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在临安城南的吴山上。
此时城中禁军已经增加了数倍,在大街小巷各处盘查。苏柳道:“那书生现在烂醉如泥,被搜检到可怎么办?”杨思岳嘻嘻一笑:“私藏要犯是杀头的大罪,你当那掌柜的傻吗?”苏柳道:“若是他前去首告……”杨思岳道:“那他的小小客栈只怕要付之一炬咯!”说着叫苏柳跟上,避开大街,专从各式小弄堂穿插而过。他自幼长在江浙,对当地街道布局极为熟悉。
吴山脚下的清河坊每到黄昏便热闹起来,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商铺各自挂起了朱红灯笼,贩夫走卒往来其间高声叫卖,江南繁华可见一斑。仰望吴山,如壮士横卧,自西南方迤俪而来,到此而尽,宛如一只大手,将帝都临安环抱其中;那城隍庙矗立其上,一楼参天、四楼合抱,犹如五凤腾空,浑然一体,蔚为壮观。
虽然将届中秋,但已近黄昏,到城隍庙的游人并不甚多。苏、杨二人大胆穿过清河坊,径上吴山而来,杨思岳道:“小燕子,你可知道这吴山因何名叫吴山?”苏柳四下探看,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杨思岳厉声问道:“小燕子,我在问你话!”苏柳一愣,噗嗤一笑,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先生话,弟子不知,还请赐教。”
杨思岳十分得意,随即正色道:“春秋时期,楚国贵族伍奢被奸臣诬陷,楚平王杀害了他和他的长子。那伍奢的小儿子伍子胥逃到吴国,投靠吴王阖闾。伍子胥天纵英才,辅佐阖闾五次打败楚国军队,最后攻陷了楚国都城,为父兄报仇。阖闾死后,他的儿子夫差即位,伍子胥又辅佐他打败了越国,俘虏了越王勾践。伍子胥建议夫差杀死勾践以绝后患,但夫差听信谗言,竟然把他释放回国。勾践将美女西施进献给夫差,又令属下范蠡假意投靠夫差,那西施和范蠡本是一对,这对情人日夜在侧误导夫差,再加上国中奸臣当道,致使夫差渐渐疏远了伍子胥。伍子胥为人也太过刚直,夫差派他出使齐国,他对齐国人说吴王昏庸,还把自己的儿子留在了齐国。吴国奸臣趁机向夫差诬告伍子胥有谋反之心,夫差一怒之下令伍子胥自尽。伍子胥自尽前,要家人在他死后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挂在都城东门上,亲眼看着越国把吴国灭掉。这话传到了夫差那里,他恼羞成怒,命人把伍子胥的尸首用鸱夷革裹起来扔进钱塘江里,结果钱塘江水汹涌不止,日夜拍打吴国都城城门。有老百姓竟然看到伍子胥穿着银铠甲、驾着白马车站在潮头上。为了令伍子胥安息,百姓就在这座山上修建了一座祠堂,祭奠伍子胥。不久,吴国果然被越国攻陷,夫差怕在九泉之下见到伍子胥,就以白布蒙目,横剑自刎。相传这城隍庙是后在伍子胥祠的基础上改建的,这吴山其实该叫’伍山’,只不过后来讹变为’吴山’了。”
一段故事说完,两人已走到山顶,城隍庙近在咫尺。彼时暮色深垂,天风阵阵,使人神思驰骋;回望临安城万家灯火与湖山呼应,灿烂夺目。
苏柳道:“看这大好河山,敌人怎么能不眼红?”杨思岳叹道:“这大好河山,不光令敌人眼红,也教古往今来的多少忠臣良将血洒沙场、含冤丧命!”苏柳道:“贤弟之名上思下岳,可与岳元帅有关?”杨思岳道:“十年前岳帅蒙冤,这名字是我当时自己改的。”苏柳唔了一声,道:“这两日来,我越发能感到贤弟忧国忧民,倒是我这种人远远不及的。”杨思岳也不谦虚,道:“但教我手中有一兵一卒,便是像伍子胥、岳元帅那样落得个含冤身死,我也要打到汴州去,杀几个金狗过瘾;要么就在这皇城之中,将贪官污吏杀个干净。”苏柳道:“贤弟志在家国,原该如此。但以我一点浅陋的看法,我总觉得伍子胥和岳元帅不能相提并论。”杨思岳奇道:“怎么讲?”苏柳道:“大丈夫即便受了再大委屈,也不该像伍子胥那样把敌国军队引来,屠杀自己的父老乡亲。为报一己之仇,就可以不顾百姓死活,这是多么自私的事情!”
杨思岳忽然想起那日江州城外方牧风一番言谈,冷笑道:“你和你那方家小少爷倒都有一身抬杠的本领。”苏柳察觉他口气有异,忙道:“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贤弟别会错意思。”杨思岳顿了一顿,忽然叹道:“你真是天下第一好脾气,想那范蠡八成也和你一样,否则怎么忍心让西施委身于吴王夫差呢?只怕我辈人做不成伍子胥、岳元帅,反要饱尝范蠡、西施之苦。”他忽而慷慨、忽而黯然,心思变化之快,只叫苏柳摸不着头脑。
此时城隍庙里已经廖无香客,只有庙祝、杂役开始掌灯打扫。两人左等右等,不见郎柏到来,苏柳唯恐师兄有什么不测,四下张望,片刻也呆不住。再过一盏茶的工夫,仍不见郎柏到来,杨思岳道:“看来我们得下山了。”忽然一颗石子掷到二人脚下,顺着石子来的方向看去,一袭青衫站在半山道中,正是郎柏。苏柳大喜,正要上前,郎柏将食指往嘴前一竖,示意噤声,转身向西奔跑。
两人见状,展开身形紧跟在后,只见郎柏避开山路,在林间曲折穿行,转眼来到一座山崖上。郎柏伸手向两人一招,屈膝提纵,便向下跳去。两人上前一看,原来崖下是一处寺院,那寺院仅是一个四合院落,正殿依这山崖而建,从崖上看去寺中情形一清二楚。只见郎柏在两重殿檐之间矮身躲藏,甚为小心,苏柳心中奇怪:“不知二哥为何这般谨慎。”便和杨思岳依样画葫芦,分别扑到郎柏左右,郎柏再次示意二人不要出声,挨着重檐绕到正殿一侧,就中将一片瓦轻轻挪开一个小缝,招呼二人向里望去。
正殿不大,当中仅有一尊佛像,但灯火通明,便是最小的角落也被光烛照耀。佛像前蒲团分成两列,或坐或站,共计十数人之多,苏柳向他们逐个看去,几乎要惊叫出来,正是他和杨思岳昨夜在山道上见到的人:三个宽衣大氅的豪客并排坐在右首最先三个位子,他们形貌肖似,一个灰白胡子,神威凛凛,一个白净面皮,面目慈和,一个两撇短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殿门外出身,苏柳认出他们是汉中于家庄于氏三兄弟;“独眼牛郎”余不足眇目上罩着黑纱,矮鼻龇牙,形容可怖,坐在门槛上,玩弄着手中一组古怪的兵刃,“金刀织女”钟美锦手按腰中的一对金刀,长身立在余不足身后,也向殿外看去,见她侧脸也知是个俏丽的美人儿,他夫妇二人与众人相距甚远,显是没什么话说;那两个白衣秀士都坐在左首,北向苏柳三人,其中一个瞧向殿外,另一个连连欠身向身旁一个碧衣少女说话,那碧衣少女时刻躲闪,显得十分厌恶,少女身后站着一个华服汉子,时刻用手去拨开白衣秀士,苏柳认出那汉子就是金盖马车的车夫,那碧衣少女自是车中人无疑了。人群中却并没有见到赤脚僧人,另有两个童子在一旁端茶倒水。苏柳向郎柏、杨思岳各望了一眼,猜想:“二哥之所以来晚,定是发觉了这伙人的行踪,跟他们到了这里,才去通知我们的。”杨思岳却想:“这些人都在,’秋林渡浪子’想必也快到了。”
众人许久无话,忽然听到余不足将手里的兵刃往门槛上“笃”地一击,起身道:“日他先人板板儿,叫老子晌午前就来,都过了大半天咯,就搞两个幺儿在这里呆着,’秋林渡浪子’搞啥子鬼嘛!”
那白衣秀士正与碧衣少女搭讪,一听他满口川音,“噗”地笑出声来。余不足向他一横,叫道:“哪个在笑?格老子的,不要命么?”白衣秀士道:“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余不足道:“格老子,你笑我说话不中听,我哪个不知?”白衣秀士笑道:“岂敢岂敢,大家都是’秋林渡浪子’的客人,相煎何太急呢?”余不足见他说话客气,料想是怕了自己,冷笑道:“嘿嘿,谅你这油头粉面的假女儿,也没得什么本事。”“假女儿”是蜀地骂人“娘娘腔”的脏话,白衣秀士如何不知,听他这么嘲笑自己,脸上勃然变色,叫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余不足道:“再说一遍又怎地,假女儿!你个假女儿!”白衣秀士手中折扇轻轻一挥,余不足脸上就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仅伤皮肉,是以流血不多。于氏三雄、钟美锦都没看清白衣秀士如何出手,尽皆骇异。苏柳三人却看清那白衣秀士右手挥扇时,左手放出一枚绵针,那针细如蚕丝,又遍身乌黑,非眼力极佳之人,在这夜晚的环境中决计察觉不到。
余不足哪里能忍受这等屈辱,气得呀呀直叫,矮小的身躯霍然跃起,左手中猝然挥出一根麻绳,那麻绳似乎不轻,这一挥出激得空气浮动,两边灯烛火焰都晃了一晃,麻绳两端各系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圆环,一只飞出,另一只本在他手中,待到当先那只圆环挥到白衣秀士脸侧,白衣秀士欲举扇挡格时,余不足左手五指齐张,呼地放出手里那只,那圆环竟从白衣秀士脑后一个回旋,飞回余不同手中。座中之人都喝了一声:“好一个回旋力!”
余不足正自得意,白衣秀士将手中折扇在半空一抖,每枝扇骨齐刷刷地伸出一枚小刀头,银光闪闪,锐气非常。余不足敛笑凝神,趁白衣秀士折扇未下之际,右手里送出一根金灿灿的短棍,向对方劲挑。白衣秀士笑道:“好个瞎矮子,你出手倒快!”斜身一让,左手已轻搭棍上,右手折扇翩然抹去,余不足往后一欠,手中圆环却探到扇骨上,逆势一箍,便要把扇子合上。白衣秀士左手往外一分,折扇疏忽变招,先自合拢,反点余不足手腕。余不足短棍内锁,后发先至,取他手肘。白衣秀士未料他行此险招,此时折扇送出已久,断不能回救,那短棍来势凶猛,他左手无物如何去挡。无奈之下,手肘一沉,侥幸让过短棍,这下扇子便偏了寸许。可这样错力,小臂登感剧痛。余不足乘此良机,嗖地抖出圆环,击到白衣秀士鼻子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只为报刚才一扇一仇(他自己以为脸是被扇子打的),圆环上便只用了两成力,否则白衣秀士整个鼻梁怕是不保,这一得手便跃身退后,朝着白衣秀士呵呵直笑。
白衣秀士鼻血长流,如此破了相,恼羞成怒。扯开身形又要抢上,另一个白衣秀士朗声道:“师弟退下,我来领教余大侠高招。”心中八成却想:“你一个山间土匪,算什么大侠。”钟美锦道:“干什么?还想车轮战不成?”对方道:“我师兄弟僻居大理,孤陋寡闻,今日见到大名鼎鼎的’川南双侠’贤伉俪,怎能错过讨教的机会?”他故意把’川南双煞’换成’双侠’,以免对方听着刺耳。余不足嘿嘿一笑,道:“你点苍山判官笔的点穴功夫倒有些霸道,可惜你这师弟的功夫稀松得紧,没得丢了高量成老爷子的脸面。”
苏柳心中豁然:“原来这两人是大理点苍山高家的门徒,能把他们请来,’秋林渡浪子’面子不小。”那两个白衣秀士中师兄叫做高寿贞,是大理点苍派掌门高量成的侄子,高量成在大理国任宰相,族中事务便交由他掌管;师弟叫做郑元锋,是高量成的外姓弟子。
余不足话里虽然骂郑元锋武功稀松,但实际上还是在称赞点苍山高家判官笔有独到之处,高寿贞如何不喜。但自己师弟被伤,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自己若不出手,倒让对方觉得高家怕了他。双手入怀取出判官笔来,两臂开弓,做了一个点苍笔法的起手氏“山岳开襟”,道:“如此,倒请余大侠指点指点小弟的这对判官笔,进招吧!”
余不足见那对判官笔乌铁为柄、烂银作锋,灯光下凛然翻着寒茫,轻视之心立收,笑道:“老子就陪你走上两招。”提步一纵,烧火棍直取高寿贞胃部的“商曲穴”,高寿贞笑道:“原来余大侠也懂点穴的功夫。”提笔一拨,引开对方这一招,伸手去点对方左肩的“中府穴”。余不足圆环便来箍他判官笔,高寿贞早防此招,任他来箍,手腕疾绕,笔尖跟着圆转,圆环上的劲力便被卸去,高寿贞喊声“去”,笔尖一挑,圆环便向屋顶飞去。余不足一勒麻绳,两环顿停,调头就打高寿贞“肩井穴”。高寿贞另一支笔一挡,圆环嗡嗡作响,弹到一遍,高寿贞手中也一阵酸麻,心道:“好个独眼龙,内力恁的了得!”他这几招正为试探对方力道,眼下心中明朗,左右笔一分,便不再守御,反而尽全力去点对方要穴。
要知武学上讲“一寸小,一寸巧;一寸长,一寸强”,判官笔本数短兵中峨眉刺外最短的兵刃,普通判官笔不过二尺八寸,打人穴道全仗着用者身法灵巧,高家祖训却令本门弟子使用判官笔不得超过二尺,世人只道那是高家对自己所传的身法颇感自负。行家知道判官笔越短,在长兵面前所暴露的破绽就越小,打击对方穴道,就越是精准。那“独眼牛郎”余不足一根“牵牛环”力道柔韧,可长可短,一根烧火棍却是异常刚硬,半长不短。练武人士不管是内功还是招式,都讲究内外相济,若使用兵刃,又讲究劲力与兵刃本身刚柔互调。余不足这一对兵刃虽是奇人所不能奇,但使用起来着实对用者有极大的要求。若依此而论,高寿贞专攻一路,反而在兵刃上占了优势。
果然不到五十招,高寿贞步法、手法配合得越来越巧,初始两枝判官笔还是攻守变换,此刻便全为进招。余不足仗着身形矮小,尚能左右闪避,但这等近身攻击,“牵牛环”的麻绳便放不出去,只能沦为手中的一个硬物稍作抵挡,圆环中空,判官笔纤细却哪里能挡住,在高寿贞连绵进攻之下,倒只能借一根烧火棍防守。苏柳心道:“这余不足果真是贪心不足,若把圆环抛了,只凭一根烧火棍或还有环转局势的余地,这般抱残守缺,不败才怪。”再去看时,余不足已经险象环生。钟美锦在旁边蹙眉观战,双手各握刀柄,眼见丈夫不成,就要上前助阵。
高寿贞分神有余,早看到钟美锦的动作,心道:“我可不能恋战,到时候夫妻联手,伤了情面不说,我点苍山判官笔的名声也要折在这里。”念动手动,手起笔落,三两下逗得余不足门户大开,这一下趁势中宫直进,眨眼间便点到他胸腹之间的“鸠尾穴”。钟美锦“啊”的一叫,抽刀便上。谁知高寿贞陡然收招,双笔一抱便即跳出战阵。笑道:“余兄,承让了!”口中也再不尊称“大侠”,那余不足立足不定,仰天摔倒。
众人见高寿贞这等身手,又不恋战,都叫了一声好!钟美锦赶忙收刀去扶起丈夫,忽见丈夫左脸乌黑,半身僵硬,已是动弹不得。钟美锦登时明白其中关窍,怒火中烧,喝道:“好啊,高家就仗这些阴损招数闯出’点苍笔法’的名声么?”
高寿贞大为不解,一看余不足的形状,才知他中了毒。忙道:“大嫂误会,在下并未对尊夫下毒啊!”心中却极不是滋味:“日后他夫妻二人会说,高寿贞全仗着对方中毒才胜了人家,点苍派不过如此。”
钟美锦俏目圆睁,起身抽出双刀,厉声道:“拿解药来!”高寿贞道:“大嫂息怒,我的确没有下毒。”忽然“啊”的一声,郑元锋一交坐倒,全身颤抖,瞬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高寿贞跑过去一看,见他左手也是乌黑一片。
于氏三雄再也瞧不过眼,最小的于叔桓道:“余夫人,尊夫中的是’扁石蝎’之毒,你该向这位姑娘要解药。”说着目光看向对面的碧衣少女。高寿贞恍然大悟:“刚才郑师弟跟碧衣女子炫耀自己的’美人睫’,定是那碧衣女子趁机下了毒。她本要害郑师弟中毒,却没想到郑师弟用它伤了余不足。刚才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下毒的手段当真高明。”郑元锋生性好色,自己惯用的暗器也以’美人睫’命名。
高寿贞不敢怠慢,躬身向那碧衣女子道:“姑娘,刚才敝师弟出言不敬,还请你见谅,看在我的薄面上,请赐解药吧。”碧衣女子头也不抬,悠悠地道:“小女子出门仓促,不曾带解药,赶明取了再说吧!”高寿贞大怒,但唯恐她下毒害自己,只得强忍怒火道:“姑娘,你看我师弟和余大侠这样子,怎么能挺到明天呢?”
钟美锦见丈夫痛苦的样子,早就忍不住,上前道:“是这姓郑的调戏你,又不是我当家的调……调戏你,你把解药给我便了。”碧衣女子道:“调戏?你当小女子是说调戏便调戏的么?”钟美锦也自知失言,心想她虽然用毒狠辣,但终归是女儿家,这么说话未免太过分了些,可眼下丈夫生死系于一线,也顾不得许多,只得硬着头皮道:“你若不给解药,别怪老娘不客气。”碧衣女子呵呵笑道:“是点苍山的人用暗器伤了你丈夫,又不是我,你去问他们要解药啊。”
钟美锦再不忍让,骂道:“小妖女,看刀!”
说着,金刀拔出鞘来。碧衣女子抬头向她一瞧,只见钟美锦怔在原地,竟不出手,忽然两眼一垂,双刀“哐啷”落地,继而扭动腰肢,如喝醉一般,在殿中舞动起来,口中吟吟作声,兴奋异常,只道:“大哥,大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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