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机会?”李家鹏充满期盼。
“嫁祸。”霍桑一根手指敲着桌子,他的眼珠随着起落的手指移动。
这说明,他还在继续构思他所说的嫁祸。
李家鹏沉默不语,霍桑的习惯是不想周全不开口。
他静等。
“咚咚咚,”霍桑的手指越敲越快,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四处回荡。
这种节奏持续不下五分钟。
“咚!”最后一下,响声戛然而止。
霍桑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话语,宛若倒豆子一般。
“钱梅玲现在奉土肥命勾引冯阳,刺探蚕宝宝的身份和他到洛邑的目的。”
“苏伊湄是目前特务处内唯一从外面来的人。”
“还有你查到的启蒙书店的老板霍先林,是刚刚被苏伊湄从大牢里放出去的人,他被捕的原因是因为在白熊的绸缎店接头,霍先林最大的可能性是特务处的人,这些情况王进一和苏伊湄明白,但冯阳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霍先林还是共党嫌疑,土肥也不见得全部知道,我们就从这里下手。”
苏伊湄把一个共党嫌疑掺杂在几个人放出去,本身已经有了一点说不清楚的问题。
“用什么事情把他们牵涉进去?”李家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这类事情必须选择一个非常巧妙的切入点,才能做到纹丝合缝,滴水不漏。
“从广发贸易商行下手。”霍桑的计策是用土肥看得见的事情上做序幕,只有这样,刚愎自用的土肥才会不假思索的咬住这个钩。
“具体怎么干?”李家鹏倒了一杯水,拿出一张纸、一支钢笔,放在霍桑面前。
两个人都是有文化的人,喜欢用这种方式勾画他们的计谋,还可以随时找出漏洞,想出弥补的办法。
霍桑接过笔,现在纸上写出一个数字9,他用笔尖点击着这个9,说:“广发现在的董事一共有9人,柳学成的股票转给了苏怡梅,张裴沣的给了我,我们两人的股票加在一起百分之四十,已经算是大股东,只要再拿到十一,就可以联手左右董事会,这百分之十一,就落在一个叫康炳哲的人身上。”
霍桑说着,用钢笔写出康炳哲这三个字,并在还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圈。
“康炳哲?”李家鹏重复这个名字。
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对,康炳哲,说他的名字你可能不清楚,但是说出他的外号,你肯定知道。”霍桑笑着说。
康炳哲的外号,洛邑城几乎无人不知,只是没有几个人能和他的真实身份对上号。
“什么?”李家鹏好奇满满。
“毒狼。”霍桑说完,直视李家鹏,他想看到他吃惊的模样。
果不其然,李家鹏异常吃惊。
“他就是毒狼。”
毒狼,赫赫有名,原因有二。
其一,他是个毒贩子,最臭名昭著的买卖就是联手RB人在华夏贩卖大烟。
其二,他手段毒辣,胆敢冒犯他的人,杀无赦。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救过柳学成一命,进而成了柳学成和土肥相识的中介人,同时也把卞汉光变成了土肥的内线。
“我想起来了,我从柳学成和卞汉光那里听说过的。”李家鹏想到了。
“对,他们很熟。”
两人一人一句,继续布局。
“我真的没想到,他隐藏的太深了。不过,他和土肥关系匪浅,怎么可能成为你这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呢?”李家鹏反问。
“这个时候用得着红蜻蜓林子轩了,让他出面,找到毒狼,往城内运送一批大烟。这批大烟在进城的时候被城门守军截获,供出幕后老板是毒狼,宪兵大队接手此案,杜宽出马,至此时局危急之际,对于和RB人勾结的人,必杀无疑。”霍桑说。
“对,宪兵出面,很少有人能挺得过去,况且他的靠山柳学成已经走了,此时是他最不堪一击的时候。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财产作交换。”
“但是,杜宽不会收下这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这个股份给林子轩,变成杜宽攀附林家的证据。”霍桑说明毒狼在这个局中的最终作用。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左右广发贸易商行了。”李家鹏会意。
“对。”霍桑笑答。
“然后呢?”
“然后,董事会做出决定,走私军火。”
“给谁?”
“我们是奸商,无奸不商,谁给的价钱高就给谁。”
“谁的价钱高?”李家鹏知道这个问题是重点。
“无名人士,他联系我们,想要这批军火,接头地点就在启蒙书店。”霍桑用笔指向李家鹏:“这时,该你出场了。”
“当场抓获这些人。”李家鹏到全然明白霍桑的用意。
“最关键的是你要抓到霍先林,然后立刻审问,只有你、余绍坤和孔岩三个人审讯,拿到一份霍先林的供词,以此坐实霍先林的地下党身份,这份供词上,一定要有苏伊湄的名字,代号蚕宝宝。”霍桑手里的笔最终写下苏伊湄三个字。
“妙。”李家鹏伸出大拇指。
“还有,霍先林的代号是红玫瑰。”霍桑露出神秘的微笑。
“我的代号。”李家鹏一怔。
“对,这个代号,重庆方面和戴笠都知道,他还曾经让我抓到此人。所以,在你的供词上,霍先林经不住酷刑拷打,当了叛徒,招出了自己的代号。”霍桑继续用笔头敲击着他写字的纸。
“并且,”霍桑抬起头,目光坚毅闪亮:“借着这个机会,咱们无需什么侦查了,直接敲掉王进一手里的暗中势力,启蒙书店。”
霍桑设计这个计策时,已经把启蒙书店考虑了进去。
“好。我在审讯之后,会让余绍坤和孔岩不经意经偷偷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李家鹏立刻想到霍桑后续要干的事情是什么。
“这之后,霍先林又被人弄死了,像卞汉光和你的那个叫什么的手下一样。”
“岳荣欣。”
“对,三个人,这三个人连续死去之后,你震怒无比,限时调查,是谁这么大胆,连续在警察局内杀死这么多人。”
“钱梅玲。”李家鹏在霍桑绕了一大圈子之后,终于把整件事情和钱梅玲的名字连在了一起。
“所以,你警察局发生的案子就算破案了,你对手下人可以有所交代了。”霍桑冲着李家鹏挤了一下眼。
李家鹏欣然笑纳,这个结果,对他有利。
“不过,钱梅玲怎么死呢?又怎么和苏伊湄联系在一起?”他担心的问。
“还有一个我们没有请出场的重要人物。”霍桑拿着钢笔继续写。
这次,他写出的字是张裴沣。
“他有什么作用?”李家鹏疑惑。
“三十六计之美男计。”霍桑说出自己的打算:“钱梅玲和苏伊湄都曾对张裴沣湘女有情,让他出面把两个女人的叫到一起就行了,其他的,咱们就可以处理了,先把钱梅玲弄死,嫁祸苏伊湄。”
“张裴沣肯干么?”李家鹏怀疑。
“他干最好,他不干,咱们给他使坏。反正最后除掉的都是坏蛋,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霍桑已经做了多手准备。
“你设计的这些都很好,但是,这一切土肥怎么知道呢?”李家鹏问出的问题是最最关键的问题。
只有这个问题顺利解决,土肥才能派人杀掉苏伊湄。
“整个过程中,唯一最终能和我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就是同意走私军火的事,这种事情对土肥是好事,他绝不会因此怀疑我是地下党,对不对?”霍桑开始用反正法,验证自己计策的可行性。
“对。”李家鹏从第三者的角度开始验证。
“柳学成现在的秘书宋飞也是土肥的内线,我会让毒狼从贩毒开始就让宋飞知道一点情报,这样的话,事情的起因既不在特务处,也不再地下党,土肥怀疑不到任何人的头上。”霍桑接续问。
“这点也没问题。”李家鹏同意。
“在苏伊湄出现后,咱们要在苏伊湄家里放点东西,证明她是地下党。”
“这个容易做到。”
“土肥也会问我一些问题,我会用模棱两可的东西回答他,加深他对苏伊湄的怀疑,直到最后他确定就是苏伊湄杀掉的钱梅玲。”霍桑眉宇坚定。
“多管齐下,土肥不得不信,况且,鬼子的暴虐在于他的无情屠戮,这样一来,最好的结局就是钱梅玲和苏伊湄双双毙命。”李家鹏点头赞同。
“你觉得怎么样?”霍桑扔下钢笔,询问李家鹏。
“很好,只要在执行过程中注意一下,随时留下一些小漏洞、小瑕疵,佐证咱们的设计,就更加完美了。”李家鹏提出细节方面的补充。
“对,只要做好细节的补充,就没有问题。”霍桑最佩服的就是李家鹏的认真和细心。
“伙计,你的脑子怎么长的,绕了这么一大圈的点子你也能想得到。”李家鹏捧着霍桑的脑袋,像看一个帝都猿人化石一样的稀奇珍贵。
“唉,这个东西不是化石,也不是东西。”霍桑拍掉李家鹏的手,他完全能猜的到李家鹏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这些年,他从没间断过对《霍桑探案集》的揣摩,这些书从引领他进入惊心动魄的谍战世界之后,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彻底改变,可以这么说,每一天的每一刻,他都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年四月,洛邑城内城外早就人心惶惶,王进一、土肥、霍桑等人同样也在关注事态的发展。
这些事态中,霍桑和李家鹏已经算计好的那件事一直按照他们的设想顺利进行。
宋飞和霍桑时不时被土肥召见,讲述一些他们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的事实,和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余绍坤和孔岩时不时在钱梅玲和苏伊湄的住处和行踪中添加点佐料和尾巴,制造一些单独看上去没有什么可疑,但是联系前后左右又非常可疑的证据,让她们无法解释清楚。
当这些活动全部准备完结之后,李家鹏亲自带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几分钟之内突袭启蒙书店,把书店内所有人,包括幕后老板霍先林一起带走。
最后,他们策划的一切全部顺利实现。
整个计划中,只剩钱梅玲和苏伊湄两个人没有解决了。
于是,霍桑出现在张裴沣的家里。
这段时间,张裴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和苏怡梅的感情进入高度发展轨道。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他数次提出离开洛邑,都没得到苏怡梅的同意。
苏怡梅只撂给他一句话:“想走你走,我现在还没想到离开自己的家。”
霍桑的上门,让他很开心。
“你帮我劝劝苏怡梅,”张裴沣纯属病急乱投医。
“我劝?你不怕我把你家这位貌美如花的美人劝到我自己的怀抱里?”霍桑调侃道。
“滚,跟你说真的呢。”张裴沣瞪眼。
他都急死了,哪有心情跟霍桑开玩笑。
他想不明白,鬼子的残忍天下皆知,苏怡梅为什么就不走呢?
“你问过为什么么?”霍桑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
“她说不想离开家。”张裴沣回答。
“这的确是一个理由,故土难离,我看不如这样,你找一些她喜欢的事情去做,讨美人欢心,她一感动,肯定就跟你走了。”霍桑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喜欢什么?”张裴沣傻呵呵的问。
霍桑抬手敲了一下张裴沣的脑袋:“张大少爷,苏小姐是你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她的喜好问我,要你吃干饭啊!”
“啊,”张裴沣摸着脑袋,愁眉苦脸。
“她喜欢什么事?”霍桑启发。
“吃喝玩乐,”张裴沣张嘴回答。
“等于没说。我再问的细一点,她喜欢吃什么?比如外地的东西。”霍桑的启发很明显,用她喜欢的外地的东西诱惑她。
“没有特别的。”张裴沣以前觉得苏怡梅挺好的习惯,好养活、不挑食、不娇气等等,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好,根本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她讨厌什么事?”霍桑换了一个方向。
“也没什么特别的,最憎恶鬼子的侵略,放在古代她就是花木兰。”张裴沣不像其他男人,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子,他对苏怡梅这种泼辣、大度的女孩,相当欣赏、喜爱。
“那她有没有特别厌恶的人。”霍桑继续问。
“有啊,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人。”张裴沣脱口而出。
霍桑微微一笑,指着张裴沣的脑门问:“想想看,你能不能用这个同名同姓的女人讨你们家这位大公主的喜欢?”
“好像有点意思。”张裴沣暧昧一笑。
他以前经常唱戏,对女人之间的戏码很熟悉。
“我就是建议,用不用由你做主,不管成功与否,你最终不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霍桑发现张裴沣准备采纳他的意见后,立刻撇清自己的责任。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张裴沣打保票。
出卖他,傻了?
出卖的结果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怎么能在苏怡梅面前讨好?
当着霍桑的面,张裴沣给苏怡梅打了一个电话。
谁知道,接了电话的苏怡梅好像正在哭泣。
“你怎么了?”张裴沣惊叫一声。
“有个女的欺负我。”苏怡梅抽泣着回答。
“谁?”张裴沣怒不可遏。
敢欺负苏怡梅,就是跟他过不去。
“钱梅玲。”苏怡梅在电话那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