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怎么了?”霍桑坐在一边,同样焦急。
“她被人欺负了。”张裴沣回答的时候,脸色明显变得狰狞恐怖。
“谁不想活了?”霍桑惊愕道。
不说苏怡梅背后的张裴沣,就算单凭苏家在洛邑的势力,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苏家千金。
“钱梅玲。”张裴沣没有隐瞒。
“又是这个女人。”霍桑听完后,气不打一处来。
“你认识她?跟她有仇?”张裴沣挑眉反问。
“她是女鬼子。王进一被刺时,那张照片上有三个人,幼莘,林曼,另外一个就是钱梅玲,她本来混迹翠云阁,后来被卞汉光娶回家,不知什么原因离开卞汉光,去了教堂。她一直在窃取情报,是个地地道道的间谍。”霍桑的回答都是真实的,但是他知道,RB鬼子的身份就能刺激的到张裴沣。
“又是鬼子。”张裴沣冷笑几声。
从鬼子在华夏的残暴,到小林溪的背叛,张裴沣对鬼子的痛恨已经到了极点。
其间又牵扯到他和幼莘的关系,钱梅玲和幼莘的关系。
没办法,钱梅玲,她不倒霉谁倒霉。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蝎子。”
蝎子闻声进了房间,恭敬的问:“爷有什么吩咐。”
“写两张帖子,分别送给特务处的苏伊湄和教堂里的钱清照,告诉她们明晚七点我在百乐门恭候她们的大驾。”张裴沣交代。
“是。”蝎子听完,退了出去。
“有意思了,请问张爷,小的明晚能否去看看热闹?”霍桑凑过去脸,拱手作揖,一脸贼笑,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滚!”张裴沣照例送他一个字。
第二天晚上七点,百乐门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站在舞台中央,一边扭动身躯一边唱着靡靡之音,她的左手,时不时向舞台下方的男人抛送飞吻。
张裴沣一身白色燕尾服,嘴角叼着一根雪茄烟,风度翩翩走进来。
他一进场,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张裴沣目不转睛,在男侍者的带领下,直奔自己预定好的桌子。
他是准点到的,但是,在他坐到位置上后,敏锐察觉苏伊湄和钱梅玲竟然比他到的还早,分别坐在两边的两张桌子上观察他。
他冷冷一笑,命令侍者送来一瓶红葡萄酒,径直打开,自斟自乐。
几分钟过后,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出现在张裴沣所坐的桌子边,两人面露惊愕。
“别愣着,坐。”张裴沣指着旁边的两把椅子,手腕晃动,摇动高脚玻璃杯,里面如血般红艳的液体打着漩涡,沿着玻璃杯壁循环流动。
两个女人相互瞪了一眼之后,用力拉的椅子发出发出咣当当的声音,分别坐下。
她们面对面,一声不吭,等着张裴沣解释这次怪异的见面,以及原因。
张裴沣倒了两杯红酒,一左一右推到两个女人面前,微微一笑:“两位小姐,今天把你们同时叫来,只有一个问题,我准备跟谁交往的问题。”
这句话,石破惊天。
在两个女人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既让她们欣喜若狂,又在心里产生巨大压力。
现场两个女人,二选一?还是都选?
“我本来不喜欢太要强的女人,但是跟苏局长家的千金交往一段时间后,我突然对大家闺秀索然寡味,转而喜欢女中豪杰之类的人物,典型的比如苏少校。”张裴沣歪头偏向苏伊湄。
苏伊湄之前一直对张裴沣情有独钟,出乎意料败在苏怡梅手下后,始终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突然之间被张裴沣这么一表白,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狂喜。
张裴沣又看向钱梅玲。
“钱小姐呢,我早就认识,虽说,咳咳,”他停顿一下,虽说后面省略的是钱梅玲出自青楼和曾为人妇的不堪。
而后他接着说:“但我喜欢钱小姐的自然奔放。”
这个自然奔放,当然是指钱梅玲的那什么了。
钱梅玲捂嘴一笑。
“所以,如果两位小姐愿意的话,你们能不能平起平坐呢?”张裴沣的话并没有征求对方的意思,而是直接对两个女人的将来做出了安排。
“和她?”两个女人同时指向对方。
狂喜受到打压后,必要是疯狂的反击。
苏伊湄率先拍案:“她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钱梅玲反唇相讥:“就凭你,也配!”
她认识苏伊湄,一个即将随着她的后台溃败的女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百乐门内剑拔弩张。
周围的人向着她们投来或不解、或看热闹、或嘲笑的目光。
张裴沣一声不吭,听了两句,放下酒杯,黑着脸走了。
两个女人猛地愣了,不约而同在后面追了出去。
女人的骄傲,在梦想的男人面前,丧失殆尽。
不久,外面传来“砰”地一声枪响,钱梅玲被一枪穿透胸膛,死在苏伊湄的身边。
苏伊湄,毫发未伤,完好无损。
她仅仅愣了一下,就迅速寻找掩体,离开事发现场。
两个小时后,加藤英树赶到土肥的茶庄,向他报告钱梅玲死亡的消息。
“谁干的?”土肥面无表情的问。
“我查了出事地点,钱梅玲当时和特务处的苏伊湄少校发生过争执,然后就发生了枪击事件,钱梅玲一枪毙命,现在没有查出确切的人,最大的嫌疑是苏伊湄。”
“什么原因发生的争吵?”
“据说是因为她们身边的那个男人。两人吵架之后,那个男人先离开了。”
“那个男人是谁?”
“张裴沣。”
“然后呢?”
“两个女人同时追出去,张裴沣坐车走了。钱梅玲和苏伊湄吵到旁边的一个胡同之内,被打死了。”
“又是苏伊湄。警察局的审问证明霍先林是地下党,之前他是被苏伊湄从特务处混在几个人中放出来的,我曾经派人暗中搜过她的屋屋子,里面有地下党的书籍,还有一张钱梅玲的照片,这次她和钱梅玲在一起,钱梅玲死了。哼,不管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是国还是共,都没留着的必要,加藤君,杀了她。”
土肥下令。
在他眼里,杀掉一个人,易如反掌。
“嗨。”
加藤带人跟踪苏伊湄,他们在第二天傍晚,等到苏伊湄回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锁时,在后面射出一阵乱枪,杀死苏伊湄。
王进一得到这个消息时,楞坐了很久。
苏伊湄死了?
“冯阳,你立刻带人到苏伊湄家里看看。”王进一交代手下。
敢对特务处的人下手的人,不是一般人。
他所谓的看看,其实就是搜查搜查线索。
冯阳带人风驰电掣般赶到苏伊湄家。
他们都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特务处自己的人死了,难免兔死狐悲。
苏伊湄的家,奢华、精致,洋烟、洋酒随处可见,床上铺的是上好的丝绸,桌子上摆的是最时髦和流行的各种摆设。
“这个女人真特么的会享受。”手下人一脸羡慕。
“会享受?哼,她得有命享受,你们抓紧时间,全都查一遍。”冯阳挥手支走手下。
他快速拉开抽屉,只要看新奇值钱的东西,全都偷偷塞进自己兜里。
这趟差,他最高兴。
“冯头,你看。”万军手里捏着几本书,从楼上下来。
夜色变身霍桑之后,万军被王进一安排到冯阳和李泉手下,跟着他们干。
“什么?”冯阳转过身,一本正经的问。
万军递过来的书,都是进步书籍。
“她家还有这玩意,看着玩?了解共党?”冯阳接过去看了一眼,随手扔在脚边。
书本落地之际,从其中的一本里面掉出来一张女人的照片。
冯阳弯腰捡起这些书和这张照片,举到自己眼前看了几眼,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他把书和照片递给万军吩咐:“带回去,交给处座。”
“是。”
王进一一直等在办公室内,在派出冯阳之后,他又派李泉去打听杀手的消息。
一个小时后,冯阳和李泉前后脚回来。
“处座,您看看这个。”冯阳把万军查出来的书籍递给王进一。
王进一接过来根本没翻,直接扔在桌子上,反问道:“你怎么看?”
“苏少校是为了知己知彼。”这是冯阳路上自己想好的,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处座真的问了。
“其他的呢?”王进一闭上眼睛,沉着嗓门问。
“没有,屋子里的东西和苏少校平常的作风很般配,看不出任何异常。”冯阳那时只恨自己的兜太小,装不了太多的东西,亏死了。
“你呢?”王进一斜眼瞥了一下李泉。
“我问过随后赶到的警察,他们询问现场目击证人之后,凶手大概四五个人,全都穿着黑色衣服,头戴礼帽,帽檐很低,看不清楚长相,动作、手法敏捷,是经常干这种事的人。警察在现场捡到几个子弹壳,很普通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李泉回答。
“还有么?”王进一相当烦躁,屁股拧着椅子来回旋转。
“警察还说,他们对苏伊湄前几天的行踪进行过调查,出事之前,苏少校和一个女人吵过架。”李泉忙不迭汇报。
他对自己的这次表现非常满意,一脸的得意。
李泉的话刚说完,冯阳猛地想起自己的一个重大失误。
他光顾着后悔和懊恼自己的兜太浅,把照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冯阳拿起那几本书,找出夹着照片的那本,从里面抽出女人的照片,双手递给王进一,小心翼翼的说:“处座,里面有一张照片。”
王进一接过照片一看,这个女的他认识,幼莘的同伙,钱梅玲。
“两个女人为什么吵架?”王进一看了照片之后,对这件事已经不关注了。
林曼伙同幼莘刺杀他,钱梅玲少不了干系,他只要把苏伊湄的死因推到钱梅玲身上,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据说是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那个男的就是张裴沣,当时三个人在百乐门,围观的人很多。张裴沣先离开的,她们两个追出来后继续吵,然后那个女的当场死了,也是被枪打死的。传言是苏少校干的,或者是她指使的。”李泉详细报告。
“没听苏少校说过这件事啊。”王进一手掌托住下巴,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挲。
“这种事,以苏少校的心高气傲,她会说么?估计是争不过那个女的,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女的。”冯阳自作聪明的解释。
“那杀她的人,会不会是为了那个女的报仇的?”李泉瞪大眼睛,射出来的却是看猥琐的内容。
“那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特务处的少校都干杀,吃了熊心豹子胆?”冯阳摇头,他不相信。
霍桑事先设的计策,就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冤冤相报上。
“那个女的是RB间谍。”王进一冷不丁的插话,让冯阳和李泉呆立原地。
“RB间谍?那就敢杀了。”两人异口同声。
“行了,你们下去吧。”王进一不耐烦的摆摆手。
撵走手下,他坐好身体,拿出笔筒里的钢笔和桌子一脚的一沓信纸,思索片刻,亲自起草一份将要发给戴老板的电报文稿。
苏伊湄,将会被他赞誉为在抓捕RB间谍的过程中不幸中弹死亡。
这份简短的电报,全文不过一百字,他反复修改不下五遍,直到他看了好几遍,再也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才叫人拿到谍报室发了出去。
一天之后,重庆方面回电,吊唁、表扬,号召所有人员效仿她,为党国尽忠。
苏伊湄这个人连同她的名字,就此彻底消失了。
不过,苏伊湄死后,王进一在特务处消失了两天两夜,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第三天,王进一照常出现在特务处,他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霍桑家里装了一部电话。
电话装好之后,他给霍桑打通了第一个电话:“霍老弟,这部电话早该装了,苏少校出事之后,我深深自责,党国不能再损失像你们这样的精英了。”
霍桑感激的回答:“最早我是用霍桑这个名字租的房子,那时候条件不好,没有多少钱,装了电话太招摇,害怕被人怀疑我的真实身份,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感谢处座的关心。”
“苏少校是被RB人杀死的,你一定要小心,最近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吧?”王进一关切的询问。
“目前没有,对了,万一土肥知道我这里安装电话,不会查出什么问题吧?”霍桑猛地想起这部电话。
“不会,你放心吧,我是用霍桑的名字申请的,一切手续全部正常。”王进一肯定的回答。
特务处处长想安一部电话,是件根本不用拿上台面的事情。
“谢谢处座。”霍桑放下电话,眉头紧锁。
这部电话,不仅没有给他带来方便,而是成了束缚他手脚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