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以子之矛,陷子之盾,
候小姐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的陈女士,心想就算你诡计多端,其奈我何?我现在用的可都是你使过的招数,你当年怎么逼迫林女士走的,我现在就怎么逼迫你。
陈哲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同时又急忙看向周围,担心自己方才气急败坏的样子被别人看到,陈作家可是永远都要云淡风轻的,怎么能表现的像个泼妇。
果然,这斜对面竟然有个貌美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太无礼了!
这女人相貌未免太妖艳!
在陈女士眼中,妖艳的一定都是贱货!当然,她是不能亲口说出这样粗俗的语言,可她有笔啊,只需要借着小说中人物的口讲出来便是。
当年那梁太太可是沪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温柔贤惠大方,走到哪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而陈女士,虽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却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女儿,亲妹妹和弟弟都太优秀,相貌也比她这个清汤挂面好看许多,她在家中太不起眼,甚至读书时候因为一场不够名誉的事情,差点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被她母亲努力压制下来,可也因此让母女的感情走到冰点,她不得不匆忙相亲出嫁。直到遇到梁先生夫妻,看到梁太太的风采后,她开始是自惭形秽,后来渐渐有了勇气,一心要模仿林女士的风采气质,一定要将梁先生抢过来。因为梁先生虽然挂着警备司令部一个副处长的衔,可家底不容小觑。梁家从明代起就开始刻书卖了,真正的几百年传承,到了梁先生这里,虽然不用管家族生意,可毕竟也在书局中占着股份,他们家还有几家报纸,以刊登小说连载著称。当年可是梁先生一把捧红了张恨水的,这样的家庭、事业,这一切都让陈女士羡慕又嫉妒。哦,当然,在陈女士心里这些都是外面的光环,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爱的是这些身外之物,借着笔下的人物抒发着:“我爱你的才华,你的谦逊,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我只是……只是感慨,为何没有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你。唉,还君明珠双泪垂只恨相逢未嫁时。”
“不,那都是包办的婚姻,我的妻子,你是知道的,她不过是个裹着小脚的妇人,不识一个字,当初,不过是可怜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若是被我退了婚去,她该如何自处?我的全部身心,我的整个生命都是爱你的,为你而存在的,你就是我的太阳,照亮我整个世界……”
陈女士小说中最多的就说这大段大段的男女抒情,自然是端庄清纯白莲花样的女子所遇非人,最后在兜兜转转,各种折磨中遇到生命中的挚爱,可是那挚爱却是有太太的——一个包办婚姻不得不娶的小脚妇人!
这个时代正是女性意识开始渐渐觉醒的时候,很多女性勇敢的走出包办婚姻,去学校读书,去工厂做工,女权思想正像雨后春笋一样席卷全国。陈女士傍上书商世家的梁先生,四处投稿无门的小说大卖,正好迎合一些走出家门要打碎封建婚姻枷锁的女性心里,几年之后就成为全国有名的女作家,很多女性写信给报社说就是看到陈女士的小说受到触动,要勇敢的走出封建婚姻,拥抱自己的幸福。
而现在,一直宣传女**情解放,释放女性天性的陈女士忽然面对一个用她的理论对抗她的对手,而这个女人和对面那个不怀好意打量自己的女人一样,妖艳如花,真真叫人作呕。
她这边心里百转千回,那边候小姐自然也顺着她的眼光看了对面一眼:嗯,果然是一对般配的男女,还带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样子,这也正激起了候小姐的好胜之心,自己的女儿也一定要拥有这样的幸福,而现在,唯一的绊脚石就是对面这看着温柔贤惠商量的女作家!天晓得她有多恶毒!
想到这候小姐一脸轻蔑“陈女士何苦呢,新涛他根本就已经不爱你了。”
“胡说,他发誓会一直爱我护着我,将我护在手心里。”陈女士冷笑连连,“你这样的招数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你休想挑拨我和新涛之间的爱情。我们的爱情是坚贞的,容不得任何人玷污。”
“可是新涛说你假模假样,一直都是装出来的纯洁样子,你那个拖油瓶又讨厌,而且,你甚至还嫉妒自己的妹妹,曾经觊觎自己的妹夫,甚至是个不孝女,差点将你母亲气死,对,还和国文教师私奔!”
“闭嘴!”
啪!耳光响亮,陈女士狠狠地盯着侯小姐,手继续扬起,
她竟然都知道!他也竟然都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难道他平时夸自己才华横溢温柔贤淑都是假的?不,不是的。
陈女士的再次挥动巴掌,霍中梁拉着叶限说:“快走,我可不想被熟人抓到在这看戏。”
可是已经晚了,那个走进门的男子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陈女士的胳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过去的你多么纯洁多么大度,是什么让你做出这等泼妇样子。我……”
男子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两女争一夫的男主角梁先生,看着温文尔雅,像是四十多岁,根本不像五十岁的老头子嘛,怪不得两个女人都抓着不放。
叶限轻轻掐了一下霍中梁的胳膊:“喂,这个人看着还蛮不错嘛,也算是才俊。”霍中梁无奈苦笑,他坐在这里一定被梁先生看到了,大家都是同事,这也太尴尬了,都怪叶限,这么喜欢看闲事,哎,连墩子都看的津津有味,这未寒时的人,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你说我是泼妇?”陈女士眼泪汪汪,“新涛,你竟然说我是泼妇。”
“新涛,都是我不好,不能怪陈家姐姐,是我……唉,我要是不出现就好了,可是感情这种事,我总是控制不了……”
侯小姐一扫方才的嚣张立马变得乖巧可人。
梁先生松开陈女士,转身对霍中梁点点头:“唉,梁某的家事,让霍处长看笑话了。”
霍中梁哈哈哈干笑了几声不知说什么,叶限则笑盈盈地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都是人之常情。好了,墩子,可不能再吃了,你看你,坐下来就不走,吃这么多东西。”
墩子张大嘴巴:是我要吃吗?是你非要让我吃东西,你在一边看好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