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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涧外来客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363 2021-12-01 10:54

  杨青峰见他床上铺着先前无双送给自己的那条狼毡,心中不觉又是情之一动,却是不敢多想,忙将孱弱少年抱起,去到堂中。

  殇情涧主已自盘膝坐在堂中地上,杨青峰见他如此,不敢将孱弱少年置在椅上,也将孱弱少年置身于地。

  只听殇情涧主说道:“先将宝参喂他吃了。”

  杨青峰听说,也不见他命自己将参拿去熬煮,心中自思这千年之参药效所起甚烈甚速,自己先前已是身试,不用熬煮,应也是无碍。当下在背上抽出宝刀,将那参切成细细的一片一片,送去孱弱少年嘴边。孱弱少年却只看着杨青峰如此,也不张嘴,杨青峰只好以口示意,做出咀嚼之状,再向肚中吞咽,孱弱少年见杨青峰如此,方始张口将送至嘴边的人参咬进口中,咀嚼的一阵,再如杨青峰之样吞进肚内。

  杨青峰心中高兴,自思如今孱弱少年食了千年人参入肚,一会再得殇情涧主以内力为他相医,他那身伤眼见便可痊愈,自己少了这一件心思,却是要轻松不少,偷眼向殇情涧主而看,却不知为何,只见他脸上一会阴云密布,似是恨恨不已,一会却又柔情大生,含万种悲悯之色。

  杨青峰不知他何以会是如此,心中害怕,只怕他医坏了孱弱少年,有心带了孱弱少年身去,那参却已喂了孱弱少年食入肚中。正在两难,只见殇情涧主忽地身子凭空离了坐地,起于空中,那身姿却依旧是盘膝之势。

  杨青峰心中大骇,暗想此人之功只怕当世再无第二人。殇情涧主盘膝之身越过杨青峰头顶,堪堪落于孱弱少年背后,依旧是盘膝之势而坐,一掌前出抵于孱弱少年后背之上。杨青峰心中方自释然,他是见自己已将千年参片给孱弱少年喂完,便即身起去为孱弱少年治伤。

  杨青峰眼见殇情涧主掌抵孱弱少年后背,手上功力发出,面上却是不见丝毫异样,孱弱少年面上渐至神彩飞扬,想是那千年之参药性已起,待不到一刻,却见孱弱少年面上飞扬之色渐退,面色渐至苍白,又至煞白,再至僵白,犹如寒冰罩身,头上发丝之间竟有白霜相凝。

  杨青峰心中大喜,自思这殇情涧主用内力为孱弱少年相医,与先前不医神医给他医治之时情形无二,自是不会有错。再偷眼向殇情涧主看去,只见他面上不红不白,不冷不热,不似不医神医为孱弱少年医治之时不医神医自身之形,想必这殇情涧主功力深厚,以自身功力压制孱弱少年身中反传冰火之袭,身无所碍。

  过不到一个时辰,便见孱弱少年面色渐红,发间白霜热化成水,流于脸颊,再气化而散,继而面色已至菲红,呼吸促急,身上热气蒸腾,汗水渗透衣衫。杨青峰心知孱弱少年为殇情涧主所医,已至第二关,心中欢喜不尽。再暗暗偷眼向殇情涧主去看,见其面上依旧不红不白,与先前并无丝毫差异,只用单掌抵于孱弱少年之背运功发力,另一只手掌虚立胸前,双目微闭,显的气定神闲。

  杨青峰细细而瞧,见这殇情涧主和自己师父年岁应是不相上下,虽是头发胡须杂乱如草,衣服鞋子破旧污脏不堪,那脸上神色却是红颜丰润,眉浓如墨。杨青峰见那神态,心中忽地一颤,暗想此人我先前竟似见过,脑中来来回回一连搜寻了好几回,却总也心想不起所见是在何时何地,也只好做罢。

  杨青峰见殇情涧主用内力为孱弱少年治伤已达第三关,时间才过去两个多时辰,先前不医神医用内力为孱弱少年医治,每一关都需足足一个时辰之多,殇情涧主内力深厚,一关却不用那许多时间。眼见又至第四关,杨青峰心中兴奋,正在此时,却听背后一声轻呼:“青峰哥哥!”

  杨青峰不用回头,已知是玉录玳之声,心中暗叫不好,刚刚只顾照料孱弱少年疗伤,却只将玉录玳一人搁身屋外,想是时间过得太久,玉录玳心中焦虑,便自入院进屋,眼见杨青峰正在堂中,心中高兴,也不知忌讳,便自张口而叫。

  此时堂中静极,玉录玳一声之出,便如雀鸟欢叫响于空林,人人都已听见。

  殇情涧主正为孱弱少年疗伤,也已听见,将眼睁开,只见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如一只欢快的小鸟扑向杨青峰,面色旋即一变。

  满人所居偏于中原,在关外辽东北地,以渔牧守猎为生,不分男女,皆是性情豪放,与汉人大不一般,满人女孩与汉人女孩也是不同,对待情感,汉人女孩矜持,心中明明欢喜一个人,却是遮遮掩掩不敢表露,定要等那人出口在先,满人女孩却是性格直率,爱一个人便会直言而说,即便那人不喜欢自己,也要努力争取;汉人女孩对待感情温柔含蓄,明明在心中喜欢一个人彻入心肺,相见之时却只依旧表面平淡如水,心中却是早已奔腾如沸,满人女孩却不如此,奔放热烈,一份爱便有一分热,十分爱便有十分热,从不在心中克制隐忍。玉录玳对杨青峰之爱正是出自肺腑深入骨髓,形如烈火,只小半日与杨青峰不见,已是如隔三秋,乍一见杨青峰之面,已是难抑心中想念之切,将身向杨青峰扑来,直入怀中,大显热切恩爱。

  杨青峰尴尬不已,正自手足无措,却不知为何,只见那殇情涧主大是愤怒,一声而出势如虎吼,便如平地之中起了一声惊雷,只听他口中说道:“果是有贱人之师便有贱人之徒,哼哼,今日入于我手,却要让你讨不到好处。”

  杨青峰大惊,急拿眼看时,只见殇情涧主神情暴怒,满脸暴戾,口中刚说得让你讨不到好之语,那虚立胸前之掌忽地一长,只向杨青峰头顶抓来。

  杨青峰欲闪欲挡,只一念之间,心中忽想此人怎地忽然如此发癫发狂震怒?竟不似正常之人,我如躲闪,他必弃了为孱弱少年发功治伤来追赶于我,我虽暂时保得自己完全之身,却使孱弱少年治伤半途而废,那千年宝参得来不易,此机一失,只怕再也寻找不得,罢了罢了,我今停身不动就让你随心所为,只盼你别停手为孱弱少年治伤。心念至此,只奋起一掌将玉录玳推去一边,自己却是不移不躲,一瞬之间,殇情涧主抓手已至,正是罩在杨青峰头顶。

  杨青峰百危之中斜眼一瞥,见殇情涧主另一只正为孱弱少年以内力治伤之手却是未撤,依旧还在发功为孱弱少年治伤,心中又是惊叹又是欣慰,惊叹的是此人一身功力竟至随心所欲心可二用之境,一手为孱弱少年治伤,一手竟可与人对敌,欣慰的是虽自己为殇情涧主所控,却是不误孱弱少年身伤之治。

  杨青峰一瞥之间,尚未回目,忽见孱弱少年正是眼见自己罩身殇情涧主手掌之下,那无知无觉之身竟是一震,痴呆之眼忽然灵光一闪,已是有了生机,似是心中知杨青峰为殇情涧主所制,口中一声惊呼:“青峰哥!”

  这一声尚未落地,那另一边为杨青峰推开免为殇情涧主所伤的玉录玳也已回神,更是焦虑心痛之情不能自己,一迭声焦呼:“青峰哥哥!青峰哥哥!”

  杨青峰身虽被制,心却无悔,眼见玉录玳身体无恙,心想殇情涧主是为高人,既是制住了自己,决不会再为难一个娇娇女子,孱弱少年身伤可治,且痴呆之症已复,心中奇怪殇情涧主手掌扣在自己顶心命门却是何意?正有此想,只听殇情涧主哼哼一阵冷笑,说道:“空虚那个牛鼻子贱人,教出的徒弟也不是好东西,今日为我所见,我就废了你的武功,看你今后还凭什么如此之贱。”

  杨青峰听他又辱及恩师,心中怒气大起,却已为他所擒动弹不得,尚不及反应,只觉殇情涧主扣在自己头顶之上的手掌忽地施一股大力自顶透入,强势霸道,在自己身中节节而进,只催逼得自己身中内力毫无阻止之力,愈阻愈退,那殇情涧主之力却是步步进逼,将自己身中之力都催集于丹田之上的气海之处。

  一边玉录玳心中大急,合身向殇情涧主扑上,杨青峰心知危险,欲要出言相阻,气为所滞已是不能出声,眼睁睁看玉录玳出拳向殇情涧主背上击下,她那拳面与殇情涧主之背甫接,尚未发力,已为殇情涧主身中反转之力所击,身直飞出,跌去二丈之外仆于地上,已自昏迷不醒。

  孱弱少年虽也似身醒大急,背后殇情涧主手掌抵之于背,却是动弹不得。殇情涧主又一阵大笑,罩杨青峰头顶之掌忽地一震,杨青峰只觉脑中一沉,便即失了知觉。

  ……

  静寂如窒又暖意似春,在一片花红叶绿之中,几只小雀儿正在欢唱跳跃;从殇情涧底仰首而望,一线天空瓦蓝如盖,几朵白云飘浮其面,安逸静宓又透着无限神秘。

  忽然,在那遥遥的一线之巅,有两团黑影缓缓下落,直向涧底扑来,如鹰似雕,时而贴了岩壁,时而展身翱翔,渐飞渐近,惊得那正在涧底嬉戏的小雀儿也自慌乱不已,忙将身隐进叶间草丛,只偷偷将眼向那不请自至的不速之客暗窥,及至渐近涧底方始看清,却原来是两个从涧顶飞身而下的人影。

  只见二人身上只着内里所穿的短裤短衫,外衣却被他们紧执手中,顺势鼓了风,在身后撑开成伞,阻了身形下坠之势。他们身手也真是了得,一手执衫,却不时贴了岩壁,待那下坠之势甚速之时便伸了另一手去那岩上稍有凸起之处一抓一贴,这正是壁虎游墙功的精要之法,那下坠之势立缓,二人如此,竟自下到涧底。

  二人抬首看一眼涧顶,似乎犹自心有余悸,又相互对视而看,忽地将手互指,不由哈哈大笑,只见二人都是身在七十岁左右年纪,一人头挽发髻,颔下只留一丛短须,另一人却似个僧人,颔下长须如丝,直飘于胸,面上之色却甚是沉着稳重,手上所执是为一件大红袈裟,与那禅杖执在一起,正是刚刚他从涧顶身形飘落之时执在手中鼓风阻势所用,想必定是他在身形下落之时,情急之中在身上解下;另一人手上所执却是一件麻布灰衣,隐约可见背上绣着的八卦图形,却是一个道人。

  二人相对互视片刻,大笑之中,忙各将手中所执衣衫穿好,又将衣角折皱拉扯的甚为妥贴,将面复了庄重肃严之形,那道人模样之人首先开言说道:“想不到老成持重又素重自身形养的堂堂少林掌门智信大师,今日情形竟是如此狼狈,如让外人眼见,岂不会笑掉大牙!”

  听他之言,这老僧竟是少林掌门智信大师。

  老僧连道惭愧,说道:“阿弥陀佛,好险!今日几欲命丧此地,情势所迫,使得你我各各失了为人风范之形,一个是少林老僧,虽是德之不盛却在勉强执掌门户,一个是武当名宿,侠义威名广被九州,今日之行若是不能全身而还失却于此,自身之事尚不足以惜,只怕又会给别有用心之人在江湖之中搅起无数风浪,如此可真是罪过不小。你我今后行事,当得慎之又慎,切不可再行鲁莽。”

  这老僧自称执掌少林门户,果真便是那少林掌门方丈,只不知那被他称为侠义威名广被九州的武当名宿是何许之人?

  却听那道人呵呵一乐,说道:“大师所说实是在理,不过从那顶上乘风而下,正是行人所不能行之事,得人所不能得之乐,虽是凶险无比,却也充满无数惊险刺激,其间自有无可比拟之觉,我敢肯定,我若葬身于此,我那乖徒儿杨青峰一定会寻到此处,将我身尸负回武当,以使我魂归故里,如若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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