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曲曲折折走了半个时辰,眼见快出了芦苇荡,陆崖抬头看见远远的有一座水寨,想来便是鱼柳帮的老巢了,水寨前面一览无余,甚是宽阔,太湖何止万顷,如忠义岛那样的岛屿,也是不少,这水寨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方圆不如忠义岛那么大。
陆崖看差不多了,对胡三道:“把船开进芦苇,别叫人看见,快点。”
胡三不敢违抗,乖乖进了芦苇,陆崖打了个暗号,陈一华从水中钻出来,蹦到船上。
陆崖看左右无人,对胡三说道,“脱衣服。”
胡三一愣,陆崖立即给了他一个嘴巴:“快点,全脱光了。”
胡三没办法,果然把个衣服脱了个精光,只留一条底裤遮羞。
陆崖道:“这个也脱。”
胡三又把底裤也脱了,陆崖把他的这身衣服换上,虽然有点小,只好先将就着了,这一路走过来陆崖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觉得精神比刚才好很多,见胡三光着屁股哆哆嗦嗦,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害怕,陆崖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胡三见陆崖笑着看自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道:“别……别吓我。”
陆崖板起脸,道:“少废话,张嘴。”
胡三听话地把嘴张开,陆崖把他刚才脱下来的底裤硬塞到他嘴里,可怜胡三第一次尝到底裤是什么滋味,呜呜的喊不出声,又不敢吐出来。
陈一华在一旁问道:“好……好吃不?”
胡三拼命地点点头,接着又使劲摇头,陆崖觉得好笑,对陈一华说道:“要不你也尝尝?”
陈一华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相似。陆崖一笑,心情又好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头脑也清醒了,知道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他在船上找了点绳索,将胡三捆了个结实绑在船底,确认他跑不了,拍着他的脸说道:“委屈你在这躺上一会。”说完把他推在一旁,不去管他。
陆崖再向水寨方向观看,见寨门紧闭,寨墙上有人巡逻,心想,现在可不是进去的时候,对陈一华说道:“大哥,等天黑,我们再想办法进去。”
陈一华揉揉肚子,“等……等到天黑,我就……就要饿死了。”
陆崖此时也觉腹中饥饿,后悔没把馒头拿几个带在身上,现在只有安慰陈一华,连哄带骗,总算稳住了他,如此挨到天黑,陆崖心中着急,只盼时间快点过去,当真是度日如年。
熬到了天黑,几艘巡逻的小船都往水寨赶,陆崖撑船跟在最后,陈一华潜在水下。等离水寨尚有里许,陆崖仔细观察一下地形,见有一百多艘船停靠在岸边,有普通的渔船,也有脚踏的风火轮船,水寨依旧守备森严,这叫陆崖犯了难,自己可以进去,但陈一华只要露面,必会被人认出,他拍了拍船舷,陈一华从水底钻出,陆崖低声道:“大哥,你怎么进去?”
陈一华晃晃脑袋,“我怎么知……知道,听……听你的。”
陆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先混进去,你看到那些带轮子的船没有?”
陈一华伸着脖子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陆崖继续说道:“你偷偷过去把那些带轮子的船每艘各拆下一个,不要弄出响动,留一艘船不拆,要记得是哪一艘,等我偷了解药出来的时候,你发信号给我,我们坐那艘没坏的船离开。明白吗?”
陈一华摇摇大脑袋,“说的太……太多,没记住。”
陆崖无奈只得又解释了几遍,又叫陈一华复述一遍,这才放心,“去吧,等我出来。”
陈一华道:“不……不行,我……我得跟着你,我怕你一个人打……打不过他们。”
陆崖道:“没事的,放心。若我天亮还不回来,你就回忠义岛找人救我。”陆崖知道,虽然带着陈一华自己更安全些,但水寇人数众多,此去凶险异常,就算拿不到解药,救不了尹兰,无非是搭上自己一条命而已,没必要再叫师兄也跟着冒险。
陈一华没办法,只好看着陆崖混进巡逻队伍中,进了寨门。巡逻回来人数也不少,那守寨的也没仔细盘问,陆崖跟在最后不曾被人察觉。
陈一华待寨门关闭,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潜到岸边,摸到一艘风火轮船旁边,双手抓着一个轮子的边缘,双脚抵住船底,用力向后一拉,好大的力气,生生把轮子拔了下来。如此下来几十艘船,全都破坏殆尽,只最后留下一艘,陈一华跳到船里躺着,躺了一会,又怕自己睡着了,就数着天上的星星,因为识数不多,他就从一数到十,然后又从一数到十,十以后的他也不去想怎么数了。
如此数了一个多时辰,陈一华一想不行,师弟去了那么久不回来,说不定出事了,总觉得不放心,他虽傻却有自己的傻主意,再不管陆崖嘱咐,便要杀进寨门。又一看寨门甚是高大结实,墙上还有弓箭手,他不怕别的,独怕弓箭,因此未敢妄动。
一着急突然来了聪明劲,既然上边走不了,何不看看下面是否有通进水寨的办法,如此想着,把衣服脱个精光,自言自语道:“回来有船坐,我可得穿着干爽的衣服了,不用泡在水里喽。”说罢扑通一声,便潜入水中寻路去了。
陆崖低着头与众喽啰混入寨中,只见水寨中均是竹楼,竹楼之间有的搭着竹桥,有的便是干爽地面,没有树木,也没有假山假石可以藏身,只有太湖水荡漾其间,穿插往复,规模也确实不小,庆幸的是里面不如外边一般戒备,陆崖心想这帮主毕竟不像张世杰一样是带兵的行家,他也想不到自己今晚会来,看来这鱼柳帮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他也不知道何处去寻解药,只能慢慢摸索着向前,见中间有间非常大的竹楼,正亮着灯,便向那里走去,若听见有人来,他或藏身于竹桥之下,或隐蔽于暗影之中,动作轻如狸猫,快似猿猴,如此一点一点地到了大房切近。
他躲在窗下阴影之处,从窗缝向里面观看,里面灯火通明,房间四周摆着十几张椅子,应该是众水寇头领坐的,中间地上铺着兽皮毯子,两侧有兵器架子,看情形此处应该是间聚义厅,现在天色已晚,大多数人都不在,几个小喽啰在一旁垂首站立,唯独中间两把椅上坐着人,正是早上见过的于越海和险道人,再仔细一看看于越海右眼缠着布,仍在渗出血水,看来鱼头用簪子将他右眼刺瞎了,陆崖一方面钦佩鱼头的勇敢,另一方面也为鱼头的死感到惋惜。于越海手中拿着那八王剑,对身边的险道人说道:“今天真他娘的晦气,小娘子跑了不说,还搭上老子一只眼睛,若非救得及时,命都要保不住了。结果怎么样?就只得了这把破剑。”
险道人劝道:“帮主,反正那帮村民都已经死了,也算报了仇,再说除了这把剑之外,还抓了三个人呢。”
原来他们还没死,陆崖心下稍定,等有机会连他们三个也一起救出去,不知道陈一华留的船够不够大。
又听于越海怒道:“抓三个男的有个屁用,老子要的是那小美人!”
险道人道:“小美人固然是好,不过那位轩辕庄的庄主来头大的很啊,将来……”
于越海猛然站了起来,怒道:“别和我提什么轩辕庄,本来是把打劫当成绑票来做,谁知道晚饭时得到消息,说轩辕庄前两天已经被大火夷为平地,他下边的银号、粮店全都空了,官府抓了些打杂的伙计,管帐的掌柜,都是不相干的人,剩下的家产全都充了公。这个杨钦虎现在是个穷光蛋,想是逃难路过此地也说不定。我看把他宰了倒省心。”
陆崖一听,倒吸一口冷气,想起鱼头一家人的惨死,足见这帮水寇心狠手辣,如此一来张伯伯危险了。
果然险道人听完点点头,对身边喽啰说:“把那三个人带过来。”
陆崖怕被发现,赶紧纵身跃上房顶,双脚搭住房檐,头向下向里观看。
不多时,有十几个喽啰压着五花大绑的张世杰三人来到聚义厅内。只听于越海道:“轩辕庄的杨庄主,是不是?”
于越海见无人答话,又道:“我已经知道,现在你的轩辕庄也都没了,要是你有钱的话,或者你们轩辕庄还有人可以拿钱的话,我今日便饶了你们,不然的话……”
还未说完,就听黄太郎骂道:“狗贼,要杀便杀,我们死了早晚会有人来取你的狗头。”陆崖心想,黄太郎倒是个有骨气的汉子。
于越海哈哈大笑:“你们都没了轩辕庄,还有什么本领来取我的头?”
黄太郎哼了一声道:“便是江南大侠,辛不平。”因为之前张世杰这么说,他记在心中。
一听这话,于越海还真犹豫了一下,哪知一旁的险道人却道:“辛不平又怎么样,既然我们敢抓你们就不怕他。再说那两个小子都中了箭,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剩下一个小娘们能有本事游出太湖?”
张世杰道:“本来我们这次要送神兵给辛大侠,他如何不知道?既然我们在太湖出了事,他自然会来找的。”
于越海顿了半晌,问道:“就是这把剑吗?剑倒是好剑,可惜不值钱啊。”说着用手拨弄剑鞘上的宝石,“这石头倒是很名贵呢。”手上用力一拧,宝石居然松动了,接着他又向外一拉,竟把宝石取了下来。
因为是前朝之物,又是陆崖舍命取回来,见于越海如此,张世杰顿觉心痛,不忍再看。
谁知那剑鞘忽然“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于越海和险道人同时咦了一声,在场的杨钦虎等人连同窗外的陆崖也没想到,这剑鞘上居然另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