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卫国嘉佑二十四年,宣大前线,大同镇。
宣大二字,自然指的是宣府、大同这两处卫国极为重要的边境军事重镇。卫国自立国以来,北方边境屡遭狄族王朝的进犯,为保北方安定,嘉佑皇帝即位之后,便将这两处军事重镇重组,设宣大总督一职,节制两镇总兵官,手握兵力达二十万之多。
嘉佑二十四年夏秋之交,宣大总督一职出缺,嘉佑皇帝力排众议,大胆启用了一位廷尉署主事出身,其时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名唤沈青锋。
沈青锋出生于京城沈府,和江东的陆绩同为当时卫国有名的青年才俊。与陆绩祖父官至朝廷太子少傅、太师、建章营骑统领相似,沈青锋的祖父乃太祖成皇帝所御笔亲封的太尉、廷尉,俱皆是朝廷重臣、社稷肱骨。
沈青锋在廷尉署历练多年,早就是少年老成,他一双深邃的眼睛半眯着,无人能琢磨出这位年轻的宣大总督此时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沈青锋回过头来,凝神望着这名跪在他脚下,被反缚了双手、年龄比他尚且大上一轮的大同镇总兵官,将手中战报狠狠向他脸上掷了过去,冷冷道:“本月初,狄族军队集齐五万人马进犯我王官屯镇,本总督命你领军拒敌,竟然失利而归,让那狄族军队掳走我卫国百姓六千余人。你很好,很好啊!本总督且问你,你可是有何要辩解的?”
那大同镇总兵官名唤王忠,乃镇抚军校出身,在此军中任职已有二十余年之久,资历甚老,故而从心底甚是瞧不上这位年轻的沈府公子。
他垂首而立,沉声道:“末将指挥失当,甘受责罚便是。”
沈青锋点点头,对左右小校道:“既如此,且松了王将军的绑,让他出去自领五十军杖便是。”他望着王忠,神色突然间柔和下来,又问道:“你上次与我言道,欲在大同镇外白登县修筑重关,留四万人马去守,且是也不是?”
王忠已被松了绑,听得沈青锋突然问及此事,不觉一愣,点头道:“不错。且不知总督大人有何示下?”沈青锋微微一笑,上前扶起王忠,又道:“那新城一旦修筑好,莫不是须将这旧城的兵马移四万人来驻守?”王忠想也不想,便即回答道:“这倒不是,须是另外设立一支四万人的军队。”
沈青锋脸上笑意更盛,望着王忠,直瞧得他心头发毛,正不知所措间,却见这沈青锋猛然间沉下脸来,厉声喝问道:“如此一来,光是大同镇周遭,便须就有八万兵了,难不成西北部威宁、宣宁二县一片不予派兵驻守吗?在白登县内修筑重关,新城后面须便是旧城,旧城前面那些拒马、地陷是用来对付狄族人的,还是用来对付自己新兵的?新城若便是可以守,须还用得着旧城么?新城如若是不能守,四万守兵倒戈,你这大同镇总兵官是打算开关放那狄族贼人进来,还是闭关投降了便是?”
这王忠万万料想不到沈青锋会突然间发难,一时间怔在当场,语塞半晌,这才又道:“旧城外有三道关须是可以进入。”沈青锋冷哼一声,道:“既如此,贼军兵临城下,士兵一旦溃逃,哪里还用得上重关?”
王忠思忖片刻,又道:“末将本欲就近再建三座营寨,须防止士兵溃逃。”
沈青锋听得此言,不怒反笑,沉声道:“士兵眼下尚未溃败,你就修筑营寨等待他们,总兵官大人是在教士兵逃跑吗?若当真如此,逃跑的士兵进得来,转瞬间敌人尾随而至,便进来不得?你身为一镇总兵官,眼下间尚且不为恢复做打算,却在这闭关自守,如若此宣大前线尽皆为你这般将领,我卫国北疆还有安宁之日么?”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那王忠早已伏在地上,全身颤栗,竟是再也不敢多说得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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