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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盛怒京城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450 2021-12-01 10:54

  那太监为杨青峰一顿臭骂,心中反倒有了几分清醒,又分辩道:“你说满人使了反间计,却为何满军越了长城,兵临京师城墙脚下,朝廷调令督军进京护驾,督军不为所动,任由满军攻打京师,置皇上安危与大险之中,是何用心?”

  杨青峰听他所说,心中一愣,自己从宁远去到沈阳中卫已有月余,倒是丝毫不知其后汉满战事如何,当下将手向城上一位领军将领一指,说道:“这个阉狗所说是何之事,且由你详细叙来,不可隐瞒半句。”

  这一个领军将领是一个副将,先前杨青峰在宁远城中与众军共守城桓,也是识得他,今听袁督军已被押解去了京城,心中焦急,也自顾不得他是将军身份,只以命令语势要其叙说。

  那副将先前也已见过杨青峰之能,何敢自持副将身份?忙将身上前一步,先对杨青峰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少侠将身在宁远去了没几日,袁督军一意要督率众军追袭溃逃满军主力,却为公公所阻,说道杨公公为满人所掳,自是要先设法救了杨公公,再图后事。却忽接军报,说道有一队满军越了长城,已进抵京师城墙脚下,要督军火速挥军进京救驾。督军连夜与众位将领商议,督军言道满军新近大溃,主力尽已逃往沈阳中卫城中,以他所测,满军定是心怕我军乘势追袭夺占沈阳中卫,是以仅以此小股满军扰我眼线,况京师城墙高大坚固,满军真如去攻,定也攻打不下,京师守军只需固守城桓即可,满军待时一久,无有粮米为继,自会退军。我等乘此敌军主力大溃之机,正可挥军追袭,一雪前耻。却不过数日,朝廷忽地派人到此下旨锁了督军,说道督军意欲通敌谋反,将他带往京城去了。”

  那副将口中的公公,自是说的眼前这个太监。

  杨青峰听那副将说完,心中顿时明了,心想这个黄台极果然不是一般之人,使了反间之计犹还不止,还要再来这一出势要使奸计成真之演,正是在烈火之上再浇一桶菜油,不由不使人不信。黄台极固然非同一般,袁督军更不是常人,督军所思所想虽是分毫不差,却败在那一群生性多疑又无头无脑之人之手。却听他言说督军已被锁往京城十余日,情形危急,已自来不及与众人分说,只道:“你等众人听着,督军决不是这等腌臜阉狗所说之人,我在沈阳中卫城中暗中亲耳听得黄台极与众人密语,所说正是要使反间计除了督军,我今将身急赶到此,便是要与众人言说此事,如今我自会将身赶去京城相救督军,你等在此处好好守城,切莫中了满人奸计。

  众军虽是答应,却尽都言不由衷,杨青峰看那众人眼色,心知俱是心怯那一个太监,心中愤怒,心想这一群阉狗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将恶事做尽,如若不是那一个姓杨的阉狗,黄台极奸计说不得便不会得逞,我不急着将身赶回,录玳妹妹也不会身死,今将这一个阉狗留在此处,只怕也会坏了众人诚诚守城之意,这一群阉狗既是如此坏绝透顶,还留他做什么?只将手掌一举,一股大力拍出,将那一个太监毙在掌下。

  众人见杨青峰如此,虽是心中畅快,却也不解,只觉杨青峰与先前大不一样,殊不知杨青峰自玉录玳为自己挡了长枪身死,心中悲苦哀恸又加愤怒塞心,性情大变,今日的杨青峰,已不是昨日的杨青峰。

  杨青峰将身一起,便要飞身下城,却又想起一事,将身转了众军,问道:“佘将军今在何处?”

  先前那副将小心翼翼回道:“佘将军已自伴了督军,将身上京师去了。”

  杨青峰听他所说,心中稍觉放心。心想此去京师几千里之遥,再如从沈阳中卫至此只以步行,定是难行,忙对那副将道:“我今要上京师相救督军,相烦将军借一匹马与我代步。”

  副将听杨青峰说要上京师去救督军,杨青峰的功夫人人自是知的,心中欢喜,忙命给杨青峰牵一匹脚力特好的上等战马,又给杨青峰备足干粮,杨青峰谢过,翻身跃上马背,出了城门,在马背之上猛抽一鞭,催了马势如疾风,直向山海关进发。

  日夜兼程,不一日到了山海关下。

  明军自从去了在宁远督军的袁崇焕,边关守军心知再也无人能如袁督军挡得住满人,日日提心吊胆,这一天忽见北边一骑快马如飞,心中惊惧,急要关了关门,杨青峰早至门下,只将马势一突,已穿了城关而去。边关守军尽都眼见袁督军为朝廷锁了押去京师,心想袁督军尚且落得如此下场,自此人人自危,见杨青峰去得远了,也不派军兵来追,形势只如过的一天且是一天,谁还管他明日如何。

  杨青峰心中焦急,只将身一味前行,即便休息也只在马背上边行边略略小憩,却担心马骑不可承受,一路之上换了四骑快马,这一日终于到了京师地界,心中松了一口气,暗自想道好了,如今我已到了京师,如是给人言说黄台极所施反间之计陷害督军,无人理会的,我便将身潜入关押袁督军的大牢,即便是劫狱,也要将督军抢出来。心中自将主意打定,快马加鞭,急向京师驰近,只见渐接了京师,道上人流越多,人人脸上尽是洋溢着兴奋快慰之色。杨青峰也不在意。渐渐见京师城廓已是在望,远远一拨人流从城中涌出,正面向杨青峰走来,不一时与杨青峰错面而过,却有一个孩童落在众人之后,手中拖一把木削长剑,见杨青峰骑马而过也不理睬,自对了道边一株柳树砍劈刺削,正是顽童自乐玩耍之举。

  杨青峰正要催马而去,却忽听小孩口中说道:“杀你个满人鞑子!杀你个袁崇焕!”

  杨青峰陡听他说这一声话,心中猛吃一惊,忙将马势止了,翻身下马去他身前,问道:“小兄弟,刚刚你说什么?”

  那孩童重将木剑向身旁柳树一阵乱劈,口中说道:“我砍那穷凶恶极的满人鞑子,我砍那引了鞑子到这里祸害汉人的袁崇焕。”

  杨青峰心中一沉,孩童再次言说与自己刚刚所听并无一丝缪差,心中不禁疑惑,他一个小小孩童,怎有如此之说?忽地想到虽说是童言无忌,但若无人说与他听,他定然自是不会有此言语,心想至此,正要起身去追刚刚身过的那一拨人,却见一人回头,却是一个大姐,说不的正是那孩童的娘亲,见杨青峰下马蹲身孩童身前,忙将身回转,一手拉了孩童的手腕,口中埋怨道:“叫你好好跟了我走路,你就是不听!”

  杨青峰忙起身,冲那大姐施一礼,口中说道:“大姐安好,武当杨青峰有礼,刚刚听这位小兄弟说杀了满人鞑子,又说杀了引满人鞑子到这里的袁崇焕,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大姐先将杨青峰上下打量一番,忽地听杨青峰说是武当杨青峰,心想武当派威名远扬,听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这人既是武当之人,料想不是坏人,说道:“袁崇焕引了满人鞑子到这里攻打我们汉人,真是该杀!”

  杨青峰听他以污言相辱袁督军,心中陡地来了怒气,冷冷问道:“你却听谁说袁督军引了满人来这里攻打汉人?”

  大姐道:“京师城中,府衙到处张贴了布告,袁崇焕通满投敌,引了满人攻打京师,现在已被凌迟处死,首级就挂在午门之外的高杆之上。”

  杨青峰听他说到此处,只觉脑中轰地一声,身体不由晃了一晃,忙竭力将身形稳住,心中一股悲伤涌出,便想仰天长哭,又一股愤怒冲顶,手中攒拳,直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口中喃喃自语,只道:“杀,杀,杀!”

  大姐听杨青峰口中如此这般说话,只道他也是如她一般在愤恨袁崇焕通满投敌,忽地见杨青峰眼中之光愤然嗜血,便如要噬人一般,心中大骇,忙拉了那孩童急急走了。

  杨青峰头脑眩晕,想也未想,只将身形一腾,跃了马背之上,狂起一鞭,那马吃痛,只将四蹄狂起,踏踩如飞,至那城门之下。杨青峰打马去势不减,也不理会守门军兵喝骂,仍将马势急催,向内便突。

  此处是京师,天子脚下,守门军兵作福作威,何曾见过有人如此大胆?纷纷攘攘在后乱追,杨青峰也不知心中在想了什么,只是在前打马乱走,忽地想起大姐所说督军首级挂在午门之外的高杆之上,心中也不知午门是在何处,也未曾想向人问询打听,只如一只无头苍蝇催了马乱走。正行之间,忽见马前突出一人,一手挽了马缰,势行如飞,马行的快,那人比马行的还快,在前牵了缰绳,引了马行之向,将身一折,进了一道弯巷,甩了身后追兵,将杨青峰所骑之马挽住,却见杨青峰忽地从马上飞身,尚在半空,手中便是一掌拍出,力沉势猛。

  马前那人见势不敢硬接,急将身形一闪,避了杨青峰掌力。杨青峰身势落地,势如疯虎,右掌一探,化掌为爪,五指如勾,待近那人颈下,忽地食拇二指一曲,来锁那人喉咙。那人见杨青峰双眼血红,双勾似钳,如是被他锁住,势必喉咙之处便是一个血洞洞穿,不敢出招去接,忙将身又是一闪,情知杨青峰如今定然是怒愤塞心,只怕已自失了心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心想至此,忙将双手一铰,去拿杨青峰手臂,口中颤颤急叫:“杨兄弟,是我,我是你的佘大哥!”

  杨青峰掌势一斜,自眼前那人臂间探出,抬掌正要拍向那人头顶,掌至半空,耳中传入佘大哥三字,忽地一呆,脑中陡地清明,眼中所入,果然便是自己的大哥佘正乾。

  先前在道上听那大姐所说,督军为朝廷凌迟处死,首级就挂在午门之外的高杆之上,杨青峰知她一个信实农妇,断然不会搬弄此等口舌是非,情知她之所说必是确之凿凿之事,此时陡见佘大哥,那心中不由又起了幸然之念,不由问道:“佘大哥,我刚刚在道上听人说督军……。”

  尚才督军二字出口,便见佘正乾面色一红,眼中潸然泪下。

  杨青峰心中不由又是一沉。

  只听佘正乾说道:“枉我为人,未能护得好督军,使督军遭此大难,我……。”

  佘正乾本也是一条硬汉,在黑白两道俱是响当当的人物,又随袁崇焕驰骋疆场多年,自将身伴督军进京,本要千方百计相救督军,只不曾料皇帝大是无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督军凌迟处死,佘正乾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昔日横刀跃马激情澎湃的豪迈。

  佘正乾却心中终是难弃忧国忧民之情,又幽幽说道:“督军碧血丹心,虽是为我大汉民族,却也是为的他明室江山,如今皇帝听信谣言,只以一己之疑,便将督军处以极刑,皇帝自毁长城也就罢了,只怕今后再无人甘愿阻挡满人,再也无人能挡得住满人,我大汉之族定是要被践踏在满人的铁蹄之下,如今我心已死,只想取了督军尸身,寻一处清地,好好葬了督军,便将余生陪了将军罢了。”

  杨青峰听他说及皇帝自毁长城,心中不由又是一股怒火烧起,心想这个皇帝真是该死,虽是谣言是那一个姓杨的太监中了黄太极的反间计所出,主宰却是皇帝,你怎能对一个如此具有丹心碧血之人无情?熊熊之火只从胸间烧起到了头顶,全身都是一片燥热欲狂,只将口中喊道:“杀了这个狗皇帝,将他身边那一群阉狗尽都杀了,一个不留。”自将身形一纵,便向巷外疾行。

  佘正乾在后急叫:“杨兄弟切勿焦躁,督军头颅还在午门之外的高杆之上悬挂示众,我等眼下……。”

  佘正乾话语还未说完,只听杨青峰在前嘶声回道:“我这就去午门之外,先砍了那枝高杆,夺了督军之首,再去杀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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