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夜科长。”蝎子小跑过来。
这一段时间,夜色是几位主人嘴里出镜率最高的人物,有恩于张家,有恩于与夫人,以至极少服人的蝎子从现在开始已经把夜色当成半个主人了。
“什么事?”张裴沣并没站住,而是和夜色继续并肩往前走。
“罗宏宇三天之后将要出国。”蝎子跟在后面,报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
“出国?”夜色看起来风轻云淡。
罗宏宇的图纸虽然已经设计完毕,但距离全部施工完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期间是否会因为环境、临时需要等不确定因素变更图纸还为未可知,即便作为自己设计的项目,他应该会为了打造口碑而坚持完工在离开才对。
“你不紧张?”张裴沣兴致很浓的看向夜色。
“我紧张干嘛?工程不是我的,我从中发不了大财,也得不到实惠,谁来谁走都一样。”夜色的表现完全是个按时领薪水的普通工人。
“如果你此时此刻很紧张,我相信你的话,但你表现过于平淡时,我对你的猜疑反而更重。”张裴沣一针见血的说。
“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夜色站在原地,盯着张裴沣,说出他脑子里真正想说的话。
棋逢对手,他干脆顺势而上。
“去查一下,罗宏宇出国的原因。”张裴沣微微一笑。他看出夜色内心的紧张和惊诧。
“是。”蝎子回答后,默默消失在大街上。
被蝎子这么一搅和,夜色再没心情和张裴沣继续逛下去,他需要和曾云峰马上见面,分析如今的状况。
“走了。”夜色和张裴沣说出同样一句话。
张裴沣深沉的眼珠看着夜色。
他的生意,可以干,也可以不干,全看他的心情和生意的难度。
但夜色不同,罗宏宇出国的事情对夜色的影响很大。
这个时候,再和夜色呆在一起,不过是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并肩而行,没意思。
况且,他和张家都受惠夜色,该有的回报他不会少给。
夜色赶到曾云峰家时,曾云峰正在院子里焦急的转圈。
“你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曾云峰招呼他。
“出什么事了?”夜色心里一扑腾。
“工地在下午下班时突然来了一些陌生人,接管了主要岗位,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曾云峰在晚饭前接到潜伏在工地的地下党员的报告。
“罗宏宇三天以后出国。”夜色猛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要出国?没听说啊,为什么?”曾云峰立在原地,眼珠瞪得老大。
罗宏宇出国,陌生人出现,彼此印证着,肯定出事了。
“张裴沣的人再打听消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夜色临时做出决定。
“怎么打听?”曾云峰问。
“你继续联系工地的同志,我回特务处一趟。”他问。
沈清风交代他盯梢罗宏宇的事,他电话汇报过两次,今晚看来有必要回去一趟探探虚实。
夜色走进特务处大门时,马上觉得到了里面紧张的空气。那是身为特务超乎寻常的敏感的嗅觉。
他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道,不由自主抬眼看向大牢方向,里面灯火通明,应该是有人连夜再对犯人进行审问。
他抬腿迈向大牢方向,在大牢门口,他被值班的哨兵拦住去路。
“报告夜科长,沈处长交代,任何人不得进入大牢。”哨兵毫不客气拦住去路。
“包括我?”夜色低沉嗓门问。
“任何人。”哨兵立刻回答。
“那你去禀报沈处,就说我有急事报告。”夜色坚持道。
“好,不过请您在这里等一下。”哨兵冲着另外一人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进大牢。
夜色转身看向外面,他并没为难另外一个哨兵。
片刻之后,沈清风从里面走出来,脸色疲惫,颌下冒出一层胡子茬,清秀斯文的脸上带着不耐烦。
“什么事?”他看样子并没打算待下去。
“罗宏宇三天后出国。”夜色说着,留意查看沈清风眼神。
“知道了。”沈清风转身准备进去。
刚走两步,他又停下来,转过身子,冲着夜色说:“你明天不用再去电厂那边了,事情都结束了,可以回来了。”
“是。”夜色立正回答。
沈清风的决定,让夜色内心忧心忡忡。
从今晚事态看,罗宏宇出国的决定沈清风肯定已经知道了,或许电厂临时出现的陌生人也和他有关,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才能造成现在的局面。
沈清风已经得到了罗宏宇的图纸。
夜色百思不得其解,沈清风从哪里下的手?
他不能问,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兴趣来。
第二天,夜色早晨来了一趟办公室,向沈清风告假之后,去了趟电厂,拿回个人东西。
走进电厂,明显感到整个工地冷冷清清,似乎大家都躲在一边,自求平安。
只有少数不认识的人,在工地上围起棚子,不知干着什么。
“罗先生,我来向您辞职。”夜色再度恢复霍桑身份,对罗宏宇说。
“辞职?好啊,霍先生这种人才埋没在工地,实在不应该,我个人建议你最好去政府之类的机关,有利于你以后的发挥。”罗宏宇真心实意的说。
“谢谢罗先生,我考虑考虑。对了,工地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气氛不对劲呢?”霍桑小心翼翼的问。
他至今还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多事、不冒失、不激进。
“啊,没什么,政府认为电厂项目很重要,指派专人加强管理,这种情况恐怕还有维持一段时间,事实上,我也要离开这里了。”罗宏宇轻松的说。
“罗先生也要离开这里?”霍桑惊讶道。
“是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图纸设计通过政府验收,我马上就要离开国内,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霍先生见面,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减少了我很多麻烦,谢谢。”罗宏宇虽然清高,但对帮助过他的人,态度还是非常诚恳。
“应该的,那我祝福罗先生一帆风顺,大吉大利。”霍桑主动伸出手。
单就干事而言,罗宏宇是个不错的实干家。
“借你吉言,再次感谢。”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霍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罗宏宇说:“我还要去找董先生说一下,是他把我带进来的。”
罗宏宇犹豫片刻,还是张嘴了:“霍先生,我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有失厚道,你跟董先生,最好保持一点距离,我总觉得董先生为人有点摸不透,尽管他是我喜欢的女士介绍进来的,但我总觉得他阴阳不定,还是小心为妙。”
“董先生是你喜欢的女士介绍进来的?”霍桑恍然大悟。
“对,就是我告诉过你的那位女士,是她的亲戚。”罗宏宇爽快承认。
反正自己和霍桑都是要离开的人,这些内幕知道了也无妨。
霍桑回忆,董志海告诉他是他的卞学长把他们从大牢里弄出来,又把他们安排进电厂的,罗宏宇告诉他是他认识的女士介绍董志海的。
董志海一直在说谎,他的身上,隐藏着很深的秘密。
“谢谢罗先生坦诚相告,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以后没机会和董先生公事,他的好坏我记在心里。”霍桑笑着回答。
“对对对,记在心里就行。”罗宏宇满意霍桑的回答,这表示霍桑不会在董志海面前出卖他。
霍桑告别罗宏宇,又去了董志海办公室。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霍桑出了门,走到工地,找到在一起打麻将的老黄。
“黄兄,董先生呢?出去了么?办公室里没人。”霍桑问。
“他啊,昨天下午就没来,听说不干了。”老黄一边回答霍桑,一边吆喝着打牌的人。
没事可干,打牌是最好的消遣。
“不干了?为什么?”霍桑预感到真的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有病,病起来满地打滚,整个一个病秧子,现在知道了也觉得他怪可怜的。”老黄不无同情的说。
董志海很严厉,对手下人毫不留情,就连老黄这个级别的人,被董志海训起来也像训小孩一眼毫不留情。
“老黄,今天工地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情形不太对劲呢?”
从老黄这类人嘴里,不仅能套出真实信息,还能听到很多在别的地方听不到的小道消息。
每个知道小道消息的人,都把自己能知道这类消息当成自己有本事的象征,借此期望得到别人的高看。
“听说是有什么保密的东西,要专人处理。”
“别胡说,这里哪有什么保密的地方,还不是几个地方争权夺利,为了以后控制电厂,提前下手,把关键地方弄成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设计,相互钳制。”
“屁话!那还有人说姓罗的把图纸卖给小b的事情暴露了,政府赶他走,新来的人是为了更改之前的设计,不让b人掌握电厂的设计图纸,以免日后电厂成为b人的电厂。”
“你这话说的不对,真是b打过来,想怎么就怎么这,除非你在地下埋炸弹,到时候砰地一声,全炸光了,否则还需要什么样图纸啊,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改,线路最好变。”
“照你这么说,这两天来的人是偷偷在下面埋炸弹了,切,我看不像。”
“像不像咱们谁也别说大话,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人家在那里干什么,工地的人一个都不知道,谁也看不见,连边都不让接近,对不对?”
七八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仅有道听途说的,还有自由想象的,恨不得把一切可能全都包罗进去。
老黄指着他们对霍桑说:“看见没,干活的时候个个是条懒虫,聊天吹牛的时候比特么老虎狮子还精神,就是欠抽!”
“得了老黄,又不是给你家干活,那么认真干嘛?你刚才还不是让一个姓林的家伙臭骂一顿,人家怎么没有因为你干活认真就放过你呢?”一个五十多岁的工友讥讽。
“滚,你特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那个姓林的玩意,蛮不讲理,冷酷无情,你放心吧,他准不得好死。”老黄终于停住自己满嘴的仁义道德,跟着大家一起骂骂咧咧。
霍桑又坐在听了一阵,在他感觉再也听不出什么新意时,提着自己的东西向各位工友告辞,离开工地。
接下来的两天,夜色和曾云峰收集各方情报,汇总得出的结论,电厂工地出现异常,真的有可能向工友吹牛那样,地下被埋上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蝎子告诉我,罗宏宇前几天和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见面后,就着手准备离开事宜。”霍桑说。“”
“会不会罗宏宇的设施图纸上,会有一个神秘的标识。”曾云峰说。
“在见到神秘人后,他一方面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估计是屈服某方面的压力,出国就成了万全的选择。”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体理顺了最近发生的事。
三天后,夜色坐在办公室陷入沉思。
罗宏宇立刻洛邑出国,董志海销声匿迹,幼莘和林曼死亡,钱梅玲按兵不动,电厂发生的一切在悄然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像消失的梦境,像飘走的云朵。
在突如其来一股势力的参与下,抹平了一切。
他前一段时的付出,似乎都是为了现在的平静。
不可思议。
张旭初从外面走进办公室,嘴里嚷嚷着热。
“咦,你回来了?”张旭初见怪不怪。
特务处只要有特殊任务,夜色基本上都是不二人选。
“回来了,科里没什么事吧?”身为科长,夜色有权了解科里近期发生的事情。
“没事,就是小b越打距离洛邑越近,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张旭初唉声叹气。
战争时期,军人的死亡率最高。
“还能怎么办?来了就打,打个你死我活呗。”夜色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气势高昂。
“唉,论勇,我比不过林参谋,论谋,我比不过你,以后该怎么办呢?”张旭初双手合十,嘴里又开始叨咕他那一套庇佑平安的经文。
“你这一说,我怎么觉得这两天都没见过林参谋呢?”夜色顺嘴接了一句。
“他没在,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神神叨叨的,好像谁都没说。”张旭初回答。
“都忙,我前天晚上找沈处,他呆在大牢里,谁也不让进,特务处越忙,说明咱们对手越多,不是好兆头。”夜色神色凝重,很不开心。
“当然,前两天奉密电处决了几个政治犯,有消息说最近要有共党大人物经过,上峰觉得羁押的政治犯还是早处决早省心。”张旭初的话揭穿了那晚沈清风神秘举动的背景。
夜色惊讶。
曾云峰刚刚和他、李家鹏接到护送领导经过洛邑的任务,特务处就知道了,为什么?
感谢所有订阅的朋友们,感谢涪江江亲的打赏、推荐,感谢大盗草上飞、sns、壹笑忆尘缘亲的推荐支持!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