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在郊外。
郊外的仓库里摆满了烟土,每一个箱子上都写着十个黑字:大不列颠东印度总公司。
杨风数了一下箱子,一共是二百箱,价值四十八万银洋。
一箱也不多,一箱也不少,就是那船丢失的烟土。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杨风淡淡地道。
成虎看这一箱箱烟土摆在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苦笑。
他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第一个套住的就是自己。
他已经无话可说,也无路可走,只有死路一条。
有人拿过一根白绫递到成虎面前,成虎用颤抖的手接过来,抬头望了一眼仓库的房顶。
那里有一根横梁,很粗,很直,很结实。白绫挂在上面打了一个结。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到下面,成虎站上去,白绫就恰好可以套住他的脖子。
成虎道:“我最后只有一句话。”
杨风道:“你说。”
成虎道:“放过我的家人,他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杨风道:“我会转告杜老板。”
成虎点了一下头。
祸不及家人,这是已经很少有人提起的江湖规矩,只有一些老人还记得。
成虎只希望杜啸山也记得。
他踢开椅子,直挺挺地挂在上面,在半空中挣扎几下,很快就咽气。
三尺白绫七尺躯,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杜啸山站在仓库外看着成虎吊死在横梁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想,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吗?
烟土确实在他的仓库里出现,可是却没有人见到他运进来,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他在成虎身边安插的细作也不知道这件事。
成虎做事一向鲁莽,绝不会这么严密,可是这一次他却做的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破绽。
可是做的却很蠢。
一个思虑周密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杨风走出仓库时正好看到杜啸山。
他知道杜啸山一定也已经听到成虎最后的请求。
杜啸山道:“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留。”
他知道仇恨就像野草,只要它的根还有一丁点留下来,只要遇到合适的气候和环境,就一定继续生根,发芽,壮大。
这个根一定不能留。
杨风走了,杜啸山还站在仓库前,没有走,他还在想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成虎做的。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也很蹊跷。
洛克也觉得很奇怪。
因为大姐很肯定成虎一定会死。
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出有鬼,很多人都认为不是成虎做的,觉得他不会死。
屋子里坐着两个大姐。
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男的叫萧方,女的叫萧芳,名字听上去就像一个人。
如果两个人同时穿一样的衣服,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或者姐妹。
这就是为什么同时会有两个人见过大姐,也是为什么叮当会见到两个不一样的大姐。
萧方道:“这件事有很多疑点,杜啸山一定会发现。”
洛克知道。
萧方道:“可是他还是会杀了成虎。”
洛克也知道。
因为成虎死的消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也已经知道。
他不知道杜啸山为什么一定要杀成虎。
萧方道:“因为杜啸山年轻的时候疑心就很重,他不相信任何人,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现在老了,疑心就更重了。”
“疑心生暗鬼,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的人又怎么会相信朋友。疑心最重的人就是曹操,他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杜啸山也是曹操一样的人,他一定也懂得这句话的道理,他一定会杀了成虎。”
“疑心就像毒药,如果怀疑一个人就一定会毒死他,成虎虽然跟了他几十年,一样要死。”
“杜啸山一代枭雄,斩草除根的道理不会不知道,我想现在成虎的家人一定也已经死了。”
成虎的家人就在他死的当天夜晚,全都死在乡下老家里,尸体扔进院子里的枯井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这件事每个人都知道谁做的,只是没有人敢说出口,因为如果说出来,那个人也会像成虎一样全家死光。
萧方继续道:“成虎死后,最害怕的一定是白五。”
洛克道:“为什么?”
萧方笑着没有说下去。
萧芳接过话继续道:“因为白五和成虎的感情最深,据说他们还是同乡。现在成虎的家人已经死光了,就该杀他的朋友了。”
洛克不理解,道:“为什么要杀他的朋友?”
萧芳道:“其实就算没有烟土这件事,杜啸山也早晚会除掉这三个人。因为这三个人随着他打天下,威信很高,势力也很大。如果杜啸山不在了,把位置传给他的儿子,这三个人就是最大的隐患。
“这三个人毕竟还年轻,杜啸山很可能会死在他们前面。”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开国功臣很少会善终的原因。“
“狡兔死走狗烹,虽然绝情,却很合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杜啸山知道自己老了,是到了安排自己身后事的时候。他的身后事就是要给他儿子留下一个清平的江山,一个没有任何隐患的江山。”
“现在他就要开始清除自己江山中的隐患。”
洛克道:“他一下就除掉三个这么重要的人,难道就不怕伤了元气,让别人乘虚而入?”
萧芳道:“不怕,因为这三个人已经老了,虽然有威信也有势力,但毕竟还是老了,很多年轻人都已经对他们不服气。这几年杜啸山身边多了很多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已经完全可以替代这些老人。”
“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擦筷子的年轻人也是他身边的人。”
洛克对那个年轻人很感兴趣,道:“这个人以前我一直没有见过,怎么会在他身边有几年了?”
萧芳道:“这个人叫杨风,据说是一个杀手,只要有钱拿,什么人都会替他杀。他不是杜啸山手下人,却一直为杜啸山效力,他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杀人。杀杜啸山觉得对自己形成威胁必须要死的人。”
洛克笑道:“看来我还不是杜啸山觉得必须死的人,虽然这几年来一直和他作对,可我从来也没见到过这个人。”
萧芳也笑了,她笑起来全身都在颤动,似乎随时会倒在你的怀里,她笑着道:“没想到你笑起来这么有魅力,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对你感兴趣,早晚要把你弄到手。”
洛克的笑容很快消失,道:“我对不男不女的人却一点兴趣也没有,每次看到你都在想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想起来就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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