出来,与这栋房子冻结在一起。
为什么要冻住餐厅?将尸体刨出来的时间点又存在着什么样的意义?谢云蒙没有办法想得清楚,他看了看这栋房子的屋顶,对杂货铺老板夫妇说:“你们看着西西,我到这顶上去看看,也许上面有些都什么东西存在?”
谢云蒙的意思是他要翻到外面屋顶上去看看,他这样做是因为房子外围结冰的方式,几乎整栋房子的周边都结起了冰层,那就是说水一定是从屋顶中央喷洒下来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整栋房子均匀结冰。
屋顶上一定存在着某种事先安装好的洒水装置,文女士的餐馆在山道边上,离诡谲屋很远。雪地里也没有拖拉水管的痕迹。就算是凶手把痕迹掩盖了,按照常理来说,也不可能有那么长的水管。
再说这种天气,把水管拖到外面很快就会冻住,根本不可能向餐馆连续不断的洒水。
所以谢云蒙必须到屋顶上去确认一下,虽然恶劣的天气和房子外面的冰层有可能会阻碍行动,但谢云蒙相信自己还是可以爬到屋顶上面去的。
他这没有从后门走,为了完整看清楚尸体,他伸手把那快掉下来的窗玻璃朝窗户外面推出去,可是外面依然有冻结在一起的冰层,就算是刑警先生的力气,也没有办法直接让冰层断裂。
‘看来屋子前面的冰层要比后面厚得多。’谢云蒙想着,又用了用力,然后头在屋子里寻找起称手的工具来,他身后的老板娘反应很快,立刻跑到厨房柜子下面拿出一把榔头来,那是她刚才做菜的时候看到的,厨房里有个小小的储物柜,就在碗柜的下面。
谢云蒙接过榔头,等老板娘到西西身边之后,用力一锤子砸在玻璃后面的冰块上,立刻碎冰像下雨一样掉落下来。
他先将尸体头颅周围的冰砸开,然后把连带着头颅的窗户玻璃整个卸下来,这个时候,刑警先生发现尸体的头颅同外面身体已经分离开来了,它的颈椎骨早已断裂,皮肉因为冰冻变得非常脆弱,失去了冰层的支撑,轻轻一拉,脖子就立刻断开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女孩小声问,但是从唇齿中流泻出来的声音却被扩大了无数倍,让她无意识之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有人答他的问题,女孩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体碰触到了一个温暖的臂膀
当身边人开口讲话的时候,刚刚的一切景象瞬间消失在女孩眼前,而她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睛也看到了现实中的景物,还有不远处躺着的老人。
怖怖到了王姐身边,这个小姑娘同西西一样,始终处于惊恐的状态中,只是程度要比西西稍微好一点,因为她至少还能够信任身边的人。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王姐看到怖怖好像提不起精神来,询问道,却换来了一副刚刚惊醒的表情。
怖怖好像刚才打瞌睡了,被王姐一叫,人立刻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呼唤她的人。
王姐又问了一遍:“怖怖,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睡着了。”怖怖的大脑还处在混沌的状态中,她并没有说谎,潜意识中她认为刚才自己确实是睡着了,只是没睡熟而已。
王姐将怖怖重新搂进怀里说:“既然困了,那就睡一会儿吧,反正这个家里的事情也不会马上结束。”中年女仆的语气里透露出无奈,此刻她确实抱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态度在等待事件结束。
怖怖也不再开口,小小的身体缩进身边人怀里,目光却依然盯着躺在沙发上的柳桥蒲,她心里大概在祈祷这位老刑警能够活过来,这个家到底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怖怖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
她们两个此刻似乎都忽略了莫名其貌消失的西西,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本身就不是她们会担心的人吧!
恽夜遥一直坐在柳桥蒲身边,时不时低下头检查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其实这是他在同柳桥蒲用表情动作交换意见,他们两个做得非常隐蔽,再加上恽夜遥与生俱来的演技,就算是最靠近他们的人也看不出一点破绽。
恽夜遥和屋子里的这些人一样在等待,只是区别在于,其他人是没有目的性的等待,他们根本不清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一心只想着风雪快点结束,可以让他们有下山的希望。
而恽夜遥则在等待着暗处行动的人归,他才可以开始对每一个当事人进行单独询问,到时谢云蒙和枚小小将给他带来更多的证据和线索。
这张小方桌是实木的,很沉重,根本没有办法搬起来。刚才雅雅和奶奶移动的时候,都是靠推才行。现在雅雅趴在上面视线盯着地板。
突然之间,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对唐美雅说:“奶奶,地上有划痕!”
“嗯?!”唐美雅疑惑地头看了一眼,她的腰腿没有年轻人那么灵活,所以在狭窄的书架之间转身有些费力。
位于书房的最后两排书架,似乎因为上面的书不常被人阅读,所以间隔的位置也特别窄。唐美雅好不容易蹲到雅雅视线所及的位置,眯起老花眼,在地板上搜寻着。
她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地板上的划痕,也许是颜色相近的缘故吧,地板是深色的,嵌在其中的缝隙也是深色的,而且好像还做了阴影处理,也就是涂漆的时候稍微做了一些伪装,所以唐美雅找了半天才找到所谓凹进去的划痕部分。
再与桌脚移动的位置对比,唐美雅终于发现,书房里的小方桌之所以没有办法搬起来,也许并不是因为它很沉重的关系,是因为它的桌脚本身就连接在地板上,像是可以移动的滑轮或者杠杆。
“雅雅,你刚才没有发现这东西吗?”唐美雅问。
“刚才那么黑,我只顾着推桌子了,根本就没有看到。”
唐美雅思考片刻说:“也许恽先生要我们找的就是这东西,我们试着把桌子再往前推一推,看看能不能把地板打开。”
“好,奶奶,我来试试。”雅雅站起身来,双手扶在桌子边缘用力推,可是她同唐美雅两个人用尽了全力,也没有将小方桌再移动半分,地板也没有打开。
“这个应该是有暗扣的。”身后颜慕恒的话语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祖孙二人的身后。
唐美雅赶紧让孙女退到身后,然后问颜慕恒:“颜先生,你知道这里的机关怎么打开吗?”
“不知道,我确实之前对诡谲屋有一定了解,但是对于机关我并不是很清楚。我猜你们移不动桌子的原因,应该就是地板下面有暗扣。那个桌子只不过是一个移动的开关而已,不打开暗扣的话,无论怎么移动桌子都不会有用!”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雅雅从背后抱着奶奶肩头问道,她的眼睛是看着颜慕恒的,问题也是在问颜慕恒。
颜慕恒依然表示自己不知道,雅雅不免有些沮丧,轻声嘟囔了一句:“那你刚才的话不是废话吗?猜了半天还是没有解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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