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愚蠢!”
过了半晌,连赤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路小石,痛心疾首道:“你先前才说了,我们处在非常之时、非常之地,要见机行事,人家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你却把她给气走了?你说句假话能死啊?”
许吾浪挑挑眉,道:“确实不智。”
“其实未必就是机会。“
青颜看了看路小石,道:“我还是不确定,图金会不会为了伊斯塔而放了我们,如果他确定我们的身份和意图的话。”
路小石沉默半晌,道:“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
“阿爸!”
穆尔紫烟突然大叫一声,从青颜怀中挣脱,茫然地看了看路小石等人,又急道:“阿爸还在图金手里,我要把他找回来!”
青颜起身扶住穆尔紫烟肩膀,正欲相劝,不想后者突然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了她。
连赤不满,冲着穆尔紫烟抱怨一声。
路小石冷眼,冲着连赤狠斥了一句。
穆尔紫烟闻而未闻,纵身向帐篷外冲去,许吾浪闪身挡在她身前,一边紧紧抓住其手臂,一边好言相劝,她则不管不顾拼命挣脱,口中不停叫着要找回阿爸,
一时间,帐篷内变成乱哄哄一片。
两名持着弯刀的氐羌汉子闻声进来,其中一人大步上前,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许吾浪等人知道路小石说的静观其变,仍是指不要轻易和氐羌人冲突然,继而再见机行事,便赶紧用氐羌话解释。
穆尔紫烟则狠狠瞪着这人,大声道:“还我阿爸!你们还我阿爸!”
这人或许也知道穆尔紫烟身上发生的变故了,故而对许吾浪等人倒还算客气,对穆尔紫烟则显然很不顺眼,闻声再上前两步,口中戏谑道:“醒醒吧,你还以为你是平喜公主?”说罢手中弯刀一指,又恶狠狠道:“你再这样大吵大闹,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穆尔紫烟似是有些发怔,但在许吾浪松开手的刹那间,却又突然身形一闪,便与那人贴在一处。
此番变故极快,穆尔紫烟和这人本来又站得极近,许吾浪都来不及阻止,等反应过来时,那人咽喉处已是血红一片,手中的弯刀也到了穆尔紫烟手中。
门帘处那名氐羌汉子惊悚叫道:“杀人了!”转身奔出帐篷,大叫道:“敌情!敌情!”
许吾浪眉头微皱,但见穆尔紫烟提刀冲出帐篷,当下二话不说便也跟了出去。
帐内三人神色不一。
青颜面色沉重。
连赤一脸茫然。
路小石则暗生自责。
他知道穆尔紫烟虽然只是忘形境界,但当初在稽考中,她就展示了极不寻常的身手和果断,只是被平时那种淡淡的神色给遮掩住罢了。
此时稍一大意,竟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眼见是没有回旋余地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青颜沉声道:“分散突围!”说着也向帐篷外冲去。
路小石嗯了一声,示意连赤跟上。
三人闪身出了帐篷,却见穆尔紫烟和许吾浪在数十氐羌汉子中砍杀前行,竟是向图金帐篷方向冲去,只得疾掠上前,与二人合在一处。
…………
早些时刻。
等路小石等人出了帐篷,达达霍再道:“图金首领,您对陛下的诚意还有什么看法,可尽管说来。”
图金显然是激动未平,看了看地上的檀木匣子,半晌才道:“当年老首领身亡,我便险些被这人斩首,多亏陛下施救才保了性命,此时陛下又将这人的人头带给我,那我还能说什么,只有把我这条命交还给陛下。”
达达霍哈哈一笑,道:“陛下说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氐国,都是为了所有氐羌人,并非让图金首领感恩……”
“阿爸!”
伊斯塔此时才完全回过神来,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这就是关押阿哥!”
图金看着女儿,宠溺而笑,道:“宝贝女儿放心,就算关押,那也只是对那些王朝人,而不是真的要关押开太尔。”
伊斯塔拽着图金手臂,央求道:“他们是开太尔的朋友,你可不可以不要关押他们?”
图金摸了摸女儿头顶,柔声道:“宝贝女儿,阿爸现在还有要事要谈,他们的事情等会再说,好不好?”
伊斯塔看了看达达霍,又看了看图金,终是没有说话,默默出了帐篷。
图金听得女儿脚步声远去,复笑道:“陛下将白鹿原作为战场,实在是英明啊,王朝军队只要敢来,便再没有放他们回去的道理。”
达达霍指着地上的檀木匣子,道:“还是图金首领明白陛下的深意,便是这人曾经贵为大元帅,呵呵,也只知道呈匹夫之勇。”
图金挥手道:“且不说他了,你说说陛下还有什么旨意?”
达达霍道:“陛下要图金首领给个准确话,克落部具体能出多少兵力?”
图金道:“克洛部和查洛部,各出精骑三万。”
达达霍面露欣喜,道:“有图金首领和图银首领的六万精骑,我们北氐一定可以在白鹿原将王朝军队全歼!”说罢行礼道:“我现在便去查洛部,面见图银首领。”
图金摇头道:“不烦千户长再次辛劳,我的意思就是银图的意思,让陛下放心即可。”
达达霍略略思量,点头应下。
图金停了停,忽道:“平喜公主怎么处置?交由你带回燕城?”
达达霍回道:“陛下并没给我下达这个旨意。”又微微一笑,道:“穆尔元仞全府皆死,留她一个人在世上,那便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图金点点头,正欲开口,帐外忽传来有敌情的警示声,不禁微微皱眉,道:“真是不知死活。”又向达达霍说道:“千户长请回,不要被几个王朝人的血脏了手脚。”
达达霍本是心中暗惊,以为真有什么敌情,见图金如此淡然,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行礼相辞。
图金将达达霍送出帐,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见对方策马而去,才阴沉着脸转过身来。
他看着已涌挤到身前二十步的氐羌汉子,沉声道:“勇士们还要留着性命,在白鹿原斩杀王朝军卒,你们去收拾了!”
几名氐羌长老应了一声,然后纷纷掠起,如大鹏一般越过一众氐羌汉子的头顶,落在路小石等人身前。
乱纷纷的厮杀骤然停止。
穆尔紫烟出帐后,便如疯怔一般,虽迅速被数十名氐羌汉子转住,她却只攻不守,刀刀砍向对方要害,同时也将自己的要害暴露给对方。
许吾浪便只能以守为攻,紧紧贴在穆尔紫烟身边,将那些霍霍弯刀一一格开,护着他二人安然。
幸得路小石三人赶来,与许吾浪一道,将穆尔紫烟护在中间,让她没有了直接面对氐羌汉子的机会。
但她前进的方面,依然是图金的帐篷,路小石等人只好且战且行,护着她一路冲来。
由于事发突然,时间也甚短,所以至时此,围住他们的仍然是看守他们的那数十名氐羌汉子。
此时厮杀一停,知道发生事变的其余的氐羌人,则迅速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将几人围得水泄不通。
路小石看着几名氐羌长老,感知着越围越多的氐羌人,颇为无奈。
分散突围,现在已经绝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