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江水一枭的府门,共乘了一辆马车,缓缓而去。林藏海轻声问雁一先生道:“适才先生所言,究竟是何等人物?”
雁一先生微微一笑,道:“去了便知。”林藏海不便再问,倚在车内,闭目不言。
约莫一盏茶时分,马车停在一处酒肆门口,三人下了车。雁一先生引着林藏海、费掌柜入内,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林藏海向里面望过去,只见桌旁坐着一名五十来岁、须发斑白的男子,走近瞧得清楚了,心里既惊且喜,忙向那人躬身拜下,口中道:“原来是学台大人!”
原来,这男子正是苏松府学政衙门学台尹晟。苏松府漕帮养了不少漕口,盘剥利益,这些漕口俱是读书人,身上多少有些微薄的功名,故而受学政衙门的教谕和训导。
林藏海自然与学台尹晟熟识,那巡抚孙秀欲寻漕帮的晦气,只能从漕口方面下手,自然便也得罪到尹晟的头上。如此一来,二人更是联络紧密,亦都有心要对付那孙秀。
尹晟微微一笑,示意三人坐下,问林藏海道:“林帮主,今日的事情,了结得顺利么?”
林藏海苦笑摇头,叹气道:“不瞒学台大人,林某只怕是和巡抚孙大人的梁子越结越深了,眼下正在苦恼。大人抬爱,林某才有了今日的盛景,只是这生意,以后怕是更难做了。”
雁一先生捻须道:“今日林帮主碍着孙大人的面子,本来想退让一步与那江水一枭,哪知道对方欺人太甚,竟要断了林家的活路。费三爷一时义愤,和江水一枭动起手来,虽说是没吃甚么大亏,只是那孙大人的脸面难看,怕是还要对林家不利。学台大人,这孙大人您也是知晓的,上次私下里处理了几名漕口,也不向学政衙门知会一声,他这般处置,瞧不起学政衙门,其实就是瞧不起学台大人。尹大人,眼下林帮主有难,干系到的可不止是林家,连带着您的学生,只要是做了漕口的,怕都是要立时遭殃。”
尹晟冷哼一声,沉声道:“孙秀眼里还有我这个学政衙门吗?他上任才不过一个月的光景,便铸成了一桩天大的错案!事到如今,我也无须再隐瞒了。”
他一时情急,连声咳嗽起来,拿起面前茶杯,一饮而尽,又瞧了瞧雁一先生,缓缓道:“先生既是江东陆府第二号人物,我便将此事详尽告与先生,烦请先生回去后转达与吴候知晓。我也要据实上奏,在陛下面前弹劾那孙秀才是。”
雁一先生点点头,正色道:“大人放宽心,在下一定转达。”这三人坐在尹晟身边,默默地听他继续往下说去,当日一桩惨烈错案,缓缓地浮现出来。
这是今年早些时候,孙秀刚刚调任苏松府巡抚一月有余,刚刚过得几天的安静日子,属下府尉报来抓了一个勾结海寇许成作乱的人,此人还是个读书人,因为有功名在身,怕做不得主,请孙秀亲自审理。
孙秀听了报告,皱眉道:“一个读书人能有多大的功名,何况他身为黉门中人,竟串通海寇,更是罪加一等。”他略微翻看属下呈上来的案卷,便吩咐升堂。
待犯人押上来,孙秀将那茶木条往案桌上重重拍下,厉声喝道:“何焌,你这个衣冠败类,快将如何与那贼寇许成勾结的事,在本府面前如实招来!”
两旁府丁扶着水火棍,凶神恶煞般地跟着吆喝道:“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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