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送过去吧。”副院长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尸体。
白大褂男人看了一眼女护士的尸体,阿黛尔看着他的眼神——毫无疑问,他认识这个女人。
只是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的震惊,又或者是物伤其类的情绪,就好像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块新鲜的肉罢了。
可能是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副院长一边往手上戴橡胶手套,一边问道。
“一切顺利,您不必担心。”男人轻车熟路地拽起女人的尸体,往旁边拖过去。
顺着他的动作,阿黛尔注意到旁边有一个浅浅的池子,可能是用来放血的。
而且,随着副院长的走动,阿黛尔终于打量完全这个地方的情况了。
祭坛上有一道又一道的凹槽,从上面的血迹来看,这些在之后应该填满血液——现在的进度不过是二分之一左右。
“嗯。”虽然男人口中说着“顺利”,但是副院长还是不放心地走过去检查了一下。
“还差这么多。”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不满,“第一个接引下来的子嗣成长起来了么?”
一般来说,一个祭坛建立完成之后,邪神会先送下来一个子嗣——这个子嗣和后面那些发展出来的子嗣可不相同,第一个子嗣往往会带着邪神真正的气息。
对于邪神来说,气息是如同血液般的存在。
只有这第一个子嗣顺利长大,才能够作为邪神降临的躯体——对于大部分邪神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阿黛尔对这方面的了解仅仅是来自于母亲的知识传承,所以她也说不准有哪些邪神不是。
反正母亲的第一个子嗣是没能活下来,这也导致母亲对她的前几任祭司非常不满,在最近的一次祈祷中,阿黛尔还看到两个可怜的灵魂在母亲那一团模糊的形象旁边瑟瑟发抖。
总而言之,这第一个子嗣非常重要,一旦有差错,第一个被灭的可能就是副院长自己。
“还没有。”提到这个至关重要的子嗣,男人的语气也显得不那么淡定了,“我感觉最近子嗣的生长很奇怪。”
“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听到子嗣可能会出问题,副院长的表情都要变形了。
“就在……大概是昨天?”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表,“噢,应该是前天下午开始。”
“前天下午?”副院长对时间点也有点懵。
他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一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啊……除了子嗣外,其他都正常么?”
“祭坛似乎也受到了一点影响,但是影响不太大。”男人回答道。
两个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子嗣旁边——作为邪神未来的躯壳,这个子嗣是一个正经的人类小孩的模样。
有鼻子有眼睛,皮肤显得有些皱皱巴巴地,透着红彤彤的颜色。
它闭着眼睛,一副正在睡眠的样子——在它的肚皮上,有一根脐带直直地连接到了旁边的祭坛上。
显然,有大量的血液都被当作营养供给了这个子嗣。
因为副院长又走动了,所以阿黛尔重新被捂回了衣服兜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能够通过副院长和男人的交流判断外面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副院长问道。
他的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一丝惊慌。
男人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动作,随即回答道,“这已经是在加强输出之后的情况了。前天晚上,子嗣差点窒息而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本来还绰绰有余的血库也开始捉襟见肘了。”
“这是怎么回事!”副院长的声音带着愤怒,“是有人发现了子嗣?想要针对我们?”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不像。”
“那好端端的,子嗣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这会儿功夫,副院长的语气已经镇定下来了。
“我怀疑一件事情,但是我没有证据。”男人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确定。
“什么事情?”副院长问道。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副院长又说道,“你说吧,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就算你说错了,我也不会责怪你的。”
“好的。”男人终于开口,“前天下午,大概在那个时间,恰好是莱布尼茨歌剧院的参与者被陆续送到我们医院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副院长的语气十分凝重。
“是的。”男人回答道。
“我怀疑,子嗣的变化,和这些被送来等待检测的人有关系,虽然他们是陆续送来的,但是我当时正在处理祭坛的事情,所以不知道子嗣发生变化的确切时间。因此很难判断出来究竟是他们中的谁导致了这一问题。”
“这怎么可能呢?”副院长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莱布尼茨歌剧院的事件和我们毫无关系,这些人也是随机分配到两个医院里面的,怎么就会那么巧,有问题的人来了我们的医院?”
副院长说了一通,才意识到男人并没有继续说话,“你还有什么猜想?一起说出来。”
“是这样,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怀疑,子嗣的变化和另外一个邪神相关。”
“这种情况的概率也很少见,自从大灾难之后,邪神们之间已经……”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信息,因此咳嗽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你继续说,不要管我。”
“好的。我的猜想是,可能这些人里面真的有人在莱布尼茨歌剧院事件当中被某位存在感染了,对方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另一位邪神的信徒存在于它的周围,也多少会有点影响。”
“你说的有道理。”副院长陈思了一会儿说道,“但是其实这样解释也有点勉强,子嗣虽然脆弱,但也不至于脆弱到,被一个普通的感染者靠近,就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影响。”
“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地方,但是如果说,在这一次事件当中,就有人直接被感染堕化成了祭司,也有点说不过去。”
“我刚回来,这一次的莱布尼茨歌剧院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副院长长出了一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究竟是哪一位的代行者在这里搞事情?”
听到这里,如果阿黛尔此时此刻是有耳朵的话,她一定会竖起来。
“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弄清楚。”男人回答道,“如果只是从表面上来看,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像是那位……‘蜡油’。”
“但是‘蜡油’不具备智慧,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众所周知,如果是“蜡油”发动袭击,这里必然是一片蜡封,就别说还要弄一个舞台剧来凸显美感了,整片歌剧院可能都会被溶解掉。
“要不是因为莫比乌斯会议,我怎么可能赶不回来?”副院长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明天一早你就去查磁场的记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端倪。”
“而且这一次的所有人,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允许放走。”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说道。
“这恐怕不太容易。”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副院长的喜怒无常,“您也看到了,警署那边已经对路西维尔男爵的事情起了疑心,我们的领主大人的护短您应该很清楚……”
“领主大人?呵。”副院长的语气带着不屑,“他之后是死是活还不确定呢!”
“看来您已经有办法了。”男人并不走心地恭维着。
副院长把阿黛尔从兜里掏了出来,仔细打量着,“是的,我现在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只需要你配合一下了。”
正对着副院长那双眯眯眼的阿黛尔:“……”
说真的,今天晚上到刚刚为止,阿黛尔都觉得自己变成迷你版的做法无比正确,但是现在她看着副院长的眼睛,突然间有点后悔了。
该不会……她都变成玩具模型了,还要被他加入到他的计划里面去吧?
这样的话……
还不如……
说时迟!
那时快!
阿黛尔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股勇气,也许今天晚上她看到的一幕一幕已经让她在心里积蓄起了一股力量。
一股不发泄出来就浑身难受的力量!
上一秒,阿黛尔还被副院长捏在手里。
但是下一秒!
她就反客为主,捏住了副院长的喉咙。
而副院长也反应极快地把手术刀抵在了阿黛尔的心脏处。
“你是谁?”副院长紧紧地盯着阿黛尔,同时,他的手术刀也往前送了送……只是说句实话,这个力度,只能给阿黛尔挠挠痒。
“取你命的人。”阿黛尔不欲和他废话,双手用足了力气,能量飞快掉的同时——只听“咔哒”一声,副院长的脖颈竟然直接被她徒手捏断了!
就在上一秒,副院长还试图把手术刀扎进阿黛尔的胸膛——但是他至死也没有想到——他的手术刀,竟然硬生生地被对方的皮肤给顶弯了?
【铁匠】?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诧的表情,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上一秒,他还在计划着如何对付其他人,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已经死亡。
而灵魂即将面临消散。
不!
阿黛尔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动作,在副院长的尸体上轻轻地一拽——那本来要随着身体的死亡而消散,重新回到帷幕之上的灵魂被阿黛尔直接拉了出来。
副院长的灵魂上还带着和尸体如出一辙的表情。
他的头歪着——那是喉咙被扭断的后遗症。
“不!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嘶哑而尖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叫”。
“你是【铁匠】!你没办法驱使我!”
就算是【秉烛者】,也只有到第三等级灵媒之后,才能够稳定和灵体进行沟通。
“没关系啊。”阿黛尔一脸无所谓。
她转过身去看着白大褂男人,轻飘飘抛下一句话,“我就想毁了你,省得你再有下一世了。”
她抬起手,一簇火焰从她的手上冒出来——自从下午使用过一次之后,阿黛尔就感觉自己已经能够比较稳定地召唤出这个火焰来了。
也许这个满月她可以再试一试满月仪式,怎么说她也觉得自己曾经应该和巫神的关系很近才对。
火舌舔上副院长的灵魂——这是【秉烛者】的天赋火焰,专门克制灵魂体。
副院长死得猝不及防,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准备,因此现在也只能是大喊大叫着,慢慢消散于火光之中了。
其实这是阿黛尔赶了个巧。
正常情况下,她绝对不能够如此轻松就秒杀掉副院长的。
怎么说对方也应该是一个天赋者,而且根据对方的身体强度来判断,起码在二级左右,和阿黛尔的等级差不多。
但是考虑到这里就是邪神祭坛的位置,副院长正常发挥的话,能力应该有三级甚至是四级。
相反,阿黛尔变成人型之后,第一时间就受到了来自祭坛的压制。
但是阿黛尔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在事情发生时,副院长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这才让阿黛尔一击得手。
副院长在旁边鬼哭狼嚎的同时,阿黛尔和白大褂男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对方。
许久,阿黛尔叹了口气。
“我还不知道您竟然有这么多份工作呢!”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娃娃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威廉医生。”
对面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晚上好啊,阿黛尔小姐。”
“一点也不好。”阿黛尔把副院长的尸体从椅子上踢了下去,自己坐在了上面。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威廉医生问道。
“是。”阿黛尔回答,“你不也一样么?”
她说的是看见她从一个玩具建筑模型变成一个大活人。
“说实话,多少还是有点惊讶的。”威廉医生耸耸肩,“只是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罢了。”
“倒是你,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似乎已经料到了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声音做了处理,你不该分辨出来的……为什么?”
“原因很重要么?”阿黛尔看向他。
其实,关于威廉医生的事情,也只是她心里的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