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大理寺衙门以后,赵丰年捧着一个茶缸子坐在床上发呆。
茶水甚是清澈,迤迤然纤毫毕现的倒映出了他的脸,令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赵含章……
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在看到赵含章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原因无他,叔侄俩的长相确实有七八分相似,都有点小帅,特别讨女人喜欢的那种!
“赵大人!”
仵作抱着一沓公文纸站在赵丰年身后已经很久了,犹豫再三才敢压低了声音呼唤道:“您现在有空嘛?”
“是你?”
赵丰年闻言打断了沉思,缓缓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那尖嘴猴腮的仵作。
“小人姓杨,名叫杨东!”
“我知道你是杨东!”
得见杨东额前见汗,貌似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赵丰年换上了一副笑脸,不急不徐的问道:“昨儿我让你重新勘验一下杨大人父子的尸首,可是有结果了?”
“回禀大人!”
杨东讪笑一声,连忙双手捧起了公文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赵丰年的面前,并埋下头来躬身作揖道:“按照您的吩咐,小人现已将验尸结果尽都记录在册,请过目!”
“谢了!”
赵丰年伸手接过了文书,认真翻看起来。
“杨大人死于胸口的那一道贯穿伤,直接搅碎了心脏……伤口长约三寸余,且有明显的灼伤痕迹,其两个儿子皆是被利器割断了颈部,刀法干劲利落,堪堪是一击致命,伤口同样附带有灼伤痕迹……”
“是的!”
因为赵丰年在翻看验尸记录的死后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杨东毕竟是上了年纪,听力相比于年轻人来说确是衰退了许多,为了能更好的听清楚上官的指示,小老头儿动作微不可察的上前凑近了半步,接着把腰身佝偻得更低了一些。
“能造成灼伤的原因有很多,你为什么就如此断定杨大人父子皆是死于神都龙雀?”
“回大人的话!”
杨东再次拱手,认真作答道:“若是用凡火来灼烧创口,那么创面的皮肉大都会向外翻卷,因而质地变得酥脆,稍一触碰便会有黑色碎屑脱落……但如果致命伤是因为法术,创面的情况就会更加复杂一些,大抵是不可能呈现出如此平整的情况,除非凶手的实力达到了传奇境,有着元气化形的本事……”
“那会不会是先用利器造成致命伤,然后用火灼烤创口?”本着破案严谨的态度,赵丰年在脑海中不断的推演着任何一种作案的可能,即使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又如何?他必须想办法把“龙雀刀”这三个字给摘出来!
“不会的!”
杨东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又道:“火焰的灼烧会直接封死切面,导致其创口彻底变形,除非凶手乃是破了五境的超脱高手,事先以元气外放的手段包裹住被害人的伤口,然后再施以火焰灼烤!”
“……”赵丰年顿时陷入了沉默。
“大人,哪怕是破了五境高手亲自动手击杀杨大人,想要造成龙雀刀的效果,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杨东接着补充了一句:“因为,小人从杨大人父子的致命伤口上,并没有检测到任何元气波动!”
“你的意思是?”
“且不管凶手的实力到底如何,最起码在他杀死受害者的时候,没有使用任何元气!”见赵丰年的脸色愈发显得凝重,杨东不疑有他,还当是此案太过于棘手,令自家大人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遂继续提供线索道:“纵观东陆九州,也只有那十三把神都龙雀能做到如此轻松的地步……所以,小人敢以性命作保,杨大人父子就是死在龙雀刀下!”
“可是你刚才说,传奇高手也能做到这样?”
“对,传奇境的强者花点心思倒是可以模仿出与龙雀刀相同的杀伤效果,只不过……容小人说句僭越的话,咱们找遍整个东陆,也不过区区三四十个传奇高手,他们是何等的身份,岂会为了二三百两银子去杀人?就算他们其中的某位大能临时缺点钱用……杨大人应该不敢不给吧?更何况,在杀死了杨大人父子以后,凶手还伪造现场嫁祸给蕴尘司……如此天方夜谭之事,怕是连话本里都不敢这样写吧!”
“……”
赵丰年顿时语塞,不得不承认杨东说的都是事实。
他开始有些苦恼,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打从进入蕴尘司以后,他经手的两个案子可谓是一个比一个离奇,不论是天庭碎片失窃案,还是沧州长史杨文广灭门案,其最终的案发诱因,竟全都能牵扯到他自己的身上!
人们常说的贼喊捉贼,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如若不出赵丰年的所料,沧州的这起灭门案应该和赵晟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而赵晟之所以这样做,究其原因,大抵也是为了不让陈平安识破赵丰年的真实身份,如此,倒是让人有些难做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琢磨一下!”
“小人告退!”
“……”
恹恹摆手驱散了坐立不安的杨东,赵丰年随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的盯在房顶,颓然陷入了沉思。
“赵大人!”
正当他在脑海中不断的推演着该怎样为赵晟去脱罪的时候,耳边传来的一声稍显仓促的呼唤。
只见那严春霖带着史大路一起从门外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到了大厅,转瞬间便来到了赵丰年的床前。
“怎么了?”
赵丰年半坐起身子,满含疑惑的朝着严春霖望去。
“见过赵大人!”
严春霖倒是没有说话,只顾在一旁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听得赵丰年的疑问,严春霖身边的史大路赶紧走上前来拱手作答道:“我家公子约您明日酉时初刻于朝凤楼碰面!”
“朝凤楼?”赵丰年眼前一亮,不禁欣喜万分道:“那儿可不便宜呢,实在让你家公子破费了……还请回去禀报一声,赵某明日准时赴宴!”
“呃……”
史大路闻言脸色微变,似乎有些特殊的状况让他左右难以启齿,听得赵丰年的话一落音,他顿时就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赵丰年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史大路的表情变化,还当是有什么内情,不由得皱起眉来,貌显疑惑道:“可是他还有什么要求?”
“是这样的……大人,我家公子,从不请客!”说完,史大路丑脸胀成了猪肝色,很是难为情的垂下了头来,恨不能现场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意思是,我请客?”
这种骚操作令赵丰年又好气又好笑的,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
“哎!”眼瞅着史大路都快要羞愧得原地自尽了,赵丰年也不忍心他过于难堪,只好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严春霖的身上,语带理所当然道:“老严,你出钱吧!”
“我出钱?”严春霖愣了一下,随即猛地跳起身来,一脸难以置信道:“他又没请我,为毛还要我出钱?”
“走公账!”
“凭什么你蕴尘司请客,要走大理寺的公账?”
“这尼玛谁的案子?”赵丰年满头黑线,瞬间连掐死严春霖的心都有了。
“昨儿不是说了嘛!”严春霖也不是好相与的,仍在据理力争道:“这刑部的案子,关大理寺鸟事!”
“刑部的案子,蕴尘司请客,大理寺出钱!”瞥见一旁的史大路脸上早已多云转晴,更是添上了些许看热闹的玩味,赵丰年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这特码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