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海风县城已从沉睡中苏醒,大街小巷所发出的各种响声,正肆意地驱赶着凌晨前的宁静。海风宾馆门前人头攒动,彩旗飘扬,门头上方悬挂着的大红横幅,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此时,梁军率一队干警集结在宾馆门口,正与值班经理交涉,突击检查市委工作组用房的事。
“梁副局长,您别误会,不是不让您去,而是昨天派出所的同志真的已经检查过,为了确保安全,我们还当着他的面,把整个层楼都封了。为此,董副县长特意交代,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开门。您现在要去,这不是难为我吗?”西装革履的方海波,一脸无奈地说道。
方海波,现任海风宾馆副总经理,今年三十五六岁,圆脸盘金鱼眼,塌鼻梁厚嘴唇,矮胖的身材,说话时嘴巴还有些歪,别看人长得奇丑无比,他可是董副县长信任的左膀右臂。
“方经理,你别拿董副县长吓唬我,市委领导来海风视察,公安局负责全面的安保工作,刚才我没有直接闯进去,就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如果你执意不配合工作的话,那可就是妨碍我执行公务,你自己掂量着办。”梁军根本不理会他的一堆理由,紧板着脸颊,不屑一顾地说道。
“呵呵!梁副局长,您的话说重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再说海风宾馆是县府直属单位,也不是谁想查就查的。要不您稍等,容我打电话请示一下领导?”见多识广的方海波,软中带硬地回道。
“不用请示了,我当是谁呢?兴师动众的,原来是梁副局长。昨天召开的接待工作协调会,公安局为何不派人参加?今个突然想起履行自己的职责?有点匪夷所思,当然安全无小事,一切以工作为重。小方,你带他们进去检查就是!”忽然,他俩的身后响起了董航的声音。
“感谢董副县长的理解与支持,昨天警局根本没有接到会议通知,自然也就没派人参加。今个是职责所在,如有打扰还望多多包涵!”梁军闻听,立刻转过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董航听罢,轻蔑地发出一声冷笑,抬手扶了一把鼻梁上眼镜,旁若无人地从众人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宾馆的大门口,仰脸瞧着门头上的大红横幅,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梁军见状并不在意,带领大家紧跟在方海波的身后,穿过香气扑鼻的花篮通道,快步走进了宾馆。
大堂内灯火辉煌,悠扬低沉的背景音乐,响彻在每一个角落。精神饱满的前台服务员,微笑着向他们问好。方海波则阴沉着脸颊,老远就吩咐她们通知楼层服务员打开八楼房门,而后与大家一起步入了电梯。
“梁副局长,市委工作组下榻的房间在八楼,楼层的东侧有一个小型会议室,紧挨在它旁边有一个猫耳咖啡厅,工作组所有成员均可免费享用茶点与咖啡……”方海波利用乘梯时间,简单地向梁军等人做起了介绍。
出了电梯,楼层的防火门已被打开,值班的女服务员拘谨地站在门前,正微笑着迎接他们。方海波忽然止住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梁副局长,本人要去趟卫生间,恕不奉陪,如需开门或了解其他情况,直接问服务员就可以。”
“好的,谢谢啦!”梁军说完,随即让服务员打开楼层的所有房间,命令干警按既定方案,分头行动。
市委工作组既然不住海风宾馆,什么又要对其进行安全检查呢?
原来,梁军从医院回来后,杨光把案情与临时改变市委工作组的下榻地点等情况,详细地向梁军做了通报,并对柳百川含沙射影的警告,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与意见。俩人斟酌了半天,认为海风宾馆警力欠缺,如果招商大会发生了突发事件,势必会处于失控局面。因此,借例行安检之际,不露声色的部署警力,伺机而动。
“小姑娘,我们没来之前,有没有人进来过?你必须如实回答,如果知情不报,一旦安全上发生了问题,你犯得可是包庇罪。”梁军待服务员打开全部的房门后,突然对她严肃地说道。
“啊,这么严重。刚才董副县长与一个不认识的人,去过会议室,待了一会就离开了,还叮嘱我不许对任何人讲。”女服务员闻听,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好,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告诉其他人。另外,参加招商会的人住在几楼?使用那一层的会议室?”梁军闻听心头一沉,继续追问道。
“他们住十楼,会议室在二楼。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女服务员望着眼前这个无比威严的警察,怯生生地说道。
梁军听罢点了点头,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她刚才所说的话。董航与谁去了会议室?他们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让服务员保守秘密?难道里面隐藏着秘密?会议室是人员最集中的地方,如果在里面做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刘奇虎、周振邦!你俩随我来。”梁军想到此处,浑身不寒而栗,立即叫上两位干警,匆匆奔向东侧的会议室。
会议室面积不大,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悬挂着的那条欢迎横幅,它的下方插着一排鲜红的党旗,中间是一个椭圆形会议桌,里面摆放了一圈绿植,圆桌的两旁各有一排长条桌。
“你俩听好了,我怀疑这里曾经安放过爆炸物,现在很可能已被人取走。目前需要找出它原来的隐藏地点,以做到心中有数。”梁军环视了会议室,轻声地说道。
“放心吧,狐狸再狡猾也会露出尾巴。”刘奇虎边说边走到党旗跟前,俯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
稳重老成的周振邦,则不声不响的围着会议桌转起了圈。梁军摘下警帽放到会议桌上,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郁闷地点着了一支香烟,慢慢地回忆起刚才董航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排查工作仍然没有一点进展。心急如焚的梁军,掐灭了第二个烟头,刚要站起身,忽然发现铮明瓦亮的桌面上,有一圈被擦试过的痕迹。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观察了半天,又抬头瞅了瞅头顶上方,兴奋地说道:“喂!你们看会议桌上有脚印的痕迹。”
“什么?桌上有脚印?难道是被人踩踏过……”周振邦的话还没说完,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天花板上面的联排节能灯。
“梁副局长,让我来!”身手矫健的刘奇虎,随即脱下自己的上衣,铺在会议桌上,翻身上了桌子,慢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摘下灯罩,递给了周振邦。然后,从腰间拔出多功能手电筒,打开开关,抻着头向天花板里面望去。
“啊,找到了!里面有自制的定时炸药包,爆炸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另外,它的周围还堆满了塑料汽油桶。”刘奇虎声色俱变地说道。
“梁副局长,咋办?用不用让局里派一个拆弹专家过来?”一旁的周振邦,焦急万分地提醒道。
“让我想想,那样做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一会儿姓方的小子回来就麻烦了。小刘,你看能不能把它安全的取下来,待会让局里派人过来处理。”梁军冷静地说道。
“明白,让我试试看。”刘奇虎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紧张地回答道。
把定时炸药包放在汽油堆里,一旦发生爆炸,不仅会伤及到开会的人,还会炸飞汽油桶,整个会议室瞬间将变成一片火海。梁军越想越后怕,手掌心已攥出一层密密匝匝的汗珠。
“千万小心,你一定能成功!”梁军扶着他的双腿,低声地鼓励道。
刘奇虎用嘴咬住手电筒,移开碍事的灯管,双手轻轻托举起一个黑色的炸药包与连在一起的马蹄表,慢慢地蹲下了身。这时,梁军与周振邦连忙帮他把东西放在会议桌上,大家这才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梁副局长,您看下一步怎么办?”刘奇虎用袖口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急切地问道。
眉头紧锁的梁军,抬手看了看手表,冷静地命令道:“你负责把现场恢复原状,小周负责把炸药包转移到对面的房间,记住动作要稳、快,我负责遮挡走廊右边的监控摄像头,大家分头执行吧!”
“是!”两位干警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梁军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光的电话,紧贴在周振邦的身边,从容地走出了会议室,周振邦双手抱着炸药包,快速地闪进了对面房间。
“老杨,刚刚在会议室发现定时炸药包,引爆时间为上午十点半。我们已经把它转移到对面的房间,望速派拆弹干警前来排险,其他的一切正常。”
“太好了,继续检查,把戏演足,待会让拆弹干警给你们送早餐。排查完毕后,可派人去招商会下榻的楼层骚扰,分散他们注意力,尽量做到让对手放心。”手机里,随即传出杨光惊喜的声音。
“放心吧!继续排查,麻痹对手。”梁军如释重负地挂断了电话,眼角竟然漾起半圈的鱼尾纹。
此时,正值早晨七点半,距离引爆时间,还剩下三个小时。梁军忧心忡忡地来到廊道的尽头,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晨阳,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年轻的海风正面临着一场雷霆风暴,相信洗礼之后,它必定会成为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