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经过小溪,不时的有鸭子游过,小溪两侧是绿绿的稻田,还有大块的油菜泛起这令人炫目的明黄, 那黄似乎一层层厚厚的绒毯,穿梭其中,人影如同秀在金毯之中,煞似美丽灵动。
小栖灵机一动说“大妈,您知道,春天暖和起来谁最早知道么”
大妈楞了声,“恩, 你说什么”
小栖又重复了一遍。
“谁知道?”大妈重复道。
“当然大家都知道啦,小栖最先知道是么”大妈皱着眉毛道:
“哈哈,当然是鸭子先知道了”
“嗯?”
“春江水暖鸭先知嘛,” 小栖嘻嘻的笑着,又去追逐在小溪里的鸭子。
“哎这孩子,就知道捉弄大妈”一遍说道,一遍提了提臂怀里的篮子,用手拨了拨框子里的豆子。
不一会儿来到田间,大妈和小栖补种着这些豆子,由于是补种,却也不用多大一会儿工夫便也种完了,这时雾气也已散去了, 两人收拾完剩下的豆子,准备回家了。
沿着路边走着,忽然小栖叫了起来“哪是什么”
大妈顺着小栖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似有什么东西翻动着,两人快速走了过去,原来是条红色鲤鱼不知何时搁浅到这小渠底部,由于没有放水,渠底几尽是干的,只是有些潮湿的泥土,看着这鱼儿还活着,小栖急忙将这鱼捧了起来,看到大妈手里的篮子,连忙将这鱼儿放在筐里。
大妈看着这鱼“还好,还活着呢”
“大妈我们带回去养着把”
“好啊,养大了烧给你吃吧”
“不许烧,不许烧,我们养着她”
大妈轻拍了下小栖的脑袋:“好,就依你,我们养大了也不烧来吃”
小栖看着大妈微笑道“大妈最好了!”
“小栖,你运气也真好,每日我跟你大爷过来都没遇到过,你偶尔一次过来便碰到这鱼,怕是这鱼儿跟你有缘呢”大妈笑道。
这一路上小栖怕是鱼死了,小步快走的往家奔去,大妈在后面也紧追着,怕是不到一刻钟,小栖跑步赶回家里,急忙将这鱼放在院子里盛水的大缸里。
看着鱼儿在水里游了起来,才松了口气,才用袖子搽搽额头上的汗珠。
恰逢三哥从外面回来,看见小栖站在缸前,也走了过来,看见这条鱼,忙说道:“晚上我们烧了吃吧”
小栖急了似得“不许烧,这是我养的,不许烧!”嚷嚷道:
这是大妈也回来了,看到小栖跟三哥争论这,走了过去:“怎么啦,你们俩”
小栖看到大妈回来,一把拉住大妈,似有眼泪噙满眼眶:“三哥要烧这条鱼,不许他烧。”
大妈对着三哥呵声道:“你干嘛逗她,看把她给吓的,这孩子心善,又不知转弯,别捉弄她了。”
三哥笑声道:“小栖,三哥逗你呢,我不烧就是了。”
小栖这才止住了泪,转为笑脸“三哥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三哥道“你不信我么,还要拉钩”
“当然不信,拉了钩就信了。”
说完就伸了手去,三哥也勉为其难的将手伸了出去。
“拉钩上下,一百年不许变。”
这才算了,三哥轻摇着头:“真拿你没办法”
小栖又去取了些麦麸放在水里,给鱼儿吃,又去塘边找了些水草放在缸中,这才算忙毕了。
恰逢盛夏,田野里满是金黄的稻子,稻穗垂下已然金黄饱满,,远处天边的云朵似乎也要跌落在稻田之中;清风吹过似乎是荡起的一圈圈年轮,庶稻经过了分蘖、拔节、抽穗、灌浆、结实也已成熟。
小栖也一点点醒来。似乎是从水稻的拔节里醒来,或是从荡开的年轮里醒来,亦是从渠口的涌浪里醒来。小栖就这么看着这温暖似乎幻化成母亲的容颜任凭她在阳光下蔓延。
暮然回首,当初雨滴的霜花的每一片依偎,都那么清晰、妩媚;玲珑的禾叶片儿妙曼地掩映,每一根青茎的柔韧或许便是那份担当;待到生命的果实将脊背压弯便成为了内涵;那含蓄的低垂更是一种成熟的谦卑,这可是江南女子的那份温柔与坚韧。
想着当初的,甚至是枯萎,仿佛都有了意义。
小栖走进堂屋,只见大妈和大爷正襟坐立于桌前,桌上正放着一封打开的书信,两人似乎在商量这什么。
小栖喊了声:“大妈、大爷”,两人应了声,又互相看看了,有一丝为难,或是不舍吧。
大妈喊道:“小栖到大妈这儿来”
小栖走了过去,大妈一把将小栖搂在怀里。
“你爸爸来信了”
小栖兴高采烈的道:“真的么,爸爸可好?”
“好,都好”大妈道。
大爷将信递给小栖:“小栖,这是你爹的书信,你也看看吧”
小栖接过大爷的书信,展开读了起来。
“大哥、大嫂:
你们好,你们的信都收到了,多谢哥嫂对小栖的照顾,小栖在你处已经待了快三年了,我很是想念江南的亲人,如今工作也稳定下来,如果可能暑假的时候送小栖回来,我们亲人们团聚下,现寄上200块钱当做旅费。
弟敬上
志胜”
小栖看罢,心里又似高兴、又似不舍,高兴的是,可以不久就要见到爸爸了,不舍得是要跟大妈分开,大妈如同她的亲妈妈,她又能怎能舍得。
老话道:“情愿跟随要饭的妈妈,也不跟当官的爸爸”
小栖哪曾想过这些,她还只是个孩子,短暂的不舍便被即将见面的喜悦遮盖了,欢喜着,想着爸爸的好。
大妈道:“小栖相见爸爸么”
小栖点点头,心里已经似乎似乐开花儿了。
大妈又道:“小栖回去见了爸爸可还要回大妈这”
小栖又使劲的点了点头:“大妈,我一定会回来的”
大妈搂着小栖满含着泪道:“大妈就知道小栖舍不得大妈的。”
“爸爸是男人,心粗,小栖是姑妈,到了爸爸哪里,好生照顾着爸爸,你爸爸一人不容易,不要惹他生气,多听爸爸话,要给他分忧。”
小栖又点了点头, “大妈我会听话的。”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分外艰难,你跟大爷一定要一路小心,路上万不要惹事,平安到达最为紧要。”
小栖抱着大妈的脖子说:“知道了大妈,我会小心的”
大妈这又对着大爷千叮咛万嘱咐起来。
这一夜,小栖睡在大妈旁边的竹床上,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大妈在床边油灯下裁剪这新织的绢布,给小栖赶制一套新衣,一夜都不曾合眼。这是给孩儿路上穿的,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然发青,鸟儿们也已叽叽咋咋叫了起来,大妈这才熄了油灯,合衣侧躺下来。
这边小栖也是醒了,小栖伸了伸懒腰起身,看见床边小桌上放着的一件杏粉色外衫,小栖走到桌前,看着这新衣衫。
大妈竟然还在衣角处绣了海棠花纹。
小栖忍不住用手抚摸这一朵朵海棠花瓣儿,这花儿透着股灵动,小栖仿佛又回到了这江南的芳菲三月,海棠正盛,春日总是那么绚烂多彩…
看着看大小是自己的穿的,小栖又看着这床上刚睡着的大妈,看着露在外面的胳膊,小栖又将被子拉了拉给大妈盖好。
小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大妈心想:“大妈,我会好好读书的,我好舍不得大妈,小栖没有妈妈,您就如我的妈妈般,只是或许我走了,就不用养着我,也不必如此艰难,或许也不用再看大嫂的眼色了,大嫂或许会多多孝敬您些。”
想着这些忍不住泪水顺着眼眶而下,小栖担心大妈醒来,慌忙用衣袖试干眼角的泪。
这一日里,大妈都在忙着赶制小栖的衣衫,小栖也是无事,又去平日里老去玩耍的荷塘、菜园、小溪里转悠着。
天色大亮,大妈也将赶制的海棠衣衫拿了过来,给小栖换上。“海棠是最配我们小栖的,你妈也最喜欢海棠了。”
说着便用衣角试着眼角的泪,叹了口气:“好人不长命啊!”
小栖摇着大妈的手臂,红着眼圈说:
“大妈,你就讲讲妈妈吧”
大妈沉默不语,细思良久,说道:
“你这一去,路上艰险,大妈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得你,再来,你也成了大姑妈了,该跟你说说了。”
小栖扶着大妈坐着。
大妈道:“你妈妈,家在江北,生的十分秀美,方圆百里远近都知其名,你那外公是老来得女,宠的很。你外公家有百亩田地,又有木工的手艺,家境也算是殷实,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小栖拉着大妈的手:“大妈讲讲吧,我好想知道。”
“这该都是命吧,你外公、外婆本生的六个孩儿,数你妈妈最小,就剩你大姨,她们两人。其他四个姊姊哥哥都夭折了,数你那舅舅最为可怜,周岁之前便被土匪绑了去,说是需得2万块大洋才能换取你那舅舅!”
大妈的眉毛已然皱成一团,言语中也有些哽咽,小栖趴在大妈的膝下,早已是满眼泪痕。
大妈将小栖搂在怀里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