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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再见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525 2021-12-01 10:54

  这人留了花彤双臂的穴道不解,花彤身虽可动,身行却是失了灵便。杨青峰忙抢前将她扶起,见她面容憔悴,这一次自是吃了许多苦头,心中不由怜惜之心大起,欲要说话,却听花彤凄凄叫一声:“师伯。”只这一声叫,已将杨青峰先前存于心中的恼怒洗尽,欲要严加指教苛责之语也都尽是消失于无端尽头,眼中泛热,只在口中道:“自此而后,你切再不可任性,不可使毒,好好的回去见着你师父,也要说于她知,切不可以毒害人,不可违了你神农百药门先祖遗训,切记,切记。”

  杨青峰如此而说,自是要以自身性命替她为人偿还性命,临去之时心中却有无尽担忧牵挂,再以淳淳之语相嘱,只盼她自此而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花彤刚刚在布袋之中为人封了穴道,口虽不能说话,耳中却将师伯与众人所说话语尽是听r清清楚楚,此时眼中珠泪滚落,口中直叫:“师伯,不,我不。”

  先前花彤年少任性,一路为杨青峰教训数落,心中不乐,数次与杨青峰犟嘴,虽是一众师姐尽是叫杨青峰师伯,唯她不曾如此叫过一次,此次她为地蛟营掳了去,杨青峰为了她,竟可以自身性命换她身之自由,花彤心中方知这一个师伯对自己一众师姐妹之心果真是淳淳至深,此时听杨青峰再以淳淳之语而嘱,心中大急,口中说不,却不是如先前一般,再与师伯犟嘴,只是心怕师伯果真要践了他在众人之前所说,替自己以他自身性命为地蛟营所死的两个兄弟偿命。

  杨青峰只以手轻拍花彤肩膀,口中喃喃,道:“听话,听话。”又将声音稍起,对屠申道:“在下今日有一事相求天王,待在下身去之后,求天王为在下备一幅薄棺,将在下身体装在内中,勿须为我更换衣着装束,送去武当山交于我师父之手,我生在武当,死也要回去武当见我师父之面。”

  横天王是一条硬汉,此时也禁不住心中悲恸,只不敢回声,如是应了杨青峰所说,只怕他即时便要在众人之行践行自己所诺,自绝性命,以偿花彤所害地蛟营两条人命之债,却不知杨青峰心中所思,却是担忧胸前所缚的那一部少林宝经,如是身死,不能将宝经还于少林,落入坏人之手,便是无尽罪责,心知横天王是一位忠诚正直之人,又有一腔古道热肠,便以此言相托,如是自己身死,他必不会推辞,又叮嘱不要现换自己身上所着衣衫,以免为人见着宝经再生枝节,如是到了武当,师父定会为自己验伤沐身,自会见着这一部宝经,便会知了我的心意,将它还于少林,我既身死,录玳妹妹的骨灰,自是要缚在我的胸口之上不去,一生一世与我相依。

  杨青峰将心中这一事托与横天王屠申,只怕过的时间越久,花彤臂上穴道如是自解,自己再要替她行那为地蛟营两条性命偿命之事,她必是不依,定要出手阻拦,这一个小丫头却是难缠,当下心中决意已下,眼目四下一看,见地上落的有乱纷纷羽箭,自去拾了一支,紧紧抓在手中,四围众人心中俱是一震,将一颗心尽是陡地提起直至了喉间,横天王与宋承贤急急出声,齐齐说道:“杨兄弟且不可如此!”刘宗敏也叫一声:“杨少侠!”话中大有关切之意,自是心中已为杨青峰之举所撼。

  杨青峰面露微笑,道:“各位当家,今日便请为杨青峰做个见证,自此而后,再不可寻我小师侄不是!”说完,手臂一振,将那一支箭头扑地向自己喉咙扎去。

  众人尽是一声惊呼,虽是早在心中猜想杨青峰箭执于手,必会如此,却见他如此决意,不现一丝犹豫踌躇,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惋惜,这一声惊呼便自脱口而出。

  屠申与宋承贤近在杨青峰身前,便要出手去夺杨青峰手中之箭,却不料杨青峰在心中早有所料,箭奔吼管之时,自将身形一斜,只将背对二人,阻了二人急来之手,那箭尖却无有丝毫停顿之势,只向自家吼管扎去,二人俱是闭目叹息,今日杨青峰倡行大义,自将性命替人偿命,自此而后,江湖之中只怕再不会有如此顶天立地的英雄。却听当地一声,二人急是睁眼,只见一只短剑之影一掠而去,杨青峰手中只抓了一柄断箭箭身,那一只断箭箭头落在地上,杨青峰也是一脸惊诧。

  众人尽是惊异不已。却听一声喊道:“杨大哥,你好不自重,为一班狗杂碎,犯的着你以自身性命相偿?”随了这一声喊,一条纤细婀娜的身影一晃,众人眼前只觉一花,便见圈中陡地多了一个年轻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岁,正是春色含喜花开正艳之时,却自面色凝霜,双眼喷火,在那一片光亮之中,竟似隐隐罩的有一层轻漫淡绿之气。

  杨青峰一怔,这一人叫自己做杨大哥,是如此相熟,自己却又叫不出她是谁。

  却见花彤只将身形一扑,跌在那人怀中,哇哇大哭,口中直叫‘师父’,杨青峰方自省悟,这一个女子竟是悯无双!

  不错,这姑娘身形面目俱是与数年前印在脑海之中的悯无双之形一般,只是那面上眼中之色与先前大是不同,杨青峰细细而看,方始认出这一人确是悯无双无错。

  悯无双自将花彤搂在怀中,低头为她擦拭面上泪水,眼中竟自露出慈母一般的温情,口中安慰道:“乖徒儿,不要哭了,师父这就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为你报仇。”

  杨青峰心中大惊,先前见着花惜花影师姐妹,自后知的她们是悯无双的徒弟,从她们口中获悉悯无双已做了神农百药门门主,又见她们师姐妹个个身有武功,心中寻思悯无双必是破了门规,违了先祖遗训,如嗔无行一般尽使门中弟子弃医习武,及至见花彤以毒害人,十分狠毒,不由忧心如焚,心思徒弟如此,如不是师父娇惯溺宠,便必是教徒无方,更是焦虑难已,只怕花彤年纪如此轻幼,便是如此狠毒,千万不要是受了她师父悯无双的熏染,数年不见,虽今确知悯无双平安无虞,但若她变了性情,凶狠毒辣,成了江湖武林人见人忌的魔头,更是让人痛心。却今一见,听她口中声言,又面目神情如此,不是一个凶狠毒辣、将人性命视如草芥的魔头又是什么?

  杨青峰心中又痛又惊,全身冰冷,只如坠入万丈冰窖一般,双腿难以撑身,直欲坐去地上。

  却见悯无双伸指去花彤肩胛后背之上的乘风穴上一弹,花彤双臂已可活动,疾伸了手环抱悯无双,嘤声放娇,二人感情竟是十分深厚。

  一众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当家不由一震,悯无双这一手解穴之势竟是十分独到利落,年纪如此之轻,竟是一个武林高手。

  悯无双轻拍花彤后背,细语抚慰一番,道:“乖徒儿,去将你师父的那一柄短剑寻了给我,看师父为你报仇出气。”

  花彤听悯无双这一说,转悲为喜,哧地一笑,道:“师父,是那一柄师伯送给你的短剑么?”好,徒儿这就给你寻去。”说时,眼睛有意无意向杨青峰一瞥,内中满是盈盈笑意。杨青峰却自心中沉沉如坠,那里有丝毫欢喜?

  刚刚杨青峰以利箭正欲扎向自己喉管,恰值悯无双赶到,大急之中,甩手以一柄短剑削断了杨青峰扎向他自己喉管利箭的箭尖,那一柄短剑去势未衰,远远飞去黑暗之中,花彤眼中看得清楚,知师父甩手而出的这一柄短剑,便是随身而携从不曾放手,上面刻有师伯杨青峰名字的那一柄短剑,心知师父对这一柄剑视若生命,时常拿在手上端详凝视,只因今日形式迫急,又因是相救师伯,方取了它来救急而用,此时落去黑暗之中,定是心中牵挂不已,正要将身去寻,却听一声娇叫道:“师父,您的短剑在这儿,我寻着了!”随了叫声,黑暗中花惜花影花若花雨四姐妹走出,面色菲红,气喘淌汗。

  原来花惜自随了松鹤门掌门人顾延年去到松鹤门中,欲要相救师妹花彤,又不知师伯杨青峰音讯,心中焦急,又怕连累了松鹤门,忙将此中情形飞鸽传书,给师父捎去讯息。悯无双接到消息,又是心痛,又是惊喜,内中所涉两人,都是自己心中最最至亲之人,自是心中焦急,连夜下了神农顶,一路不分日夜赶来此地,汇同花惜花影一众徒儿,却得松鹤门探听了消息,说一众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当家尽都赶去混天营绿柳庄上,虽是没见着杨少侠之面,只怕杨少侠也在内中。悯无双忙询问了去向绿柳庄的路径,嘱咐花惜在后领了花影花若花雨随后而来,自己展开身形,一路疾奔,尽将在神农药经之中所学的身形步法展开,这一路而去风驰电掣,将身去到绿柳庄庄门之前,先自隐在暗处,远远去看杨青峰,虽是这数年历经许多大难沧桑,对一切所视皆再不如先前一般在意上心,然在黑暗中乍一眼再见杨青峰,心中却自呯地一震,数年之别,杨青峰身形面容与之前俱是无有大变,只是面色沧桑憔悴,想是这数年所历必也是历经苦楚,又见杨青峰一心相护花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却听那一个遮了面目之人处处以言相套,将杨青峰引入绝路,杨青峰便要以自身性命换花彤自由之身,心中怒恨难以竭抑,自思待一时,我以迷药迷倒众人,第一个便要将他以刀分尸。却见杨青峰忽地拾了地上利箭,若在先前,悯无双定是束手无策,却如今尽习了神农药经之上的武功,要阻杨青峰此举,也不是大难之事,大急之中,急将贴身所收的那一把其上刻的有杨青峰名子的短剑一抽,甩手而出,不偏不倚,正中杨青峰劲掼自己颈下的利箭箭身,噗地一声斩断了利箭箭头,那短剑却是去势不衰,疾飞落于暗中去了。花惜在后领了花影花若花雨一众师妹,虽是脚程及不上师父,却那路途相熟,少走了许多冤路,及至此处,也比师父晚到不了多少时间,正赶上师父甩手而出那把短剑,斩断了杨青峰手中利箭箭头。花惜深知这一把短剑在师父心中之重,不及师父出声,便连忙领了师妹去那暗中寻找。

  花惜花影花若花雨从暗中走出,花惜手中拿了那一把短剑,交于师父,杨青峰眼中看得清楚,不由一怔,这一把短剑,正是自己从武当下山之时,师父送于自己,至后悯无双不辞而别,自取了自己这一把短剑而去,却不曾料她一直带在身上。

  花惜先见过师父,又至杨青峰身前叫一声‘师伯’,杨青峰一愣,虽是先前花惜如此尊呼自己,自己应了她,缘于心中对不医神医悯三秋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尊崇,自将身看做如他弟子一般,且对他承应有照看悯无双之诺,又与悯无双相处了许多日,朦胧之间,隐隐有一种难以分得清辩得明的情感生在心中,她们叫自己做师伯,也无从拒绝,却如今悯无双就在身前,花惜如此而叫,不知该当如何,不知该是应还是不应,又是不安,又是踌躇,暗暗拿眼去看悯无双,却只见她正自环目而视四围,眼中隐隐溢迸绿光,透无限肃杀。

  杨青峰心中大惊,刚刚听她抚慰花彤之时所说,要尽杀场中之人,为花彤报仇,分别了这许多年,刚刚见她飞剑斩断自己手中利箭,又为花彤解穴之势,已是武功大进,再非当年那个臂挽药篓手提药锄的纤弱的小姑娘,定然是尽习了神农药经之中的武功,那一部神农药经自己虽是不晓,却先前在栖绝峰上十香迷魂酥的威力早已尽为人知,况她神农百药门先祖留的有遗言,严禁门中之人习练下经之中所载阴毒功法,今日再见悯无双之形,已与数年之前大是不同,隐隐竟是透一股怪邪之气。杨青峰见此之形,只怕她果真便要如她自己所说,便即要尽杀场中之人,忙道:“无双妹妹。”

  杨青峰这一声叫,时隔了数年。数年之前,杨青峰如此呼叫悯无双,一晃数年而去,多少次悯无双在梦里听闻此声,醒来却是无人,今日终于眼见,心知不会有假,再闻此声,也自禁不住浑身一抖,眼中荧光一淡,却便即又起,道:“杨大哥稍候,看我尽杀了这一众害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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