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腊月,天气越来越冷了。
赵丰年在街上晃悠了几个时辰,实在有些遭不住了,便决定回家多穿点衣服再来。
兴许是因为张老头的补肾方子的确管用,亦或是劁猪匠在家做的那场法事起了效果……
在今日一整天都没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赵丰年的身体恢复起来倒是显得比以往快了许多,早在和曹芳碰面的时候,他便基本处于一个正常的状态了。
一路穿街走巷的回到了家里,却发现赵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客厅看书,赵丰年不由得心中好奇,连忙扯着嗓子朝屋内高喊了几句。
“大哥!”
“赵晟!”
“黑熊精!”
“傻大个!”
“……”
“甘你娘!”久久没有等到赵晟的应答,赵丰年顿时气急,还当是赵晟背着自己偷偷跑出去鬼混了,当下心中烦闷,他忍不住骂骂咧咧道:“狗东西成天正事不干,迟早得挨枪子儿!”
骂了一会儿,赵丰年稍稍解气,接着便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好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从旮旯里找出了一件皱巴巴的皮袄子,囫囵朝身上一裹,便再次出了门去。
街面上的修行者依旧很多,给人一种宁州城异常繁华的错觉。
时至年关将近,市场上的商品亦大多以山货居多,这就给了那些有心人格外的便利,他们可以通过向猎户们套话,来筛选出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毕竟猎户们成天都喜欢往山里面钻,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见闻,他们肯定是要比那些坐堂的商户了解得更多。
不管是天庭碎片也好,荒人祭司也罢,猎户们多少都能随口说上几句,至于可信度有多高,那就因人而异了……
赵丰年躲在人群里暗中观察了一会儿,见到并没有什么异常,便收起了心思,径直向刺史府走去,他想和陈平安再见上一面,听听那老狐狸还有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自己进去吧,陈大人在后花园,老爷在书房!”
原本正站在刺史府门口和街坊有说有笑的徐福无意间瞥到了赵丰年的身影,顿时老脸一垮,不待他走到近前便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后院不许进去……若是惊扰到了夫人和郡主,且小心你的狗腿!”
“我说你这老帮菜咋还这么记仇,不就是拿了你的通行令牌嘛,你再找徐大人要一块不就得了?”
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的赵丰年不禁有些莫名其妙,顿时开口抱怨道:“都乡里乡亲的,你至于嘛!”
“不至于?”徐福吹胡子瞪眼道:“你个小畜生,都说的些什么混账话!还知道乡里乡亲呢?你当那通行令牌是大白菜呀?想要就能要的?”
“好好好!”瞧着老头儿那一脸委屈的模样,赵丰年自觉理亏,连忙拱手告饶道:“还你还你……别生气了好不!”
说着,赵丰年赶紧从怀里摸出了那枚通行令牌,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徐福的手里。
“滚!”
宝贝失而复得的喜悦令徐福不由得面容稍霁,但他依旧没能给赵丰年好脸色看,当即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德行!”
被晾在原地的赵丰年忍不住冲徐福的背影猛啐了一口,接着便没事人一样熟门熟路的朝着后花园所在的方向走去。
廊回千转,水过亭桥。
不得不说这刺史府的景观还真是别具一格,与其庄重肃穆的气质完全不符,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太过于精致了些。
特别是赵丰年眼前这片后花园,堪堪是十步一景,八步一楼,使人漫步其中无不流连忘返,啧啧称叹……
盖因在徐渭的眼中,前任刺史留下的那座死气沉沉的府邸简直太不人性了,住着一点都不舒适,所以当他上任之后,第一时间便大兴土木,将原来的刺史府推翻了重修,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引出了不小的争议,闹得他差点儿为此丢了乌纱帽。
由此可见,这座园子该是修得有多么的奢侈。
“大人!”
越过了数座假山,又穿进了延绵不绝的花丛,赵丰年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一座临湖的观景亭外,甫一抬头望去,便看到了陈平安正倚靠在亭子右侧的围栏上认真的观书……
“赵小旗来了啊!”
听到赵丰年的呼唤,陈平安缓缓抬起头来,面带微笑道:“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回禀大人……”
赵丰年连忙一字不漏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尽都汇报了一遍,末了又抬起头来,问道:“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沉吟片刻,陈平安轻轻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面露思索道:“你这办法确是不错……只是,万一那马多多咬死不认,你当如何?”
“那就往死里打!”赵丰年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陈平安负手走下了台阶,来到赵丰年身前站定,不置可否道:“宁州乃是帝国北方唯一的商埠,每天都有很多外族商人聚集于此……马多多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当,便会引起诸多外族商人的恐慌,到那时候,情况或许会失控!”
“卑职并不认为马多多是块硬骨头!”赵丰年依然坚持己见,继续说道:“不管他招与不招,只要咱们对他用刑,那个荒人祭司肯定会因此露出马脚!”
“你就这么确定荒人祭司会因为我们拿了马多多而狗急跳墙?”
“天庭碎片是从马多多的房里翻出来的……”迎着陈平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赵丰年断言道:“由此可以证明马多多在荒人内部的身份很不一般,于情于理,那个荒人祭司都不可能对他的安危置之不理……那狗东西如今逍遥法外,不过就是仗着一个外族商人的身份,以为我们会顾忌舆论,不敢明着拿马多多怎样……哼哼,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打不死他!”
“你手下的那些泼皮,可靠嘛?”陈平安点了点头,貌似是默认了赵丰年的想法,旋即话锋一转道:“会不会太过打草惊蛇了?”
“大人明鉴!”
赵丰年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接着说道:“卑职只是担心,若只有马多多一个诱饵的话,荒人祭司恐怕很难上钩……”
“所以,你想把自己当成第二副诱饵?”陈平安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所有关节,再次看向赵丰年的时候,他眼中不吝赞赏道:“你主动朝荒人祭司下手,好让他以为你是做贼心虚,从而在心里更加坚定对你的怀疑,接着,他便会找机会朝你下手……可老夫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断定荒人祭司已经怀疑上你了呢?”
“因为!”赵丰年脸上突然显露出一丝人畜无害的微笑,望着陈平安道:“猴子是卑职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