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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成事不足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625 2021-12-01 10:54

  杨青峰在一边眼见督军及一并众将面上之色,俱有怯惧之意,心中不由好笑,心想枉为你等一众铁骨铮铮之汉,在满人万千军马之前,也不见丝毫胆战退缩,如今却在这一个受了阉割之虐的太监之前委顿不展,当真让人不解。心中想时,自将双臂抱胸,横眉斜目,连正眼也不拿去看那姓虞的公公。

  却听虞公公说道:“许多日之前,我与杨公公一道出京,我只到山海关,杨公公却带了随从来宁远城,那一日公公出关,只小半日,一名随行小太监便将身逃了回到山海关内,说道杨公公一行在路上遇了满人,随行军兵尽被杀死,杨公公也被他们掳走了,可恨你这一众守边军兵,身受浩荡皇恩,却不思报效,眼睁睁见皇上恩派的公公被掳了去,也不去救。”说时,神色凄切,竟自流下泪来,真如娘们儿一般。

  杨青峰又是憎恶,又觉好笑,却见袁督军及一众领军将领听虞公公所说,面上怯惧之色更甚。

  袁督军想了一想,说道:“大人且莫悲伤,先前本督军与众位将军连日与满军激战,无暇分身,不知杨公公被掳,既知实讯,今满军已被我击溃,正在向北逃身,我正要与众位将军前出追击,如今正好,定要救了杨公公之身回转,保公公无事。”

  虞公公耳听,忽地止了眼泪,说道:“你是说要前出追击满人,是在现下今夜就要动身么?”

  袁督军说道:“正是如此,本督军刚刚调派军兵已毕,正要进发,却见大人到了城下,是以尚未动身。”

  虞公公忽地嗬嗬大笑,说道:“袁崇焕,你欺我是三岁小孩是也不是?谁人不知你这守边官军人人俱是贪生怕死,畏战如泥,蒙蔽皇上这许多年,如今我皇可是崇祯帝,心明如镜,你等再要如先前一般蒙混搪塞已是不能了,今时已至夜间,你却还说正点了兵将要出城去追击满人,且教谁心可信?”

  袁督军正色道:“不管大人相信与否,我都已分拨了军兵,正要出城,大人且请到城中馆驿歇息,待我追击满人已毕,救了杨公公,再回城向大人请罪。”

  虞公公听袁督军说即刻就要领兵出城,眼中之珠转了数转,忽地厉声而起,说道:“袁崇焕,我且问你,你今口口声声说便即便要领军出城,是不是满军掳了杨公公之身,你今心惧皇上问罪,便要连夜出城,是要将身投敌逃罪,是也不是?”

  袁督军面色一紧,说道:“本督军一心为国,心清可昭日月,敬重大人是朝廷钦使,不与大人计较口舌之戏,大人且不可血口喷人。”

  虞公公见袁督军神色郑重,不似做作,只不许袁督军领了军将连夜出城,说道若是如此,便去不了畏罪投敌之嫌,如此大是恼了一人,正是在边上早已看那虞公公十分不满的杨青峰,只将身轻轻托地一跳,早至虞公公身前,右手伸出,抵在虞公公颈下,口中说道:“好你个不知羞耻的阉狗,督军为国尽心竭力,满城将士尽是奋不顾身,不似你等,整日将身缩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却来此处指手画脚污蔑忠臣,即是人人怕你,我也不惧,你信不信我一掌便了结了你?”

  袁督军忙将身近前,口中说道:“杨少侠快快放手,且不可冲动,如此万万不可。”又对虞公公道:“公公且不要嗔怒,这一位是武当杨少侠,仁义豪爽,武艺高强,虽不食国家俸禄,却一意为国效力,今宁远城之保无虞,杨少侠功不可没。”

  杨青峰虽是心中气恼,见督军劝止,也只得放手。

  却听杨公公一声冷笑,说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武当的不忠不义之徒,想那武当,自我成祖皇帝伊始,便已将其视做做皇室家庙,累受皇恩,本应为我大明尽责尽忠,今却与反贼张献忠沆瀣一气,实是让人愤慨,这人既是武当之人,只怕督军所说也不尽然。”

  杨青峰大怒,见其信口雌黄,竟然以言相辱武当山门,重将身起,手去如钳,十中二指锁在虞公公喉管之上,臂上青筋暴突,势要用力将那虞公公喉咙钳一个大洞。

  袁督军眼见,面上神色大变,急急一迭声只说:“杨少侠且莫如此,快快放手,快快放手!”

  杨青峰见袁督军及一众军将如此心惧这一个姓虞的公公,心中有了嗔意,口中哼的一声,去了指锁虞公公喉咙之势,心思这一个姓虞的太监分明就是十分无礼胡闹的小人,这一众军将却惧如猛虎,如此却还怎能行事?自将手一甩,怒气冲冲的去了。

  杨青峰自幼便在武当山上习武练功,日熏夜染师门所倡武林之中除强扶弱的豪侠仁义之心,自是不知官场之中尔虞我诈阴险狠毒之道,殊不知督军及一众领军将领正是身在其中,不得不顾。

  杨青峰回到佘正乾所居之处,愤怒难抑,直待到半夜,方始见佘正乾回屋,也是怒气大炽,又见袁督军随后也至。

  督军自是先见杨青峰愤怒而去,后见佘正乾也是愤愤不平,心知二人与那久在官场之中的众位领军将领不同,只怕二人意气用事,便忙也将身赶来,要以言语劝抚二人。

  袁督军说道:“今值国家多事之秋,多有小人奸佞作祟,国家民族存亡,匹夫有责,切要耐了心性,且不可以小失大。”

  佘正乾怒气不消,说道:“一味耐了心性,便是纵容奸佞之人的骄横之气,致其阴险狠毒滋长,如要成事,只怕也难,便在今日,如依督军,提了军马追击满人溃军,定可大获全胜,偏偏这个太监以皇上之名百般阻挠,痛失此等好时,以后如想再有这等良机,只怕也是没了。”

  袁督军忙出言抚慰道:“佘将军所言也是,这等奸佞之人不足成事,败事却是有余,今且不要想他,伤了自己心神不值,我想满人如今军溃,如若真是因了努尔哈赤身势倾危,今后倒也不足为惧,待努尔哈赤之身一去,满人失了信念所依,我再审势而攻,不愁满人之势不衰,到时满人如想再与我汉人为敌,只怕也是没了气力。”

  杨青峰听袁督军如此说,知督军为那虞公公所阻,本是要连夜发兵追击满人已难成行,心中不由也自沉默难言。

  呆了一呆,袁督军见佘正乾与杨青峰俱是不语,说道:“今满军溃退,定会逃去沈阳中卫城内安身,今既是不能发兵乘势追袭满人,当先之事,当得要探明满军虚实,特别是那满人大汗努尔哈赤如今身势如何,方可再做定夺。”

  佘正乾与杨青峰听了,便要请令前去沈阳中卫一探竟究。袁督军却是不许,督军说道:“你二人虽是武艺超强,然而面目已为满人识得,此时去于沈阳中卫城内,如为满人所见,满人定会拼死纠缠,为努尔哈报仇,凶险非比寻常,我只需以两个军兵,化做难民之身入到沈阳中卫城内探听即可。”

  佘正乾与杨青峰听督军如此说,也只好作罢。

  督军自连夜派了哨探的军兵化做难民之形,连夜出城到沈阳中卫去探。

  满军既溃,宁远城无有战事,杨青峰身在城中,不愿看虞公公脸色,一连数日尽在城中游荡,有心要将身回中原武当山去见师父,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总有一丝难掩的牵忧,将那身回关内的脚步牵扯不起,每次见到督军之面,欲要说及告辞之言,却一见督军殷殷双目,话到嘴边又难以出口。

  这一天杨青峰正在宁远城上向北极目眺望,忽见有二骑奔马如飞一般从前方驰来,势急速劲,卷起一团尘烟。不知为什么,杨青峰心中不由自主一颤,忙将身下了城楼,一路疾行,向督军帅帐之中奔去。

  到了督军府帐之外,那两骑奔马也至,马上之人正是督军派去沈阳中卫城中哨探满人虚实的军兵。二人急急下马,将身入到督军府中,对督军禀报说正如督军所料,满人大汗努尔哈赤正是在数日前挥军攻打宁远城之时,为城上红夷神器炮打所伤,已不治身亡,所溃满军退到沈阳中卫城中,正在治丧。

  听了哨探所说,帐中之人俱是一呆,尚不敢确信此说是真是假,过了半晌,方始回神,袁督军对那哨探的军兵说道:“你且再详细说一说在沈阳中卫城中探知的满人情形。”

  那军兵道:“我二人奉了督军之令,将身化作难民,混入沈阳中卫城中,只见城内满人个个悲伤,人人哀恸,各处满人纷纷将身集于沈阳中卫城内披麻戴孝,为努尔哈赤治丧。”

  那哨探的军兵如此再叙一遍,帐中之人方始确信,那一生强势如虎的满人枭雄大汗努尔哈赤,果真已是去了,帐中之人又是一呆,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正在府帐门口耳听的杨青峰心中却是一震,头脑之中一阵昏晕,不知为何,心中立时便即涌上了一层无尽的担忧,又有许多牵挂,过了好一时,方始自省,心想如此自是因了玉录玳。刚刚在听那军兵说到沈阳中卫城中满人个个悲伤、人人哀恸之时,自己方始如此,玉录玳曾对自己有言,说道她自小便失了母爱,是她的玛法努尔哈赤将她视做掌上明珠,她这一生离不开她的玛法,她的玛法也离不开她,如今她的玛法已是先自去了,她那心中怎能抑得住悲痛哀伤?况我刚刚负了她对自己的一腔真情,她那心中之伤尚自未去,如今又添新痛,以她一人娇弱的身躯,怎能撑得起如此数起之变?如此一想,心中不安立时大起,一时之间,慌急如灼,便似热锅上的蚂蚁,眼前仿佛看见玉录玳正在哀伤痛哭,泪水长流,又将泪眼四望,却是惶然无助。

  杨青峰心中惶急不安,在城中捱了一日,到了晚间,将身躺在床上,只觉心乱如麻毫无睡意,将身起了又躺,躺了又起,如此反复数次,早为佘正乾眼见。二人相处了这许多日,互敬互羡,虽是年纪相去甚远,却已如朋友兄弟一般。

  佘正乾见杨青峰如此,知杨青峰心中有事,这许多日因那朝廷而来的虞公公,佘正乾心中也自郁闷,当下命人整治了一些酒菜,亲自来请杨青峰。佘正乾如今虽是身随了袁督军,有功名在身,却依旧难去当日行走江湖之时豪爽豁达又孤僻清高之心,当下一手拉了杨青峰,一手提了整治的酒菜,二人相携,将身出了宁远城,寻一处高阔之地,就地上摆了菜肴酒食,佘正乾取出酒壶,在两只酒杯中倒满了酒,各人取了一杯,也不说话,各自举杯仰首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二人依旧各不开言,杨青峰却伸手取了酒壶,又将两只酒杯斟满,二人又是一口干了。佘正乾再拿壶倒酒,二人又干了一杯。二人只交替倒酒,一连干了七杯,各已微有醺意。明月银辉尽洒,眼前朦胧婆娑,二人双眼互看,忽地双手互指对方之面哈哈大笑,只听佘正乾说道:“杨兄弟,我知道你如今心中焦燥不安是为得什么。”

  杨青峰也道:“佘大哥,你那心中之想我也知晓。”

  佘正乾道:“杨兄弟心中焦燥,无非是为了沈阳中卫城中那一个千娇百媚的妞儿,只怕她心内忧伤难支,伤了身体,好一个多情又多义的好男儿!”

  杨青峰本是已有八分醉意,与佘正乾放浪调侃,忽地却听佘正乾说及沈阳中卫城中那一个千娇百媚的妞儿,知他指的是玉录玳,先前杨青峰已是完完整整将自己与玉录玳之情对佘正乾说了,此时听佘正乾所说正是如此,却自忙将手指放到嘴边嘘的一声,说道:“不是妞儿,是妹妹,是妹妹才对!”

  佘正乾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是妹妹,是妹妹,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妹妹,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情郎!”

  杨青峰醉眼乜斜,将手指了佘正乾,说道:“佘大哥,你那心情郁闷,是不是因为做了官,却看那许多人不爽,如依了身在江湖之中的脾性,定要出手惩戒,却碍于袁督军,不便出手,想要将身自去,又放心不下督军,是以心情难开,忧郁苦恼,是也不是?”

  佘正乾一听,又将手直指了杨青峰,说道:“知我者,杨兄弟是也,所说果是一毫不差,来来来,喝酒!”

  二人一连又干了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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