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鹤将在座之人都一一为玉树引见了一遍,玉树大多是闻得其名,今日才一睹庐山真面目,但这些人中各人都有过人的技艺,十之七八在江湖中要么是臭名昭著,要么是恶名远播,要么便是心狠手辣。玉树心想:“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鳌拜是个奸恶之人,笼罗的人也是如此品性。”又多了几分小心。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唐文鹤整天与这些人为伍,即便是好人也要学坏了。玉树道长很久之前对在场数人的恶劣行径便早有耳闻,早存为江湖除害之意,但以往囿于各种原因,而未能付诸行动,现在无意中遇上,便萌生了为民除害之心。
“聚英堂”名为“聚英”,但称得上英雄的恐怕连一个也没有,全是鳌拜召来的杀人工具。这些人中,绝大部分人仗着有一身过人的武功,不把江湖中人放在眼里,为所欲为,所谓的江湖正道,行侠仗义,在他们眼中,简直连狗屁都不如。
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大凡真的英雄,便近乎君子,一言九鼎,仁义过人。而邪恶之徒,看重的是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六亲不认。这便是侠与恶的根本区别之所在。
唐文鹤将众人一一引见完后,这才归坐。刚刚坐下,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武当派掌门果然名不虚传,功夫盖世,令人心折,现在鄙人以茶代酒,敬道长一杯。”玉树举目一看,只见那人又干又瘦,适才唐文鹤引见时知道他便是宁夏“枯骨门”的门主“干枯子”,他人如其名,果真长得又干又枯,满脸皱纹,如同一根朽木,看上去象具干尸。
玉树早听说“枯骨门”练的是一门邪派内功,专门以活人鲜血作引,以内力吸取人血到体内,提升功力,直到将人血吸干只剩一堆皮骨为止,而练其毒功之人每周必然吸一至二次人血,直到吸足七七四十九人的血,方可练成第一层功。第二层便要翻倍,以此类推,这些年“枯骨门”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提起来便令人发指。
据传“干枯子”的“枯骨功”已经练了到第六重,距最高重第八重已经所在不远,他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精血,残害了多少生灵,方能达到第六重之境界,内力实是深不可测。现下他公然向玉树挑畔,足可见其有恃无恐。
玉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贫道原以为这句话只用在行军打仗、冲锋陷阵、建功立业之上。岂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一个人为了练就所谓的盖世奇功,竟然生吸人血,滥杀无辜,这样的人便连畜生都不如。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与贫道较技。”
干枯子听到玉树讥讽嘲骂于他,也不生气,只“桀桀”怪笑道:“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喝得下我的茶便是英雄,喝不下便是狗熊!”说着右手拇指搭于中指之上,用劲弹在面前的茶杯之上,那茶杯如激射而出的利箭,带着啸声,“咻”地一声便向玉树面门飞去,他虽只这随手一弹,但已经显示出极为高深的内功,但见那茶杯平平正正飞出,无一点歪斜,里面的茶水半滴也未溅出,比一个人两手小心翼翼端着还要稳当。
玉树见那茶盅来得又快又急,眨眼间便到了自己面门之前,若要用手去接,固然轻易便可接住,但未免显得技拙甚多,长了这贼人的威风。当下张开口来,撮嘴向那茶杯一吹,一股无形劲气将激飞而来的茶杯吹着掉回了头,滴溜溜在空中旋转着,又向干枯子飞去,速度虽然不如先前之快,但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煞是好看,茶杯中的水仍然未有一滴洒出。,干枯子用的是指力,而玉树只不过从口出吹出一股劲气,相较之下,玉树比干枯子高明得多了,在场之人看得着神,都不由得大声喝起彩来。唐文鹤坐在玉树身旁,更是惶惑不安。
干枯子脸无表情,见茶杯向自己飞来,抬起两手,左右交替弹出,那杯子离他尺余之时,便又向玉树飞去。这次去得劲道更急更快,玉树鼓起腮帮,又向飞来的茶杯吹出一口气,这口气较先前一口劲道更强,只见那茶杯又旋转着飞向干枯子,又平又稳。
干枯子脸色微微一变,不敢托大,站起身来,两人四指又再次交替疾速弹出,这次茶杯去势更疾,玉树见对方来势凶猛,也站起身来,深深长吹一口气,只见那飞回的茶杯便停在半空,旋转个不停,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干枯子两手不停,四指越弹越快,听得嗤嗤有声,而玉树一直撮嘴向茶杯吹气,那口气无声无息,仿佛永远吹不完似的,那茶杯只在半空滴溜溜转着,不能前进半分毫,也不能后退一毫。
在场之人都知道二人是以茶杯为媒介,比拼着高深的内功。如此僵持了片刻,那茶杯在半空中越转越快,转得只有一团白影。忽听“蓬”地一声脆响,茶杯在二人无形劲气的夹攻下,突然变成一堆碎末,散落于地上,杯中茶水这才流了一地。
玉树与干枯子对面而坐,两人之间相距两丈有余。玉树以《无为心法》中最高深的内功,吹出体内的一股无形罡气便破了干枯子自以为无敌以天下的邪功。干枯子吸吮了无数人血,以为可纵横江湖,不料玉树只轻轻吹出一口气,自己便要全力抵挡,方不致于落败,心中恚怒可想而知。
只听他怪啸一声,身形陡然飞起,伸出鹰爪般的十指,鬼魅般向玉树扑去,这一下去势如风,是他有名的“枯骨鬼爪”,爪上沾满了剧毒,一旦被他抓伤,见血封喉,必死无疑。
玉树刚要坐回,陡然间见干枯子来袭,十只如刀如刺,瞬间便近身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尔后一声惨叫,接着一条人影一闪,夺门而出,再看时,玉树已经安然坐下。原来玉树见干枯子来袭,长剑出鞘,挥剑将干枯子两只手掌斩下,干枯子受伤剧痛之下,转身夺门逃逸而去。
众人看到两只又干又枯的手掌掉在地上,鲜血淋漓,流得支支离离。而从厅中至门外一路血迹,干枯子早已经不知去向。在场之人只有少数人见到玉树是如何拔剑、剁掌、归鞘,其余人都不曾瞧得清楚,此时才见识到玉树的武功之高,剑术之精,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文鹤脸上越发变色,开始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