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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真面难识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536 2021-12-01 10:54

  房上那人话语,轻婉幽长,淳淳如蜜,多尔衮入在耳中,却是又羞又怒,自在心中暗想,刚刚也不知是三人之中的那一位,手掷瓦片中我手腕,那一击力道如此强劲,只怕不是一般之人,三人眼见是来相帮褚英,我今要杀他,已是不能。思之再三,心中总是不甘,不由问道:“三位是何方高人?可否留下大名?来日定当登门拜访。”

  却听那声依旧如冥如幽,说道:“少行杀戮,多积善德,切不可执迷不悟,你欲要问了我等名姓,是在想日后寻了我等,以报今日之仇,是也不是?你还是早早收了这份心思,以你之力,如要杀的我等,今生今世只怕都是无望,不可不自量力,如是伤了自身反为不妙。”

  多尔衮听了,知三人有意隐瞒身份不为自己所知,心中恨虽难消,却也无奈,当即将身一转,也不骑马,就此将身而去。

  褚英只道今日自己必死无疑,却为三人救了性命,心中也自疑惑,寻思许久,猜不出三人是谁,也不知三人为何要救自己之身。却见房上刚刚与多尔衮说话那人忽地开口,声已不似先前那般如幽似冥,中气充沛,言语颇厉,如是苛责,也似在指教。只听他说道:“身为大阿哥,却是众叛亲离,差一点便丧命在十四弟之手,真是可悲,今日我等救的你这一次,却不能时时随了你身,救你下一次。心中无谋,行事不决,空有大阿哥之名。切记,欲有大成,便不可拘了小节,不可徒具妇人之仁,更要认清时势,心不狠手不辣,只会让人心生逾越之诱,当断不断,必为其祸,如今你已是诸阿弟众矢之的,再不悟醒,为祸已是不远了。”

  房上三人,面上俱各遮了鬼狐面具,虽是外人不辩,三人自己心中却是自知,中间那一直说话之人便是卓辉朱,左边稍远而立是杨青峰,右侧与卓辉朱并肩之人便是武擎天。刚刚在房上掷瓦救人正是杨青峰所为。

  杨青峰见卓辉朱先前对多尔衮所说,劝他少生杀戮之心,多积善德,心中甚是赞许,如今听他对褚英之言却大是不同,隐隐竟有对褚英与他诸兄弟之间大起挑拨之意。杨青峰心中不悦,心想你这人当真城府甚深,行事总是两面三刀而为,如此定会促得褚英与他兄弟相斗,你却安的什么心?

  杨青峰既已救了褚英不死,不愿再与卓辉朱为伴在此地驻足,当下辩了方向,足下一展,自向所居扈尔汉之处而去。卓辉朱眼见,十分焦急,欲要阻留,却怎能追得上杨青峰?想要出口呼叫,又是心中有忌,只能眼看杨青峰身起身落,瞬时便已没于黑暗之中。

  杨青峰急急回于扈尔汉所居之处,见屋中没有动静,心想多尔衮与褚英定下生死之约,众人定是尚在那堂前大门之外静待二人相斗结果,自己从房上抄了近路,尚是赶在扈尔汉之前回屋,心忧扈尔汉知道今晚自己身同卓辉朱在那房上相探,为他心疑,此时见他尚未身回,心中方始放心。当下悄悄掩身从墙上入了院内,自去屋中歇了。过不到多少时候,果然听到外面人声而起,扈尔汉方自回身到屋。

  杨青峰将身躺床上,心中不悦尚未尽去,心想与卓辉朱先前一路相携而行,时有几月之久,竟是未曾看出他是此般之人,先前只见他身形孱弱,大是让人见怜,如今却又大不相同,竟是极富心思,计谋百出,心中大有城府,先前他从武行路手中救了努尔哈赤,博了努尔哈赤心中欢喜,又向努尔哈赤求娶玉录玳为妻,今见褚英多尔衮兄弟相残,先以善言彗语以去多尔衮之身,又以挑拨离间之言相激褚英与诸兄弟相斗,如今想来,自己出手相救褚英也自是在他预料之中,他定是料定自己必会出手,如若不然,他自己也会出手相救,便即是自己今夜身出,也是为他所引,只怕他早是已自在心中筹谋计划的周详;又寻思连同武擎天这般在江湖中颇有声名的豪侠,也甘自为他所用,此人的确非同一般;脑中忽又想到,先前自己与他身行在保定府之时,自己为李闯属下田虎所伤,其时他竟能偕同己身居于保定府府衙之中养伤,到了后来至于京师,那一晚他身回之时,有宫中之人执灯相送,又带了蟠龙菜及一念珍等宫中御食,再至后来,在那山海关,居于总兵帐中,气势威然,手持一块玉牌也不知是为何物,竟镇的那山海关总兵也自身绑伏罪,玉录玳斩了一十六人乱抓百姓冒充军功的不良官军,竟是毫不手软。一十六颗血淋淋的人头,一十六位瞬时之前还是鲜活乱蹦的生命,玉录玳竟是眉未皱的一皱,眼未眨的一眨。心想至此,心中不由大惊,暗想卓辉朱果然不是一般之人,其时自己也觉那不良官军所为便是即刻该杀,却是未曾想到其它,如今再想,一般之人怎可以一言便能杀了那如此之多的官军?

  卓辉朱的确非是一般,只是之前自己未曾觉着罢了。

  卓辉朱却倒底是什么人?这一夜,杨青峰思来想去竟未睡着。

  到了天明,杨青峰身起,不见扈尔汉,心中只道昨夜他回来的晚,此时还未起床,对下人说道:“我今日出去城中闲逛,天黑之时便回,待时你家主人睡了身醒,请帮我给他言说一声。”

  却听下人说道:“我家主人天尚未亮,便已动身去往大汗之处了,英雄要出去街上游玩,早饭早已备好,英雄可吃了再去。”

  杨青峰心中又是一惊,心想扈大哥昨日去努尔哈赤之处议事,回来的甚晚,今日恁早又再前去,却是又有什么事如此紧急?昨日杨青峰见扈尔汉坐于堂下众人之前,是那堂下为首所坐五人之中的一个,心知努尔哈赤对他定是十分器重。

  杨青峰心中有事,那早食只胡乱吃了一些,便起身出屋,去到街上。昨夜一夜寻思,对卓辉朱在心中之疑愈深,只觉此人难测,今日便想要暗中去探一探他在此地所行之事,心想如若他只是贪图富贵也就罢了,却真要是在助纣为虐行那背祖叛宗之事,虽他心中对那先前一路之上相携生死之情尚未去尽,我也不能以此便任了他胡作非为,定当惩戒,手下绝不容情。

  杨青峰将身站在街上,心中茫然,不知卓辉朱身在何处,思之片刻,想起那日初到此地,正赶上他欲娶玉录玳成婚,其时自己将身躲在房上而看,直至天晚努尔哈赤身至,方见他从那院中身出,却并未见的他从外而入那所院落,难不成他便住在那所院中?

  杨青峰心中自是不会忘记那处院落所在之地,当下辩了方向将身疾行,时候不大,去到那所院落所居街角,却不将身近前,正要去寻一处隐身,以看那院内动静,却见那院门一开,一行两人从院中走出,前面之人正是卓辉朱,一身富家公子行头着身,手持折扇,后面所随之人正是武擎天。

  杨青峰忙将身一闪,贴于街角转角一侧,稍稍探眼,向那院落门口去看,只见卓辉朱大摇大摆一步三晃,满身尽显富家公子之气,沿院前那街向前缓缓而行,那情形也不知是闲适漫步,还是有事行路,可笑武擎天竟也耐得住心性,在后随了他脚步慢慢行走,便真似随从一般。

  杨青峰待他二人行出甚远,方将身在后走出,远远跟在二人身后。他二人便似闲游逛街一般,杨青峰心中大是焦急,却也无奈,只能耐了性子在后悄悄跟随,从早上晨阳初起,到了日中娇阳居于头顶,二人过了许多街巷,此时身置何处,杨青峰已自分辨不清,却见他二人依旧是不疾不徐。忽地,杨青峰见卓辉朱将头一回,竟是看向自己身之所处,心中一惊,只怕会为他看见,忙将身一闪。其时正身行在一所大宅院之前,门口两旁立得有两尊高大的石狮,杨青峰这一闪身,正好便去伏身于一座石狮一侧之后,忽然心中又是一惊,这里刚刚明明已是来过,那时自己身隐在后,见卓辉朱似是还在这门前稍有踌躇,这两尊石狮雄伟,自己还只道他是在观赏这两尊石狮,待他二人又向前走,自己在后至此,也曾细细将这石狮端详了一番,是以记得。

  杨青峰将身隐在石狮之后,过了片刻,方敢探首去看,街上却已不见了卓辉朱之身,只剩武擎天一人,正在向前疾行,又见他忽地与他身前一人一撞,那人看装束是一个满人,尚未及出声,只听武擎天已是破口大骂。

  此地先前虽是大明国土,此时却已为满人所占,居于此地的汉人尽为满人所掳为奴,非为奴者见了满人也自底眉顺目,身避尚自不及,怎敢还去开口斥骂?武擎天如此,连同那满人也是惊讶,稍稍回神,便继大怒,伸手去腰间欲要拔刀与武擎天相斗,武擎天眼疾手快,左手去抓那人欲要抽取腰刀之手,右手一抄,已自将那人腰间之刀抄在手中。那人又是一惊,见武擎天身手如此之快,欲要挣扎,却哪里挣得动?

  武擎天忽地将握那人之手一松,将那人腰间所拔之刀却依旧抄在手中,将身一转,沿街向前大步而去。那满人又自一愣,口中不由大喊:“不要走,快快还了我刀!”

  武擎天耳中虽是听见,却那里理他?只将身向前急去,那人见了,虽知不是武擎天敌手,却也要取回那把腰刀,忙展足如飞,在后去追,只一会功夫,武擎天与那人俱已走的不见了身影。

  杨青峰心想这可奇怪的很,卓辉朱与武擎天身在一起,怎地一眨眼时间却不见了卓辉朱?明明是武擎天撞了那人,他却为何竟还要出口喝骂与他?又抢了人家腰刀疾走?莫不是故意如此?心中自想,正要将身走出,却忽听石狮之后的院门‘哐哐哐哐’,忽地起了打门之声。

  杨青峰闻声一瞧,心中突地一下,大是吃惊,见那打门之人竟然便是卓辉朱!所幸自己身躲之时是在石狮身侧,卓辉朱刚刚在前,虽自己一时未见得他,他至此门前也定是从前面折身而来,自己躲在这后面一尊石狮之侧,他自是未能见着自己之身。

  那门吱呀一声半开,一人探头现身门口,卓辉朱手捧折扇稍稍一揖,说道:“请禀告你家主人,汉人姓卓的公子来拜。”

  却见那人并不回身去报,只说道:“我家主人身患有疾,已有吩咐我等,不便会客,请公子见谅。”

  却听卓辉朱又说道:“我自晓得你家主人有疾,今来拜访,正是为着此事而来,烦请一定进去通报一声。”

  那人听了,说道:“既是如此,且请稍候。”

  那门又吱呀一声关了,杨青峰在石狮之后暗暗眼看,见卓辉朱不时回身四望,似是在看四围是否有的人来,却始终未向自己伏身之处看上一眼。

  又过片刻,那门又开,刚刚那人将身闪在一边,对卓辉朱道:“公子请进。”

  卓辉朱似有心急,只将身一闪,便已入了门中,那人将门关了。

  杨青峰忽地醒悟,心想卓辉朱与武擎天行了小半日,却原来欲达之地便是此处,他二人却自做闲游之态,不知不觉间竟绕这所大院四围之街转了数圈,自是在看周围情形,先前武擎天去撞那人,定是见他是在暗中监看这座院落,卓辉朱便让武擎天将他引开,自己方始前来叫门。卓辉朱果是心思细密。只不知这院内所住是什么人?

  眼见那院门紧闭,又时尚在白日,杨青峰不敢就此越墙将身入内去探,心中暗想,武擎天引了那人身去,卓辉朱入到此院之中,待的一时,他定当还会再回,我且先寻一处地方将身隐好。放眼四处一看,见此院街对面偏左,有一处房屋,之上建得有阁楼,斜对正是这所大院。杨青峰近了那屋之前,见那屋门前阶台杂草乱生,显是久已无人进出,心中便也立时省得,此城为满人所占汉人之地,此家主人定是早已弃家自逃了。眼看四下无人,只将身轻轻一跃,杨青峰过了那屋外围之墙,寻了楼梯,将身上到阁楼之上,拿眼向斜对面去看,正可将那座院落大门入于眼中,连同院内一些其它物景也可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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