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处决政治犯到苏区重要领导经过,属于高级秘密的事情经由南京告方面告知洛邑特务处,其中问题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夜色内心复杂。
他走进谍报室,看着手下六个人坐在电台前,每人耳朵上带着一个耳机,一边监听一边用手里的铅笔记录听到的电波相对应数字,每个人的神色都跟闪烁的电波息息相关。
有喜笑颜开的,有愁眉不展的,有面无表情的。
他们身为军人,在执行命令、履行职责时,却伴随自己的信仰,充当了残害人民的刽子手。
站在他们身后,夜色有种掏出手机射击的。
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扭头看,是张旭初:“处坐叫你。”
夜色点点头,没有回答,直奔沈清风办公室而去。
沈清风在他的办公桌里,和一个陌生人坐在沙发上。
在他俩旁边,还有林立国。
“处坐。”夜色进门后站在沈清风对面。
“夜科长,来,坐。”沈清风手指的位置,在林立国旁边。
当着陌生人,夜色没有推辞,按照沈清风的要求坐下。
“介绍一下,这位是洛邑站特务处一科科长夜色,这位是二科参谋林立国。”
沈清风介绍完自己人,他的手指向坐在他旁边,夜色和林立国对面,身穿便装的陌生人:“这位,是专程从南京赶过来的,戴处长手下最得力的助手焦君牟上校。”
最不最的没人追究,这样介绍最好听。
一听是上校,夜色和林立国当即起立,个个站出笔挺的军姿,响亮报告:“长官好。”
焦君牟摆摆手,微笑道:“两位请坐,都是自己人,随便点。”
沈清风得意的说:“这两个人,是我手下最厉害的人。”
他的用意,抬高夜色和林立国。
两个人立刻又是一个起立立正:“承蒙处坐抬爱,我等愿为党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两位的英雄气概让我赞赏。”焦君牟接过话头,微笑的脸变得异常严肃:“沈处长,说正题吧。”
“是。”
沈清风摆摆手,夜色和林立国坐下。
“焦长官此次来洛,是执行戴处长亲自制定的一项计划,暗杀计划,目标是共党苏区代号雄鹰的1号人物。具体细节请焦长官亲自训示。”沈清风看着自己的两个部下,对他们充满希望。
他代表的是洛邑站,他手下的水准代表的就是他的水准。
手下强则他强,他强则洛邑站强。
强的最终结果就是高升。
他期待这次刺杀行动给他带来荣耀和高升。
焦君牟低沉嗓门说:“沈处长给我说过你们之前在电厂里的表现,干的好,一文一武,配合得当,所以我对你们充满信任和期待。”
他客套的话原本目的肯定是为了激励两个下属在未来的刺杀行动中奋勇争先,但无意识中透漏出来的信息却让夜色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老黄说的那个姓林的人可能就是林立国,电厂的事特务处真的参与了。
b人策划很久的阴谋,可能在最终阶段,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经由沈清风、吴增华、严乔中之手,发生了惊人的逆转,最终的受益者现在应该是戴笠。
夜色平静的内心波澜跌宕。
这颗炸弹会在什么时候引爆,如何引爆,已经成了未解之谜。
他暂时无法再介入其中,只能期待以后的岁月发现蛛丝马迹。
现在,保护雄鹰1号成了最重要、最紧迫的任务。
“请焦长官训示。”夜色代表林立国、更代表洛邑站表态。
“我跟沈处长已经商量好了,此次雄鹰1号从苏区出发,路程3天达到洛邑,经洛邑转到南京,戴处长命令我们在洛邑一代布防,刺杀此人,绝不允许他踏出洛邑半步,更不允许此人抵达南京。”
“我决定提前我们的行动,雄鹰1号一周后从苏区出发,我们赶往苏区和我军防区交界处,择机动手,沿途3天的机会要比他在洛邑2天的机会多一倍还多,不择手段,刺杀此人。”
“你俩跟着我,现在出发。”
“沈处长,我还需要带一部电台和一个名报务员,当然如果他们能兼任的话,也可以不带报务员。”焦君牟眼角看向夜色和林立国。
两人同时惭愧低下头。
沈清风指着林立国,笑骂道:“林参谋就是个大老粗,是为了党国事业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人,文化上的事,欠缺了点。”
他又指着夜色说:“夜科长军校学习的是指挥,误打误撞进了特务处,为人聪明机智,虽然不懂电报,但他的智勇双全足以弥补这方面的欠缺。”
“原来如此,那就只能麻烦沈处长替我安排一个报务员了。”焦君牟随和的说。
他对洛邑站的人员配备毫无兴趣,只要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其他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点绝不成问题。”沈清风回答完,走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拨通一科:“叫张旭初来我办公室。”
张旭初成了焦君牟暗杀小组的第四名成员。
“各位,我们小组代号是枪手,我们的任务是击毙敌人的雄鹰1号。从现在开始,我的代号是枪手1,夜科长是枪手2,林参谋是枪手3,张参谋是枪手4”
“是。”
“至于外出时的名字,你们自己随意,沈处长,麻烦你给他们每人提供一份外出用的证件,越快越好。”焦君牟吩咐沈清风。
“这没问题,我马上办。”
“各位,为了保密起见,从你们知道任务开始的这一刻,谁也不许回家,也不能和家里联系,直到任务结束。”
焦君牟生性狡诈,从这一刻,封锁了三个人和外界的联系。
“是!”
“沈处长,麻烦你安排他们今晚的食宿,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这没问题,正好,今晚都不走了,就在特务处为焦长官接风洗尘,”沈清风热情的说。
当晚,沈清风带着手下陪着焦君牟一直喝到后半夜。
“怎么样,跟夜色还是联系不上?”李家鹏询问。
“对,昨天白天他从电厂拿了东西回到特务处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曾云峰焦虑的回答。
他刚刚接到上级命令,雄鹰1号一周从苏区出发,前两天让夜色安排的路线图现在还没着落,人又无缘无故失踪了。
不是好兆头。
“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特务处刺探一下。”李家鹏思索之后,做出这个决定。
如今,只有他有机会名正言顺进入特务处。
第二天一早,李家鹏身穿警服,带着两个警察,开了一辆大卡车,直奔特务处所在地。
卡车在门口被哨兵拦住。
李家鹏下车,冲着哨兵说:“我是警察局探长李家鹏,有关幼莘和林曼被杀一事,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哨兵盯着李家鹏,慢吞吞的说:“等着,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和万军很熟,私下听万军说过他跟着冯阳在怡红楼盯梢的事,心里对警察局的效率还挺佩服:“娘的,能找到特务处来,不算怂。”
这通电话,他直接打到沈清风办公室。
沈清风挂了哨兵的电话,马上打到严乔中办公室验证。
“严局长,我这里来了几个警察局的人,求证怡红楼的事,不知道可有此事?”沈清风客气的问。
“有这回事,是我让他们去的,为首的是一个叫李家鹏的探长。抱歉啊沈处长,你也知道,前几天报纸连编累牍报道幼莘的事,结果就有好事的记者因为两人死在一起,跑到怡红楼去挖消息,怡红楼好几个人揭发最近一段时间有人每天总站在怡红楼前,鬼鬼祟祟的。”严乔中故意这么说。
他暗中讽刺特务处办事不力,竟然能把抓住小辫子,去特务处调查的事就不能责怪警察局了。
沈清风嘿嘿一下,。他对警察局的作风相当了解,无事生非是好手
尤其还有调查科隐藏在后面,找特务处的事正常。
他不语,继续听严乔中的讲话。
“李警长最终追查到人是特务处的人,我的意思是他们过去,叫着蹲在怡红楼门口的人做个询问笔录,就说调查科、特务处和警察局早有防范,联手监视b间谍,这样一来既好对外界交代,又好对上级交代,你好我好大家好,沈处长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其实是李家鹏侧面提醒他的,被严乔中这么一听,立刻据为己有,说成是自己的主张,恰恰中了李家鹏的诡计。
“好啊,严局长果然足智多谋。”这件事沈清风知道的一清二楚,夜色向他报告过。
是冯阳和万军。
沈清风知道自己什时候该和稀泥。
他给哨兵回电话:“让人来我办公室。”
做好人的事,要做的尽善尽美。
李家鹏独自一人走进沈清风办公室,敬了一个礼。
他的职务,低好几级。
沈清风并没让他坐下,警察局和调查科关系好,并没给过特务处特殊的优待,能让他进来已经不错了。
“沈处长,卑职奉命前来请当时在怡红楼门前蹲点的兄弟签个字,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李家鹏不卑不亢的说。
他们两个人,包括夜色曾经在警察局见过一面,彼此之间有印象。
“没问题,勤务员,叫冯阳和万军。”沈清风冲着门外喊。
勤务员回答后,到了隔壁房间,打出一个电话。
很快,冯阳和万军跑步来到处长办公室,按照警察局的要求签了字。
“除了这两位,还有别人么?”李家鹏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夜科长呢?”万军年轻沉不住气,立刻上了李家鹏的钩。
“还有夜科长么?”李家鹏顺势问。
“没有。”沈清风毫不客气打断李家鹏的问话。
“没有就算了,既然他俩已经签过字,我把这份文件带回警察局封存备案,幼莘和林曼被害案件就算彻底完结了,谢谢沈处长大力支持,卑职告辞。”
“不送。”
李家鹏率先走出办公室,冯阳和万军跟在后面,三人一前一后下楼。
冯阳突然在后面叫住李家鹏,问:“李警长,怡红楼的案子到底什么情况?”
人都有好奇心,越是被掩盖的秘密想知道的人越多。
冯阳甚至被二科的人嘲笑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感到最窝囊。
自己经办的案子,最终被报纸一宣扬,成了无人不知的惊天间谍案,冯阳私心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以供茶余饭后显摆着用。
“这个案子其实你们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你们一直盯梢,怎么可能发现照片呢?不过,调查科的人也挺厉害,所以到最后咱们一起领赏就是最好的结果。”李家鹏含含糊糊的话让冯阳这样的老油条一听就懂。
调查科抢占他们的功劳了。
“这件事夜科长花的功夫最多,功劳应该是最大的。”万军不忿的说。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次出去要是立功了,说不定就能升级晋职了。”冯阳同样替夜色抱冤。
“夜科长据我所知不是谍报科的么,你们怎么把文人往死里用呢?”李家鹏开玩笑。
“你才不知道呢,夜科长那是还文武全才。”万军忍不住赞赏。
“他看着像个小白脸,能向你们一样打打杀杀么?”李家鹏满脸嘲讽。
“你别说夜科长的枪法和拳脚本事在特务科估计没人能比,除了不懂电报。”冯阳自从跟了夜色,彻底被夜色笼络成了自己人。
李家鹏没有继续往下问,在知道夜色没有危险后,见好就收。
其他的,慢慢再查。
就在他快要走出特务处大门时,一辆黑色别克轿车停在院子门口,车上跳下一个男人,冲着冯阳喊:“老冯,夜科长让你去一趟档案室,拿一张豫南地图。”
喊话的人是张旭初,他站在打开车门的别克车边。
“好,等着,我马上回来。”冯阳听见喊话,转身又往楼上走。
夜色让他什么都行。
这时,李家鹏经过别克轿车,他的眼角扫过敞开的车门,看见一身便装的夜色坐在车上,正和坐在前面的一个陌生男人聊天。
“是,就是这里。”夜色冲着前面男人说出的这句话,传到李家鹏耳朵里,怎么感觉都是在对他说的。
豫南地图,是,就是这里。
当这两句话连贯到一起时,李家鹏明白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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