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蒙蒙的金陵,雨蒙蒙的灯。
董平二人找了一间客栈,林三川胡吃海塞一顿便进房呼呼大睡起来。董平蛮羡慕林三川的没心没肺,能吃能喝。他吃过饭,躺在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到金陵的街市上转一转。金陵夜不闭市,街头巷尾人声鼎沸,满城的烟火气将细如发丝的轻雨烘托在金陵城上空。这座城就像是一簇巨大的烛火,笼罩在轻纱灯罩里,阑珊至极。
趴在朱雀桥的栏杆上,再打个哈欠,又困又惬意。
“来了,喝口热茶吧。”
一个脖子上挂着绳带,绳带垂下来的两端系着一个木盒的老者来到董平身旁,语气颇为熟路的说道。
董平斜睨一眼,老者的脸上带着不客套的微笑。他垂在胸前的木盒里,放着些干果,和几个盖着口的茶碗。盖住茶碗的东西,是被切割成方方正正形状的芭蕉叶。碗里盛着的,应该是热腾腾的茶水。水汽蒸上来,绿叶被浸的湿润,新亮。
“出门急,没带钱。”
老者笑道:“出门在外,哪儿有身上常带钱的时候,喝一碗吧,暖暖身子,这天气湿冷不喝点热茶,总觉得难受。”
董平掀开一片芭蕉叶,微浓的茶水泛着香气。
“我做不了你的常客。”
说罢,董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茶水虽烫,但却不灼。董平喝完,长吐一口热气。
“下雨天喝口热茶,最是舒坦。”老者靠在栏杆上,端起一杯茶细细的滋溜起来。
董平见状笑道:“你喝一杯,便少买一杯的茶钱。”
老者摇头道:“我都少赚了一杯了,还差这第二杯么?”老者说罢,叹口气道:“公子从北莽来,可是辛苦啊。”
董平闻言,摸了摸腰间的惊雪,还在,他稍稍放下些心来。
“你看出来了?”
“没有。”
“那怎么……?”
“公子自己说的。”
董平醒过味儿来,大笑着指点着老者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倒是被你给套了话。”
老者双手搓了搓茶杯道:“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董平回头瞧一眼朱雀桥上来往的青年男女后对老者道:“干这个营生多久了。”
老者道:“干了快半辈子了,有人愿意买账,那老朽就得干。”
“在金陵城里卖茶,你这还是头一次吧。”
“公子说错了,老朽已在金陵城卖了快十年茶了。”
董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那动手吧。”
“动手?”老者呵呵一笑道:“老朽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董平微笑道:“传言洪天宗的甄皇,在杀人之前总要用敬对手一杯芭蕉茶。”
老者恍然一笑道:“哦,你说那个营生,那个营生老朽早就不干了。老朽只是听闻燕祭奠的一个手下被人杀了,所以特意来看看那人。”
“你觉得那人如何?”
“不错,是个不错的后生。”说罢,老者杯中的茶已然见底。老者摇头笑道:“看来老朽该去别处卖了,再在这里待下去,这几杯茶怕是都要被我俩喝光了。”老者将杯子放入木盒,重新盖上芭蕉叶。
说罢,老者转身离去,他走入人群打了个响指。董平眼前一黑,随即明亮,他甩了甩头,耳边传来的是连绵不绝的啪啪雨声。
雨不知何时已然下大,河面上波澜狂起,桥面上空无一人。董平摸摸身子,衣服是刚刚浸湿的。他向老者离去的方向看去,只有骤雨跟黑衣在欢歌。
洪天宗作为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其门中有四皇十二祭奠,最为厉害。而董平口中的甄皇,则是四皇中资格最老的一位。董平只晓得甄皇在杀人前,会敬其一杯芭蕉茶,但他却不知道,从没有人敢喝那杯芭蕉茶。
朴府
冷秋行端坐在椅子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的眼神里是回忆,是痛楚,是愤怒。冷飘飘站在冷秋行身前,垂着头,她与冷秋行感同身受。
忽而,冷秋行高举起一只手,他想狠狠的拍在桌上,但手落到半空时,冷秋行却突然停了下来,最后,无力的垂在了桌面。
“当年我晓得他也喜欢着你的母亲,但却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在心中爱慕。但没想到,在你母亲死后,他竟偷出了你母亲的遗体做成了傀儡。我一气之下,将他赶出了冷家山庄……”冷秋行痛苦的呓语没有结束,冷飘飘便打断他道:“爹爹,你别再说了,女儿知道……”
“不!你不知道!”
冷秋行陡然间勃然大怒道:“当年是他,就是他下毒害死的你母亲!”
冷飘飘闻言,如遭当头棒喝。
这一点,她是从不知道的,但她却不知道,冷秋行为何要突然将多年前的隐秘现在告知与她。
冷秋行随后缓和了语气道:“我知道你为何要来金陵,你是不满意父亲为你安排的这门亲事。但你却不晓的为父的良苦用心,那朴家璞身为朴家的一颗独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若嫁给他,没人没来打扰你们,没人会来打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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