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无相风云录

一百六十一、痴患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356 2021-12-01 10:54

  杨青峰心中也是一颤,口中不由喃喃,说道:“尽都忘掉?有些事是说忘便可忘的?”忽地想到,听兴元国师说大汗之身所伤,正是其时为自己调转炮口所出的那一炮中身而致,大汗之死也正是死于自己之手,今录玳如此说,让自己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到此地,自是欲要杀我为大汗报仇,又于心不忍,说不得心中还在担忧其它满人要来取我性命,是以让我去的远远的,不要再到这一个地方来,又要我忘了以前的事,自是不想我记挂先前与她的情谊伤心,而她自己身处两难之间,定是心碎欲死,却还在一味为我着想,这一种舍己为我之心好教我惭愧!心思至此,忽地想到,她既是如此为我,我又怎能不舍了身为她?满汉交恶两军争战,虽我炮伤了大汗无错,但为了使她心中释然,我自将身交了她,让她手刃了我为大汗报仇也无不可,心念至此,说道:“录玳妹妹,我不走,我今只将身置此交于你手,要杀要剐为大汗报仇都由你,只要你心中痛快释然即可。”

  玉录玳娇躯又是一颤,说道:“不,我不杀你,我怎会杀你?我求求你,你快走吧!”

  杨青峰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一人忽地冷冷说道:“格格不可犹豫,这小子要格格杀了他为大汗报仇,正是理该如此,格格还不知道,大汗之身所中炮伤,正是这小子施放所致,这小子实是杀害大汗的凶手。”

  玉录玳身躯忽地一震,将身一转,双眼直逼杨青峰眼目,跪地之身几欲瘫倒至地,面色哀伤至极,口中声语有气无力细若蚊蝇,问道:“这都是真的?”

  杨青峰其实自己也不知如此是否真如兴元国师所说,不过其时杨青峰重将红夷炮口所指向了满军之中那一杆大纛所起之处,二人正在以力相持,大炮震响,便即满军退势如潮,兴元国师所说多半没有错。杨青峰也不愿自卸了身责,只在口中轻回一声‘是’。

  玉录玳一听,面色又是一变,沉如死灰,口中说道:“你……你……。”忽地双眼一闭,身瘫于地,已自昏去。

  杨青峰见状,心中大急,正要起身去救,却忽地有一只手掌罩在自己头上,说道:“你这一个小子,害了大汗性命,假仁假义自作多情,又害格格这一生都要在悲伤难过之中度日,格格不忍杀你,便由我替了她吧。”说时便要掌中发力。

  原来黄台极允了杨青峰来见玉录玳,兴元国师便一直在后将身暗暗跟随,大汗身中炮伤而死,兴元国师其时在宁远城上看的眼清,努尔哈赤身中的那一炮正是杨青峰所发,今兴元国师见杨青峰独身来了沈阳中卫,置其死地之心不去,欲借众人之手将杨青峰除掉,却又不敢在黄台极一众人之前言说大汗正是被杨青峰所发的那一炮中身受伤,只怕为众人知了其时自己与杨青峰在城上两力相持,终难阻杨青峰那一炮所发,折了自己声颜,今见杨青峰在玉录玳之前甘为身死,玉录玳却不忍杀他,知玉录玳心思单纯,不会顾及其它,方不失时机说出大汗身死之情,正是欲借玉录玳之手除了杨青峰,却不曾想玉录玳耳听此事,心悲难禁,竟自昏晕,兴元国师却乘杨青身心忧不防将他置在掌下。

  杨青峰大急,心想死便死,今却眼见玉录玳晕迷不醒,不曾救得她醒来,却身已为兴元国师所制,身动已是不能。

  兴元国师便要发力,却忽觉也有一掌陡地贴在自己后心之上,心中一惊,心想这人是谁?怎地悄无身息如此身手敏捷,我一丝也不曾察觉便已将掌贴上了我的绝命之地?”

  只听一声响起,说道:“国师切不可如此,格格未曾声言相请国师杀了杨施主为大汗报仇,国师只以自身一己之愿便说是替格格杀了杨施主,此说太也牵强,如若真是格格要杀杨施主,也要待格格身醒之后,出言相求国师相助方可。”只觉说话语声轻和,平静似水。

  兴元国师不知身后那人是谁,不过此人既有此说,显然是向了这姓杨的小子,心思这沈阳中卫城中怎地竟还隐的有此等高人?

  兴元国师阴险狡诈至极,越发将罩在杨青峰头顶之上的手掌收的更紧,却也不敢发力,心知如若自己发力,身后那人定然也会发力,只将口中沉声问道:“来者何人,好不知羞耻,竟然暗中施袭于本国师,好是大胆!”

  身后那人不急不燥,依旧言出平静如水,说道:“国师莫怪,我若不如此,国师定然便要夺了杨施主性命,国师口口声声言说是替格格报仇,不过依老纳刚刚听格格与杨施主之语,我想格格心中并不一定要致如此,取杨施主性命,是否只是国师一人心中之意?”

  兴元国师一听,这人自称老纳,心中忽地悟到原来身后这人便是刚刚屋中自在蒲团之上坐身的那一个老僧,忙举目向他刚刚身坐之处一看,见那蒲团之上果是空空如也,心中大是惶惑,心想刚刚自己在门口所看,那一个老僧老态龙钟,竟然连眉毛都已花白如雪,怎地还有如此矫健之身?此念却也只在一瞬之间,又自想到刚刚自己掌抵这姓杨小子的头顶之上,不曾眼见这老僧身动,他便已将身置了自己之后,竟然在自己身前来无影去无声,单这一身飘渺轻功,便定然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学的隐世高人,那心中再不敢存一丝猜疑,想了一想,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说道:“大师怎地便说格格之意并不一定便要杀了这姓杨的小子替大汗报仇?自古以来便有杀人者偿命,况大汗身为人间至尊,这小子即便以命相抵,也不够以偿,取了他的性命已是大大便宜他了,今便即以大师所说,便请大师将格格唤醒,问她一问,如若格格真如大师所说不欲取这姓杨小子的性命,替大汗报仇,我也就罢了。”

  兴元国师自在心中打了一个主意,心想如若使这老僧去唤格格身醒,他便必会撤了置于自己后心之掌,以内力注于格格之身,自己便乘势取了这姓杨小子的性命,待他醒觉也已是晚了。

  却听身后那老僧道:“既是国师一意要听了格格之意再做理会,老纳便依了你吧。”

  兴元国师心中一喜,只道老僧会撤了印抵自己后背之上的掌锋,却只见一掌忽地伸出,离格格伏地之身尚有数尺之距,那掌上竟似有吸力一般,便见格格瘫软之身慢慢立起,却双目紧闭,依然尚在昏迷之中,竟而又双足平移,竟向那伸出的掌身移来,自将身抵了那伸出的掌缘。兴元国师却才将身微微一动,忽觉老僧掌抵自身后心之上便是一股大力传来,方才知的老僧一掌依旧抵在自己后心不撤,只以另一掌发力去起玉录玳。见老僧竟能做到分身力出,兴元国师心中大气也不敢出。

  老僧一掌依旧置在兴元国师后心之上,另一掌却自输了真气缓缓注入玉录玳之身。过了一时,只听嘤咛一声,玉录玳悠悠醒来,却自双目无神,如痴如呆,便似傻了一般。

  老僧眼见,自将掌中真气又源源不绝注于玉录玳身中,过了许久,玉录玳依旧痴傻如旧,不见神思还复,老僧叹一口气,说道:“国师,今日如要想知的格格心中之意,只怕已是不能了,便请国师去了置于杨施主顶上之掌,待他日格格神思清醒,再做计较如何?”

  兴元国师冷冷一笑,说道:“大师所言真的好使人忍俊不禁,这姓杨的小子武艺超强,今日我好不容易制得他身,如若归其自由,他日如何再能降得他住?难不成他会自行将身缚了任人宰割?况格格之身何时能还复神思清醒,都未可知,而今为大汗报仇刻不容缓,大师所说我实在不敢苟同。”

  老僧闻言,想了一想,说道:“格格今心神为情挚所伤,何时清醒老僧不敢断言,不过我却可以我自身一幅臭皮囊为保,如若他日格格身在清醒之中,欲要取杨施主性命为大汗报仇,以杨施主心性,定会毫不犹豫将身交了于她,如若不致如此,老纳愿以性命相抵,国师心觉如何?”

  兴元国师眼见今日欲取杨青峰性命已是无望,自己臂置这姓杨小子的顶上之掌不撤,这个老和尚置在自己后心之上的手掌自也不会收势,也只能依了他。只好将掌势一收。

  杨青峰一得自由,连忙将身抢前,扶了玉录玳之身,一迭声轻唤:“录玳妹妹!录玳妹妹!”

  玉录玳声入耳中,却如未曾听见,只将眼痴痴呆呆看了杨青峰,茫然似傻,便如不识一般。

  杨青峰心中又急又痛,却又束手无策,忽地转身,普通一声跪在老僧身前,只在口中说道:“求大师救救录玳妹妹,解了她的痴傻之呆。”

  老僧微微一怔,说道:“杨施主,你如此急切欲解格格痴傻之呆,不怕格格神思清醒之时,便要手刃了你为大汗报仇?”

  杨青峰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只要录玳妹妹神思可还复了从前,心中释然,即便立时取了我命,我也毫无所怨。”

  老僧颔首暗赞,心想真是一个敢做敢当,又不失情意的少年,却不由叹一口气,说道:“少侠虽有这一份舍己为人之心,只可惜眼下格格的痴傻之症只因挚情困心大悲大伤所致,非人力所施可解,老纳也是无能为力。”

  杨青峰一惊,忙问道:“如大师所说,录玳妹妹如今忽现的痴傻之呆便是无解,今后一生都要如此吗?”

  老僧见杨青峰问得急切,自在心中想了一想,说道:“此也难说,格格只因挚爱所起的大悲大伤困塞于心,如要排解,非有大惊大诧撼动心房,方能通了心脉,尚可还复先前心神,然而格格如今失了大汗,只怕再也无有什么可使的她心扉波澜起惊,要使她还复先前神思,只怕艰难。”

  杨青峰听老僧所说,心中痛苦自责,自思玉录玳今日如此,尽是因了自己,今后一生痴傻,不知的欢乐,享不到人间幸福,不过如此也好,她失了神思,便不知道悲伤痛苦,如今失了大汗之痛也不以记起,自己今后只将她时时随在身边,照料她起居饮食,伴她一生。心作此想,便即重将身上前,端了刚刚下人送进来的饭食,一勺一勺来喂玉录玳吃饭。

  兴元国师心中大是后悔,心想刚刚自己已是应了这老和尚之说,却不曾料玉录玳一生都要如此痴傻,岂不是永至失了利用玉录玳来取这姓杨小子性命的良机?却是话语出口,不能更改,兴元国师虽是心悔,却也无奈,自觉大是无趣,将身去了。

  杨青峰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心想玉录玳与努尔哈赤爷孙情深,我就在此处伴了玉录玳陪她玛法数日,瞅了机会只待满人疏了防范,便偷偷带了她离开沈阳中卫,直去中原,今后便与她时时相伴不弃,一生照料顾护于她周全。

  已是夜至更深,玉录玳身患痴傻,已不知了愁苦悲忧,困顿袭来,竟自晕晕欲睡。杨青峰怜惜的将身上长衫解下,给玉录玳披在身上,扶她在殿中一处椅上坐身休息,自己去到努尔哈赤棺首之前,将身跪了,只当是替玉录玳为努尔哈赤跪灵。

  此时沈阳中卫城中风声鹤唳,满人自与汉人争战,一路势如破竹,唯有今次折在袁崇焕手上,便连视以为神的大汗努尔哈赤也为汉人炮击身亡,满人只怕袁崇焕乘势挥军来攻沈阳中卫,重取先前被占之城,此时将努尔哈赤棺椁安置于这大佛寺中,只留玉录玳守灵,外以军兵相守,余下诸人尽去商榷守城之事,是以玉录玳今身忽痴呆之事也不为人知。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