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焌之死,在吴郡乃至整个苏松府引起极大震动。一个读书人,以勾通海寇之罪,被处以站笼游街,这是江东一地亘古未见的事情。
人们议论纷纷,有骂何焌有辱士子名誉的,也有骂孙秀手段残酷的,更多人则不相信何焌会勾通海寇作乱。
何焌的胞弟联合吴郡十数名读书人,为哥哥鸣冤叫屈。他们写了两份状子,一份上递巡抚衙门,一份上递学政衙门。
尹晟讲到此处,瞧了瞧在座三人,沉声道:“漫说何焌不是勾通海寇,即便真有此事,一个堂堂士子,不通过我学政衙门,就这样处以极刑。孙秀置斯文何在?当真岂有此理!”
雁一先生点点头,道:“既如此,不妨动他一动。不过单凭孙大人处置何焌一事,陛下未必理会。折子呈上去,怕也是无用。眼下海寇猖獗,叶宗满、许成之辈时刻觊觎江东沿海诸县。在下倒是有个想法,只是此法过于阴狠毒辣,实在有失公允,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却是不能用。”
林藏海本以为请出江东陆府,便可以轻松对付苏松巡抚衙门,好让苏松府漕帮的生意顺利做下去,却不想雁一先生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讲下去了。他心中烦闷,皱眉道:“先生不肯助我,倒是要害了我那一干弟兄。”
费掌柜知道雁一先生定然是有计策,向他拜了下去,也是苦求再三。
终于,雁一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此法若是能成,须是要害死了孙秀大人。也罢!成与不成,就看孙大人自己。不过要办此事,光尹大人是不行,还要有一人相帮。”
林藏海心中一喜,连声问道:“先生说的,又是何人?”
雁一先生双拳紧握,猛然间又松开,瞧着林藏海,目光如炬,沉声道:“衔任御史台左都御史、治粟内史纪纲大人。”
尹晟“啊哟”一声,惊出声来,惊疑道:“先生,这纪纲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权臣,实乃朝中二品大员。眼下虽然住在吴郡,可是我与那孙秀相争,实在是苏松府地方上的事情,纪纲大人哪里会来管?再者说了,我与那纪纲大人并无交情,他又怎会相帮?”
雁一先生捻须一笑,道:“纪纲大人虽与尹大人无甚交情,却与那孙秀大人有隙。”此言一出,连林藏海、费掌柜二人都讶异非常,实在是想不出为何苏松府巡抚孙秀大人会与那纪纲大人生出间隙来。
雁一先生知道这在场几人思来想去,俱是不解,微微一笑,缓缓道:“几个月前,海寇许成进犯苏松府沿海郡县,纪纲大人催促孙大人进兵。纪纲大人自恃受陛下恩宠,且位望在孙大人之上,对孙大人颐指气使,又向其索贿白银两万两,孙大人并不买账,回复他道:‘许成之辈十分狡诈且人数众多,等到援兵到达之后再进击海寇,才能保证万全。’因而激怒纪纲大人。”
他突然噤声,闭目沉吟半晌,似是做得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这才缓缓又道:“纪纲大人认为孙大人瞧不起自己,极为恼怒。尹大人正可借此机会拜会纪纲大人,诱其上疏弹劾孙秀大人糜饷殃民,惧怕敌人,以致贻误战机,使苏松府沿海百姓长期受海寇侵犯,民情困苦。只是此事干系甚重,这个折子,非纪纲大人亲呈不可。”
尹晟只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里清楚,这个折子一旦呈到陛下那里,罪情坐实,孙秀当真是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尹晟虽然不忿孙秀对学政衙门的态度,只是毕竟二人同为苏松府官员,让他下此狠手,却实在是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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