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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久别诉衷情

无相风云录 馥抒 5167 2021-12-01 10:54

  扈尔汉又叮嘱身后的下人好好服侍杨青峰,方自将身而去。此时杨青峰虽是仍有醉意身卧于床,脑中却是再无睡意,寻思自己从长白山上绝境之地身出,本是要至此探听满人欲与汉人争战之形,适时将身相助,今却因玉录玳,身陷于此,去又不可去,如是身去,必是害了扈大哥,更是不可忍心弃了玉录玳,留她独在此地受苦,留又不可留,自己是为汉人,怎可在这满人营中留身,如今满人与我汉人有大起争战之势,自己断不可学了范贰臣卓辉朱之流行那毫无气节之事。只是怎地才可身去,又不连累了扈大哥,更是不知玉录玳此时心意如何。寻思了许久,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正在彷徨无计,忽地下人进来对杨青峰禀告,说道有玉录玳格格来寻。

  杨青峰神情一震,忙将身起,梳洗尚未完毕,却觉身后疾风一闪,一条倩影直向自己扑来。

  杨青峰不用去看,便知是玉录玳。二人紧紧将身相拥。前两日相见,虽是别离两年之后,二人再至第一次相见,两年之久的魂牵梦萦,自是心中难抑激动,却是在情形急危之中,二人心中之情不能尽显相叙,此后两日玉录玳皆是要来见杨青峰,却尽为大汗所阻,今日大汗召集众人议事,玉录玳方得间隙,待大汗身去,便急急来寻杨青峰。

  二人相拥时久,杨青峰哎呀一声,玉录玳一惊,抬眼去看,也不觉哑然失笑,杨青峰刚刚身起,尚在梳洗,那牛角梳尚自别在头上,脸也未净,睡眼惺忪,却已去了两日之前衣衫褴褛的乞丐之形,一袭白衫衬的身形儒雅高洁,却不失挺拔阳刚,神彩犹胜两年之前的往昔。

  玉录玳心中欢喜无尽。满人虽是豪爽,连同女人也不例外,如今却就在此屋之中倾述衷肠,表露分离之后肝肠寸断的相思之情也是不妥,玉录玳急待杨青峰梳洗毕,也不避嫌,将他手臂挽起,杨青峰知她是要领自己出外,忙给那下人说道:“我随格格身出,稍晚便回,如是扈大哥回来,请代我向他声言如此。”

  下人道:“英雄自去,我家主人早上已是吩咐过,英雄如要外出,由得英雄便是,不用向我等言说即可。”

  杨青峰自思,这扈大哥对我倒是十分放心,他越是如此,我之行事越要对得住他,不致使他身受牵连。

  玉录玳牵了杨青峰的手去到街上,却也愣住,自思今日却去何处寻一处地方,可与青峰哥哥独处,倾诉别离之后的相思之苦?这抚安不是赫图阿拉,玉录玳身在那长白山一年多之久,为努尔哈赤派人寻了下山,直至这抚安城才只三月,对此地也是不熟,杨青峰更是茫然。

  二人正在踌躇,却见身前忽地转出一人,折扇轻摇,脚踩碎步,身穿淡蓝长衫,脸色红润白皙,身形虽是不壮,却也显细瘦高挑,一幅闲庭漫步的富家公子之态,正是卓辉朱。杨青峰不由在心中暗想,先前我与这姓卓的一起,所见他为身伤所侵,满脸皆是憔悴痛苦之色,如今他身伤已愈,身形面色重复先前,却也是一个大大的俊俏之人,如若不是我与玉录玳相识在先,又在患难之中生了真情,玉录玳如是先见的他,说不定便会喜欢他。

  却见卓辉朱眼光一扫,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在手中合上,面上故显惊讶之色,说道:“二位,怎地这般巧!?二位这是?”

  玉录玳面上不喜,自将头偏去一边不去睬他,杨青峰与玉录玳一起,心情大好,此时眼见卓辉朱,也是心中陡地起了不悦,面上现了愠色。

  却见卓辉朱娥眉一展,便似大悟一般,口中说道:“哦——,我知道了,这是俏妹妹寻了情哥哥去私会,却寻不着那相会之地吧?这可得寻一个又隐秘又安全,又不会为人打扰之地,唉,这种地方可是难寻的很哦!”

  纵是玉录玳性情豪放,听卓辉朱说得如此露骨,面上也自一红。

  杨青峰面上变色,便要发作。

  却见卓辉朱唰地一声又将手中折扇撑开,说道:“要寻这种地方嘛,我倒是可以相帮二位,保证找的那地儿又安全又隐秘,二位想如何便如何,决不至有人打扰,我可是看在先前的情义之上才出手相帮,二位可不要不领情,有的人还不一定心中记得先前身在一起的生死之情呢。”

  杨青峰听他所说,鼻中‘哼’的一声,心想这姓卓的自己行那卑鄙龌龊之事,却还倒打一耙,他如此说自是讽我心中不记先前与他身在一起之时的生死情义,却不想他自己行了何事。

  却见卓辉朱将身一转,自向前而走,口中一边说道:“如要寻的那无人打扰之地,便跟我来。”行了三五步,见玉录玳与杨青峰兀自身立不动,又说道:“我可是设伏得有机关算计于那处,你二人如是害怕,便不要随了我来。”

  一句话所出,杨青峰大怒,心思你便是伏的有万千毒谋机关,我也不怕,我倒是要看上一看你有何种手段。当下一手拉了玉录玳,自己将身在前,护了玉录玳跟着卓辉朱便行。

  卓辉朱见二人跟了身来,洋洋自得,自在前一摇三摆,手中折扇挥摇不止,大摆富家公子之道。杨青峰在后心中恨的牙痒,自思待时到了那处,待你机关使出之时,我便决不手软,正可将老账新账给你一并算得清楚。

  卓辉朱在前过了两个街口,忽地转入一道十分繁华的街巷之中,街边尽是客栈酒楼。他自在一座门面装饰极是考究的酒楼之前止步停身。

  杨青峰抬头一看,见那酒楼招牌之上写着‘留仙楼’三字,下面尚有小字似是题的有诗,杨青峰探目正要去看,却听卓辉朱将手中折扇又是啪地一声合上。杨青峰心中不由又是哼的一声,心说你这人除去卑鄙龌龊,所余便是能装,如此之能,只怕天下所有人也是不及得你。

  却见酒楼之中伙计听了声响,忙将身出,躬身哈腰,一迭声说道:“欢迎各位光临,快快请进!”掌柜的见是卓辉朱,忙也离了柜台,一脸谦笑来迎。

  卓辉朱却又唰地一声将折扇撑开,也不顾那尚在一边曲腰躬身的掌柜和小二,将折扇自在胸前又摇了几摇,方始抬脚踱步,却将身上了楼梯,去于二楼,又向左一拐,在最边角一间雅间而入。

  杨青峰见他轻车熟路,心想果是如他所说,这内中定是布了机关,一只手将玉录玳护在怀中,以身而护,另一掌蓄满劲力执于前胸,只待有异,便即出掌。

  卓辉朱入到内中,自去桌前坐定,杨青峰也自入内,拉了一把坐椅,让玉录玳先坐了,自己才将身紧靠玉录玳落身。那卓辉朱眼中见的,似是心中妒心又起,手中啪地又将折扇撑开,口中讥笑,说道:“哟,这还没过门呢,也不害臊,也不避嫌,玉录玳格格,我可是你前夫,先前我对你那么好,也不曾见你对我有过如此依恋,我都不知眼前这个没脑子的人,除去武功,我有那一样不及得与他。”

  玉录玳终是心忍不住,说道:“无耻,简直是无耻至极。”

  卓辉朱又是呵呵一笑,一幅嬉皮笑脸之状,说道:“无耻?你是说我无耻比不上他?这个,这个倒确实如此。”

  杨青峰与卓辉朱先前在路上相扶相携而行,其间所历许多生死之事,虽是卓辉朱如今所行为杨青峰不齿,那一段在路上生死相护之情却是难以在心中抺去,如是换作其它之人,杨青峰说不得早是一个耳光赏了给他,如今见他贫嘴也自忍了,心想如是你耍了诡计害我,便不饶你,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心虽如此之想,面上却现不悦。卓辉朱眼中见了,已知杨青峰心中之意,说道:“本是给你二位寻这一个雅间,今日出门之时却是未食的早食,不是存心要坏你二人好事,免不的我只好在此胡乱吃些再去。”言毕,喝一声:“小二!”

  那小二早在门外相候,听得他叫,忙将身进,躬身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卓辉朱道:“先做一桌酒菜上来。”

  小二应一声:“好嘞,公子都要些什么菜品?”

  卓辉朱却不耐烦,说道:“问什么问?我每次来不都是要的那几样?还不记得?”

  小二忙陪笑道:“公子所食每次都是那几样菜品不变,小的早记在心中了,今日见公子领的有客人,只怕有变,是以相问,公子莫要生气,小的这就去通知厨下置办。”

  不一时小二送了酒菜上来,一一摆在桌上,杨青峰放眼一看,不觉吃了一惊,见那桌上所摆八道菜品,有四道热菜,正是两年前在京师之时卓辉朱那日独自外出身回让人所送的四道菜品,一道蟠龙菜,一道一捻珍,一道三事,还有一道便是那花珍珠,再加四道蜜饯,依旧如那时在京师一样,是桃杏李枣。

  小二将菜品摆正,又一托盘端得七只内中装满酒的酒壶,先将二只放于杨青峰与玉录玳之间,又将五只放在卓辉朱之前。

  卓辉朱又怒,骂道:“你这天杀的狗才好不更事,我让你放了这酒壶于我面前吗?”

  小二大是惶恐,忙陪声道:“公子爷息怒,我见公子爷每次前来皆是自要的五壶酒,只道今日也如先前一般,公子爷今日如是不要,我撤下便是。”

  杨青峰听这小二之言,心想这卓辉朱历次皆来这酒楼之中饮酒,每次所要皆是这一样的菜品,每次又都是要五壶酒,这酒虽不是太多,却也不少,一个人饮的五壶,如是不醉,头脑之中也已糊涂,这却是为的那般?

  却见小二正要将卓辉朱面前五只酒壶尽都撤去,卓辉朱却又叫一声‘慢’,小二只道他又有心要了这酒,卓辉朱却将折扇向杨青峰与玉录玳二人一指,说道:“再放二壶酒于他二人之间,今日他二人大喜之事,只两壶酒怎地够他二人畅饮?”

  小二自是谨遵照办。

  卓辉朱也不谦让,自取了筷箸,将那桌上各道菜食一一尝了一口,忽地将筷箸丢在桌上,起身说道:“你二人请自便,我要去了。”出了屋门,对小二说道:“今日这二楼所有雅间我都包了,银钱自不会少的你一文,你自在楼口候着,不可让人上来打扰屋中二位。”又掏了银两打赏了小二,小二千恩万谢一迭声答应。

  杨青峰自在心中暗思,卓辉朱说是未吃早食,却只伸箸将每道菜品食了一口,便即自去,却不似在吃早食,倒似在试吃给我眼看,自是为去我心中疑忌,以便让我和录玳妹妹放心食用。

  杨青峰与玉录玳见卓辉朱自去,屋中只剩二人,双眼对望,只觉心中两颗砰砰跳蹦的心便要跃出撞在一起,却隐隐听卓辉朱尚在那楼道之中对小二打趣,说道:“你这小子,我让你在此处相守,不让别人上了二楼打扰,你可不要自己悄悄去那屋外偷看二人行事,哈哈。”

  这话语之声不轻不重,却也恰恰入于杨青峰与玉录玳二人耳中,二人俱各一惊,忙镇摄心神,将那心猿意马收住。

  卓辉朱这般如戏如嘲行了一番,杨青峰与玉录玳那先前久别重逢奋激难捺之心却也去了一半,二人只将身相依,四目相对,过了许久许久,虽是不言,却俱各心润对方之心,更胜千言万语之说,那天地便如止静一般,浑天地之中,只他二人身存。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录玳想起先前在那殇情涧中之事,尚自心有余悸,问杨青峰道:“青峰哥哥,那一日我见那殇情涧中的怪人老头对你头顶一掌而击,以后便不见了你,听那怪人老头所说,他断了你的筋脉,废了你的武功,他对我言说你今后便如废人一般,连那平常普通之人也斗不过,劝我不要和你好,这个怪人老头可是坏得很。你后来却是去了那里?涧里涧外寻你不见,这两年我的心便如死了一般。玉录玳说着,眼中不觉又满盈泪珠。

  杨青峰眼看卓辉朱,见她面色憔悴,心知这两年时间,自己身处长白山那绝境之地,虽度日如年,只怕玉录玳却是日日心惊,夜夜凄惶,心神无有一天安宁,可真是苦了她了。情不自禁又执了玉录玳之手,向玉录玳细细讲说自己为武行路断了筋脉废了武功,为花鹿殇情儿所引跌入密洞之中,入于绝境之地,自己勤修苦练两年武功,方能将身出了那地。所得那一部其上载有无相神功的少林宝经之事却自隐去不说,不是心忌玉录玳,实是这一件事太过重大,只怕隔墙有耳,不对人言,自是慎重之选,免得生出节外枝节。

  玉录玳也将杨青峰身失之后众人遍山寻他之事对杨青峰细细而叙,说到伤心动情处,禁不住眼泪又象断线的珍珠落地。玉录玳哽咽说道:自小之时,我已没了额娘,额娘在生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阿玛和玛法却对自己十份疼爱,那时自己心中只知今生今世一定要对玛法和阿玛好,到了后来,青峰哥哥几欲以自身性命相救我身,我便想今生今世还有一个人要对他好,这个人便是青峰哥哥你。这一切都是天所注定,玛法和阿玛是天注定要他二人在我小时爱我疼我,在我长大之后我再去敬他孝顺他二人,青峰哥哥是天注定要他今生来保护我,要我将心灵和身体都交了给他,和他一起走完今生一世。这三人都是我今生生命之中缺一不可的人。”

  杨青峰听她说的真诚情动,禁不住自己也自热泪盈眶。又在心中暗想,自己本想带了玉录玳一道身离此处,她对他玛法阿玛如此有情,定是不忍分离,我如说了出来她听,只怕她心中为难,有心出言相探,话至嘴边却难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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