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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五:兄弟相残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475 2021-12-01 10:54

  杨青峰暗想褚英身为大阿哥,黄太吉在努尔哈赤诸子之中尚自排行第八,如今却与努尔哈赤并身坐于堂上,褚英却只能坐身堂下五人身后,地位自是远不及诸人,看来黄台吉倒是努尔哈赤如今极为器重之人。杨青峰却自不知,那堂上与努尔哈赤并排而坐的四人,有三人都是他的儿子,分别是代善与莽古尔泰及黄台吉,另有一个是他的侄子阿敏,努尔哈赤封四人为四大贝勒;堂下所坐五人之中,都是当年跟随他以弱势而起,誓死相随四处讨征最为得力信任的五员虎将,分别是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和扈尔汉,努尔哈赤封五人为五部管部大臣,先前褚英在辽东各部争战中颇有战功,深得努尔哈赤器重,称他为阿尔哈图土门,其意是为大智勇广略之人,一度将国政也交由他执掌裁决,却渐渐为诸兄弟嫉妒,屡屡在努尔哈赤身前对他言语攻诘,努尔哈赤在平了辽东各部之后,便已有意大明汉人江山,褚英却有心与大明修好,做永世之臣,二人心意相去甚远,努尔哈赤便渐至将其弃之不用。却又听卓辉朱说道:“待一时可有好戏可看了。”杨青峰听卓辉朱所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见堂上努尔哈赤起身,口中说道:“今日天晚,各位自回,且在心中思想的清楚,来日再做决议。”

  便见堂中诸人纷纷身起,卓辉朱一拉杨青峰胳膊,说道:“青峰哥,快走!”杨青峰只道三人已为满人所见,卓辉朱心中害怕,是以催促,口中不由哼了一声,却又心想卓辉朱在势危之时尚能念着自己,那先前携他北来,一路之上所历的生死之情倒也未曾尽去,倒也不尽是一个忘恩负义不思情意之人。将头抬起,却不见有满人身影上的房来,却见卓辉朱一脸焦急,又催促道:“青峰哥,快走,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杨青峰见他脸色一去日间翩翩浮夸的富家公子之形,显得大是一本正经,且有焦急万分之态,杨青峰本不欲搭理他,不知为何,那脚步却是一起,不由自主跟了他便走。

  此时堂中之人纷纷出屋向外身走,杨青峰三人卓辉朱在前,正要乘乱从房上伺机将身而下,却听那堂外门前忽起一声呼喝,说道:“褚英,刚刚你在堂上辱我,说我只有匹夫之勇,虽你是大阿哥,我心却是不服,在堂上有八阿哥出声相阻,我且忍了你,如今既出堂外,你可有胆与我比上一比?”

  杨青峰一看,便见是多尔衮先出了大堂,候在门前,见褚英出来,便出言向他寻衅。

  褚英正在将身向外而行,见多尔衮拦在身前,却也不以为意,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十四弟,人人都说你为我大金第一勇士,我看也不尽然,当年我跟了父汗与各部鏖战,打下如今这一片江山,我记的其时你尚在玩那小雕弓,所骑是小马驹,射的是花草间的小雀,如今倒是将小马驹换成了大白马,小雕弓也变成了铁臂弓,纵使你可射得林间的飞鸟,可你能射得了那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吗?简直是不自量力!”

  多尔衮听褚英反唇相辱,更是愤怒,不由咆哮如雷,说道:“褚英,虽你当年英武神勇,却已尽是过往云烟,今日我大金要著显于世,便必须去了你这等畏首裹足不思进取之人,你却又出言辱我,于公于私,我都要与你一搏,今日诸位阿哥都在,却与我做个见证,我如被大阿哥所杀,是我力不如人咎由自取,一切都与大阿哥无关,诸位阿哥可在父汗座前声言,不要以此责罚大阿哥,但如我侥幸伤了大阿哥,大阿哥却也不要怪我心无兄弟之情。”

  多尔衮话语出口,四围陡起一阵叫好之声,杨青峰心中不觉惊讶,眼见四围所立,皆是刚刚在堂中与努尔哈赤一道议事之人,不是与褚英和多尔衮是为兄弟,便是大金国重臣,却无人出声来阻,听多尔衮要以生死与褚英相搏,竟是哄然叫好。

  褚英先前颇有战功,甚得努尔哈赤器重,又是长子,努尔哈赤其时将日常庶政交由他处理,许是他太负责任,结怨甚多,早为诸兄弟和其它许多人不满,如今见他不合努尔哈赤之意落势,自是无人出面替他解围。杨青峰不知此中内情,况那王室之中往往因了权势之争,许多争斗自不是杨青峰可以相象。卓辉朱眼中见了,却并未如杨青峰一般脸上现那许多惊讶。

  褚英先前所历战阵无数,自不会心惧时年尚轻的多尔衮,二人各自上马,多尔衮手抓一柄大砍刀,褚英战阵之上所用兵器是一只长矛,今日努尔哈赤相召议事,只带一柄随手之剑,长矛却是未带。多尔衮眼中见了,口中说道:“大阿哥,今日你未带了你称手长矛,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我二人便在箭上比个高下,生死各由天命,大阿哥心下感觉如何?”

  褚英闻言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我便只用佩剑,也可赢了你大砍刀,既是你说比箭,那便由得你比箭。”说完伸手一探,将那挂在马鞍之旁的长弓抄在手上。多尔衮却将手中大砍刀向地一掷,着地咣当一声大响,又赢了四围诸位阿哥大声喝彩。

  多尔衮也在马上将长弓执了在手,取一枝羽箭,忽地一拍坐下之马,那马冲出人群向外直奔。

  褚英也将马缰一提,在后紧紧相追,两骑马隔了有二十余丈远距离,褚英在后就飞奔的马背上将箭扣搭于弓,对了多尔衮伏于急驰马身上的后背,正要拉弓将箭射出,却见多尔衮便似脑后生的有眼一般,将马缰一拉,那马忽地拐进了另一道岔街,倏地便不见了踪影。

  杨青峰与卓辉朱和武擎天三人尚自身在房上,看屋下多尔衮与褚英一去一追,卓辉朱眼见多尔衮将马驰进了那道横街,堂前观望众人便尽是难以看的见二人身影,卓辉朱却忽地惊叫一声,说道:“不好!”急将身疾飞而下,武擎天不加思索,在后也将身急起相随,杨青峰微一踌躇,也随了他二人将身一跃,下到房来。

  屋下所有人此时都自神聚多尔衮与褚英相斗,无人留意到房上有人身下,卓辉朱在前,疾如旋风,武擎天与杨青峰在后,数个起落,已过了群屋之前那道隔街,三人齐身而起,又将身上了街边房顶,却已见不到多尔衮与褚英身影,卓辉朱侧耳凝神细听,将身疾起疾落,一连越了数道街,只听促急的马蹄着地之声渐近。卓辉朱已是抄在多尔衮与褚英之前,立身在房顶之上,武擎天与杨青峰也至。耳中听的一声弓响,杨青峰急急拿眼去看,见多尔衮和褚英正奔行在眼下那条街上,此响却是褚英在后拿箭去射多尔衮。多尔衮将身紧紧伏在马鞍之上,褚英这一箭射得极底,所去正是对了多尔衮后股,多尔衮听得身后弓弦来箭之声,忽地将伏马背之身一滑,身贴马身向左而下,褚英所射这一箭便已落空。

  褚英久历战阵也非庸手,心中已料多尔衮定会避身,第一箭刚出,第二箭又发,便似连珠箭一般,所去正是冲多尔衮贴于马身之左的身上疾射。却终是迟了一步,多尔衮一手拉马鞍之处的绳带,身子竟自钻入马腹之下。褚英在后,那箭早又扣于弓上,却不能发,心知多尔衮藏身马腹,终是要将身出,只待他一露身,褚英那箭便出射他。

  却忽听弓声一响,这一声却是从多尔衮所处之地而起,褚英正在马上弯弓搭箭,自不料多尔衮身在马腹之下尚可开弓,情急之中也自伏身去躲,却只听弓响,不见箭来。

  原来多尔衮藏身马腹,自是不能开弓射箭,这一响只是拨弄弦弓之声,手上并不扣了羽箭来射。

  褚英躲了这一声弓弦之响,不见箭来,心知多尔衮在马腹之下弄虚,定是要乘自己身避间隙身出,不容细想,身尚未尽起,手中弓箭已举,眼中去寻,却不见多尔衮之身。眼中只见多尔衮所骑那一匹奔马在前飞驰。

  褚英心中正在生疑,却听嘣的一声,羽箭破空,势急力劲。

  这一箭却是实实在在为真。

  褚英大惊,这一箭竟不是自那前奔飞马之处而起,却已无暇多想,急要去避这一箭,忙自底头伏身,却听噗得一声,这一箭竟不是射他,而是射他坐下之马,正中了马头,那马正在狂奔,箭身陡入头髓,四蹄一软,去势尚自不衰,却已是仆身跪地,又冲出三丈之远方自止身。

  褚英也自了得,将身一跃,并不随马身跌,手中挽了长弓看也不看,便是一箭向前射出。褚英所历战阵无数,自是老到至极,这一箭而射,并不是想要一箭中了多尔衮之身,心知刚刚不见了多尔衮,却有箭射来,自己已是处于劣势,这一箭而去,多尔衮眼见箭去,即便不去身躲,也自会分神,自己正可籍此之隙寻的反制之机。

  褚英这一箭射出,身方落地,又向左疾跃了两跃,离那仆地之马已有五六丈之远,手中握着长弓,伸手再要取箭,这一伸手,心中却不由咯噔一声,那箭壶尚自挂在马身之上,自己刚刚跃起身离,匆忙之间,并不曾摘下带在手边。大急之中,心思便要回身去取,心中却知虽是不见多尔衮之身,此时他定是手搭弓羽对了自己,只一犹豫之间,耳听一只长箭破空,声起箭至,不容褚英去躲,正中左腿大腿之处。

  褚英也自性情刚硬至极,伸手便要去拔那钉在腿上的长箭,自思如有羽箭在手,便是不怕,手尚未及的箭身,只听一声大笑,一人长身立起,距自己只有十步之距,手中长弓扣箭,所向正是自己前胸。

  那人正是多尔衮。

  其时多尔衮藏身马腹之中,褚英在后策马而追,手中挽弓搭箭,只待他身出,便要出箭射的他身洞穿,却不料多尔衮虚拽弓弦,扰得褚英心慌而避,多尔衮却忽地松手,任那奔马自去,眼中看的清楚,避了急驰马蹄之踏,就地弯弓,对那褚英疾追之马,一箭射出,不偏不斜,正中褚英所骑马首。多尔衮身体落地之时,褚英尚在策马急驰,只一瞬时,离多尔衮之身已近,如若不是多尔衮这一箭射得那马仆地,只怕自身便要被褚英之马踏为肉泥。这一切虽褚英不见,杨青峰三人在那房顶之上却是看的一丝不落。

  褚英见多尔衮忽地显身,竟在自身咫尺之处,弯弓搭箭,知道自己纵有通天之能,这一劫欲逃也已不能,当下不顾腿上伤痛,将身缓缓站起,仰天闭目,只待多尔衮这一箭劲穿自己喉管。

  多尔衮见褚英已自认命,心中竟无一丝怜悯,左手执弓扣箭,右手拉弦,将那一张铁臂弓扯的如同满月一般,便要放手射出。

  却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忽地一物飞来疾至,正中多尔衮左手执弓扣箭手腕。

  多尔衮手腕一痛,手中所扯弓弦虽放,却是失了准头,只在褚英身左二尺之处飞过,并不中褚英之身,那箭去势劲急,破空之声良久不绝。

  多尔衮心中吃惊,实是不曾料到有人相助褚英,拿眼一看,见那击中自己手腕的竟然是一块小小瓦片,当下举目向四边去寻,只见街边右侧房上,三道黑影劲身而立,面上罩着鬼狐面具,实是看不出是何许之人。当下沉声问道:“屋上所居是什么人?今日无端坏我生死之约,却是什么意思?”

  却并不听屋上之人回言,只内中一人口中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语音如冥如幽,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似是从三人之中居中那人口中所出,此语吟完,方听那声说道:“你父甚为崇尚汉人文化,请了汉人范贰臣以做先生,教你兄弟一十六人修习汉人文化典籍,这一首诗他未教的于你吗?兄弟本是同根同脉,为了权势之争,竟不惜举刀互残,可悲!可叹!你要知道,即便你杀了你大阿哥,将来大汗身去,汗位也不可能临得到你,少行杀戮,多积善德,方是正道,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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