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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新逢久恨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362 2021-12-01 10:54

  那位道长兴趣盎然,话说一半忽觉不妥,忙即住口,心知智信大师必知自己口中欲吐之语,脸上悻悻然自觉尴尬,不过听他自说杨青峰是为他的乖徒儿,他便必是杨青峰的师父、武当的空虚道长。

  智信大师听他所言正要出声,忽地一怔,口中不由‘咦’的一声,空虚道长见他脸上神色有异,忙拿眼一瞅,也不觉怔住。

  刚刚二人从那涧顶乘风而下,虽是各自身怀绝技,却也是死里逃生,二人刚至涧底,并未留意周围情形,待心中稍势平静,智禅大师一瞥之间,见这涧底花开浓艳树展绿荫,与涧顶冰天雪地正是天壤之别,心中自是吃惊不已。

  空虚道长眼看也是一怔,又见落脚之处不远有泉沸腾,更觉惊奇。智禅大师先前读过史载典籍,知这沸泉是因地底地热将那地底之水煮沸流出而致,倒是不觉奇怪,细细一想也就心中明白,这地底地热随了流水透出,散在涧中不去,便使这涧中气温润湿温暖,方有涧外冰天雪地,涧内却是花开如春之景。

  智禅大师细说此因,二人心中释然,却又见涧底植的有桃李之树,心中不觉惊疑又起,自思不知是何高人寻得此等静幽之处而居,实是世外桃源。

  二人行不到数步,空虚道长先已见到那岩壁之上刻着的‘殇情涧’三字,一瞧之下,不由哈哈大笑,口中只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好!真是好啊!”

  智信大师听他所言,上前细细看那所刻三字,却是不知所以为然。

  空虚道长一手指了那壁上所刻之字,兀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武秀才!武行路!”

  智信大师听他所说,心中也是一震,忙再近前对了那字细细揣度,却终是一脸茫然。

  空虚道长大笑,将心中得意释净,方始对智信大师说道:“武行路少时习文,中过秀才,后改习武,他天赋异禀,不出数年,已是练成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不过行事却依旧温文儒雅,不脱文人之形,不似我等粗人,是以当时江湖之中仍叫他武秀才。后来他娶了湖北荆襄山中百花谷里的大小姐柳青青为妻,喜得江湖之中的一代佳人,武秀才自是费尽心思,方得心中所想,自是心中欢喜不尽,却不知为何婚后竟至郁郁不乐,有一回我在暗中所见,他自在书房之中反反复复在纸上写一个‘情’字,那每个情字竖心旁中的一竖,被他写的先窄再宽斜出,恰如一道刀锋。我见武秀才所书字迹之形,便猜他心中定是认作情便是刀,刀便是情,这一刀便是插在心中。我当时见他书此之字,又见他郁郁不乐,心中自思柳青青和我自小便识,用情专一,不会是水性随意之人有负于他,难不成这武秀才自恃风流倜傥,又看上了别的女人?当晚武行路与娇妻在后园之中比剑,不顾娇妻力弱气短,竟使出他武家祖传穿风扶云剑的绝招。武秀才的娇妻柳青青与我家渊源颇深,是为世交,危急之中我自当出手,于武秀才剑下救了柳青青。武秀才竟是心中羞愤,弃家而去,后来大师已知,少林武当及许多江湖名门正派四处探寻于他,几十年间却无丝毫讯息,只可惜我那青青妹子,难掩心中忆念之苦,年纪轻轻便即撒手而去,这一件事,大师比道长知晓的应是更为清楚。”

  智信大师点一点头,柳青青二十多年之前遍寻武行路不得,在少林之寺中绝望而逝,这一件事,其时智信大师曾亲历其间,自是十分清楚。不过智信大师对武行路所知却是甚少,再将眼光投向那岩上之字,果见‘殇情涧’三字之中的那个‘情’字,竖心旁内的一竖先窄再宽斜出,形同一把长刀,自思空虚道长说的如此确切,难不成在此居住之人果真便是失却了音讯、几十年遍寻不见的武行路?

  智信大师暗想三十年前,我少林佛经送于京城之途为人所劫,这一事当时在江湖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累及许多无辜之人,当时便有传言说道是武行路和他的妻子柳青青所为。我少林做事自是讲究真凭实据,听闻武行路祖上又于少林有恩,当时我师空闻师父吩咐僧众不得依一句传言便至莽撞行事,到了后来武行路失了影踪,柳青青也自身殁,几十年间武行路始终不见踪影,那部佛经便也如石沉大海,再不见一毫蛛丝马迹,此地如若真是武行路所居,如能见其之面,那部佛经如若真是为他所得,历经这许多之年,他定已练成神功,到时出手一试便知。

  不过智信大师又自寻思,经久了如此的年岁,他不入尘世,只怕自是不愿再见我等,如若果真如此,想见着他面只怕大是艰难。心思至此,忽地张口,对了涧中喊道:“武行路武施主老弟,今有老纳少林智信与武当空虚道长,至你此居世外桃源之处,尚有施主之子擎天,不刻便至。施主离家二十余年,擎天日日思念,时时找寻,历尽千辛,今方到得此地,万望施主现身与擎天见上一面,了却他心中思念之苦,今后与他共享天伦,也圆他孝道之心;我与空虚道长,尚另有一事向施主求教,以证江湖当年传言,如若施主不愿相见,只怕江湖之中对那道传言便都会信以为真,我等如欲为施主辩解,也是无凭。”

  智信大师此言自是务要见着武行路之面,当年佛经于路为人所劫之时,武行路尚未隐身,江湖之中传言佛经为他所劫之言,他自是也有耳闻,今智信大师所说要当面向他求教,自是指的此事,他如若不见,那便自是再难逃此嫌。

  智信大师声虽不高,却是用内力所送,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殇情涧中方圆不大,又四面围岩,那声音瞬间在殇情涧中来回震荡,智禅大师与空虚道长凝神静听,声尚未落,忽然便听得一阵哈哈大笑,虽是笑声,音却泛有冷意,那声说道:“智信大师所来,我知自是为追查三十年前贵寺所失的那一部佛经,那个武当的牛鼻子,却来做什么?!不过也好,时去二十多年,今日正可验一验你我孰强孰弱。”声音从远处飘然而至,径入智禅大师和空虚道长耳中,却不在涧中回响,四围却如无声一般,竟然是传音入密之功。

  空虚道长在心中不由一怔,多年不见,这武秀才言语对我,竟似甚为不喜,先前虽在他剑下救了柳青青,虽似我的妹子一般,却也是他的妻子,他应对我心存感激才是,今尚不见面,便似有意与我挑战,难不成他二十多年前郁结于胸中的羞愤还不曾散去?

  不过空虚道长是为武林之中的高人,心胸甚为宽广,不在心中计较琐事,更是在身入武当之门之后修身养性,早将自身修练得通情豁达,将那诸事万物俱是看开,性情渐至随和好喜,便如顽童一般,说话口不绕弯择言,这一点杨青峰便深得他的真传。

  只听空虚道长旋即哈哈一笑,说道:“好你个武秀才,当年你欺负你老婆,我帮你解了剑下之祸,二十多年不见,你却躲在这个地底,又练成了什么绝世神功要向我挑战?莫不是少林的那部佛经真是为你所劫,你练就了佛经之上暗隐所载的无相神功,便向我口吐大言?”

  空虚道长只是随意而说,虽先前这一段事本是空虚道长的心中之痛,却是事隔多年,空虚乍见武行路现身,心中欢喜,忍不住随口相戏。

  那刚刚出声之人想必便是武行路,闻听却是大怒,说道:“一个少林,一个武当,自恃武学源缘流长,便自夜郎自大诩为天下第一,哼哼,虽是你享誉天下,在我眼中却也不值一提,今日就让你等见识见识我自创的武功,也让世人知道普天之下,尚有武学可以盖过少林武当的欺世盗名之说。”智信大师与空虚道长心中各自吃惊不已,心想武行路先前做过秀才,说话行事颇有文人儒雅之气,几十年不见,怎地忽尔变得如此口气之大,难不成这几十年间,他竟真得练成了绝世神功,连少林武当也敢如此蔑视不敬?

  二人正自如此心想,却陡见有影一闪,一人已是站在身前。智禅大师和空虚道长心中各自又是一震,急看之时,却见是一个乞丐模样之人,衣衫褴褛,头发胡须蓬乱如草,虽是见老,脸上之色却甚为丰满华润,依稀便是当年那个温文儒雅的武秀才。空虚道长见眼前之人正是武行路不错,又见他一身行头似如乞丐,想他当年抛家弃妻而去,致使娇妻柳青青愁思成疾,正在花开艳盛之年而殁,终至妻亡家散,如若不是如此,此二人在江湖之中一对壁人,不知要羡煞多少武林人士。”心想至此,不由将头就摇了两摇,说道:“武兄啊武兄,当年我千求万恳,方求得柳老英雄许你与我青青妹子结为夫妻,本望你一心一意呵护于她,不曾想你竟要与她争强斗胜,如此也就罢了,你那剑下无情,如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当时定是要了青青的性命,我与你解困,你却又斗气弃家而去,终至我青青妹子撒手西归心存不甘,你却将身躲于此地,如今身形枯蒿如此,当真是不值,唉。”空虚道长本是心中所思,以实言而说,却不曾想武行路闻言更见恼怒,口中吼道:“伪君子真小人便是如此!今日就让我先斗少林,再败武当,方能平我胸中之气。”双手抱拳在胸前一揖,对智信大师说道:“智信大师,请!”

  智信大师一愣,口中说道:“阿弥陀佛,武施主此却是为何?先前大家都是武林之中的朋友,不说感情深厚,却也交情非浅,一别二十余年,难不成今日一见便要打上一架,斗个你死我活方可?”

  武行路语气坚不可移,说道:“不须斗得你活我死,但今日一定要在武功上见个真章,分出高下方可。”

  智信大师又念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老衲与人交手,除非情不得已,今武施主隐入世外之中,既未危害武林,又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如要老衲与你过招,实是不能。”

  武行路知智信大师是有道高僧,做事自有法则可度,心中决不会乱动妄念,言出必行,心中略想,开口说道:“大师既是如此,我今说出一理,大师试看可否以为与我交手之由,我知大师今至于此,定是在追查三十年前少林丢失的那部佛经所向,大师如若愿与我交手一分高下,我便口承与你,不论输赢,都将当年佛经被劫真相告知于大师知道,大师心觉如何?”

  智信大师说道:“武施主可真是难煞老衲了,当年少林佛经被劫之事,武施主若知,只需张口相告,稍费气力便可,却非要与老衲打架,分出高下,方愿相说,如此又有何必?”

  武行路甚是固执,说道:“大师如不屑与我过招,当年少林佛经被劫真相,也请恕我绝不相告。”

  智信大师心知今日与武行路交手已是不可避免,自在心中叹一口气,单手立掌置胸,口中喧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武施主一意定要如此,如之奈何?武施主请。”

  武行路也不客气,身形一展,瞬间袍袖鼓荡,犹如有风从内向外而起,全身真气瞬时罩身,却是先出右手,一掌向智信大师拍出。

  高手过招,断不是眼中所见的一招一势,那招式之中无不携以凌厉内力,隐以凶狠后至,眼见只是平常一式,实是夺命杀着。

  智信大师见武行路尚未出手,周身气力自聚,心中着实相敬。一边空虚道长眼见更是钦佩不已,口中却是呵呵一笑,说道:“武秀才啊武秀才,二十多年独自隐居于此,功夫还好尚未落下,这一出手便有几分霸道,实在是有点意思啊,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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