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示意小栖躺下,小栖摇了摇头,拉了大爷坐到铺上,大爷也让小栖坐着,就这么小栖靠着墙,不知不觉慢慢的靠着墙睡着了。
大爷,就坐在旁边,一面盘算着明日去买火车票,看着周围的男人们,心里似乎也有些难过。
想是委屈小栖了,她几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我得守着你……
不知不觉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儿白。
早起洗漱完毕,简单吃了早饭,结了这住宿费,两人便直奔火车站。
小栖并未变换装扮,仍然是男身。
大爷看着小栖,也就随他,这一路上若是这样或许也更加方便安全些。
徐州城大,很是热闹。
一路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的各种热闹,容不得小栖细细详看。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终于到了火车站。
这里嘈杂异常,人满为患。
那售票的窗口更是排起一条长蛇般的队伍。
“怎么现在出门的人这么多?”大爷迟疑了一下。
“老爷子,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政策好,大家都能出去打工了,这徐州可是交通枢纽,到哪里都要在这里出发的。”一个拍在大爷前面的人说道。
“也是……”大爷答复道。
怕是排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大爷。
“你只能买到洛阳的票,只有站票,要还不要?”这窗口里的服务员没耐烦的要到。
在刚才排队的过程中大爷也已了解到一票难求的情形,况且五弟信里也说的清楚,票很难买。
他自是要毫不犹豫的答应。
“几张?”
“一个大人,一个儿童”
“我看看……”这售票员把脑袋凑近窗口上下打量起小栖。
“这孩子个子够高的,你去那边1米线量量……”
小栖倒也是机灵,“阿姨,我是垫着脚的。”
听到这稚嫩的声音,这阿姨明显的情绪变好。
小栖此刻反应灵敏,嘚嘚的跑到线跟前。
“阿姨您看……”
“乖孩子……”
“五块二”这窗口售票员喊了声。
大爷听到这个价格嘴角斜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小栖似乎也做的对,脸上挂着笑靥。
此刻便是等车了,小栖对于站票完全没有概念,这48个小时的站票更没有概念。
但是此刻要坐火车,小栖却是兴奋的很。
“小机灵,刚才你是不是……”
“大爷,我就微微曲了膝盖……”小栖言语闪烁,晶晶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芒。
小栖不知道这成人票和儿童票的区别,但小栖能感觉道这钱对于大爷的重要性。
大爷抓住小栖的手,“”离开车还早着呢,我们去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小栖猛然想起在南京城中的一幕。
那个时候或许自己只有四五岁,小栖记得不是真切,但那场景小栖却记得真切。
南京城的景象跟徐州完全不同。
南京还在江水的另一边。
那里水软山青。
小栖记得那是快过年的时候,父亲跟二哥带她去金陵城中最出名的夫子庙去逛街吃小吃。
这也是小栖第一次知道这夫子庙原是孔夫子讲学的地方。
果真是小桥流水人家,还有花灯杂耍糖葫芦。
她清楚的记得父亲将她举高高,她就伸开两腿妥妥的夹着父亲的脖子,坐在父亲的肩膀上。
小栖垂下的两只手拽着父亲向上伸展两只手。
她记得这是自己专有的待遇。
五岁之前,她似乎都是这样的状态跟父亲一起出门走道。
父亲的个子很高,该是有1.85M,小栖呢,哈哈比父亲还高一点。
那是因为父亲总是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父亲的举高高让小栖的眼界开阔,她似乎可以骄傲的看着比别的孩子跟广阔的风景。
快到城门口了,这是明朝的长城城门。
与帝都的情形不同,南京城的城门楼拆掉的并不多。
已然可以从断垣残壁中叩见沧桑中的历史。
还未走进,小栖便已经看到那城门楼里的卖糖葫芦的。
“我要吃这个……”小栖伸开手指着糖葫芦商贩说道。
听到小栖洪亮的声音,父亲与二哥齐刷刷的笑了起来。
“馋猫果真是馋猫,离的这么远也能看见……”二哥笑道。
“给你买就是了……”父亲抬头看了看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栖笑着道。
那一日的糖葫芦似乎是小栖此生最美好的记忆。
她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着热闹的街市,吃着香甜无比的糖葫芦。
那秦淮河中不时有船家划着小船从桥底下而过。
父亲扛着她转过一个街角又一个街角。
买了许多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有跳脚的青蛙,有会飞的小竹飞机,还有雨花石。
或许还有许多……
小栖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那糖葫芦的味道确是小栖记忆深刻的。
那滋味是小栖此生最美的记忆。
“小栖你要吃哪串?”大爷指着糖葫芦说道,这里不光有山楂的还有蜜枣的。
这个声音将小栖的思绪猛然拽了回来。
这里是徐州不是南京。
小栖看着这缤纷的糖葫芦,她竟然一口也不想吃。
“大爷,我不吃。”
大爷迟疑的看着小栖,说道“哪里有小孩子不喜欢吃糖葫芦的……”
“这钱省下来大爷我们买点路上干粮”小栖懂事的说道。
大爷笑着道:“这孩子还真懂事……”
小栖干干的笑着,拉着大爷往候车室走去。
或许这就是成长。
从开始对自己喜悦的东西说不,不再会让口舌之快而蒙蔽了自己。
她会开始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压抑着自己的需求。
这一次她开始想念远方的父亲了。
等了怕是有十多个小时,终于挤上了西去的列车。
那列车上,人挤人,一个个挨的密不透风,小栖似乎都要被挤的哭了。
似乎都没有一点空隙能容纳小栖的一颗小脑袋。
大爷最后只得吧小栖抱在怀里,还是小栖机灵指了指列车乘务员。
大爷也紧跟着乘务员,看能不能找到空隙。
就在乘务员打开乘务员门口的一刹间,大爷便挡着了门。
终于在乘务车和厕所之间有了空隙。
大爷好说歹说,这乘务员看着大人带着个孩子,也没能立刻将这门关上。
这外面的情形看着许多人都一拥而上,这窄窄的通道上瞬间挤了五六个男子。
这是更出不去了。
小栖倒是会讨巧。
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句阿姨麻烦了。
这阿姨看着小栖乖巧听话的样子,倒是说了句:“这么挤带着个孩子出门倒是遭罪了……”
大爷尴尬的笑笑,便说了原委,原是小栖的父亲支援大西北的建设,这放了假带孩子去。
“孩子你到阿姨身边吧,坐到里面来。”
“听阿姨的话,去吧……”大爷鼓励着小栖。
“谢谢阿姨……”
小栖坐到阿姨位置的里面,那里有窗户,可以看得见外面。
此刻坐在窗口的小栖,空间宽敞如上了天堂。
那门口的大爷微笑这看着小栖,坚定的眼神似乎鼓励着小栖踏实的坐着。
小栖看往窗外。
火车缓缓开动,小栖往回看去。
小栖看着这远处的海天一色,那边是江南。
“怎么我就离开了?”
水面上泛起这凌凌波光,渐渐的夕阳轰然下落在江海中,溅起满天的腥红,染红了大半个天际,分不清是这江水还是天际,直染得赤红似血。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小栖又想起了她那水缸里捡到的鱼儿,谁来照看她们?
她想起摘叶喂蚕总是慈善和蔼的大妈;
她想起前日里救下的麻雀;
想起学校里的丁老师;
想起给小栖偷偷留饭的杨师父;
更想起不曾嫌弃小栖,还帮她讲解题目的子楚哥!
离家已有些日子,不晓得她的鱼儿可还安好?
丁老师可如以往那般认真上课,可会想起常常忘记听课的自己?
杨伯的腿可好些了?
大妈在忙些什么?
还有子楚哥,假期的他在忙些什么,不知他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在复习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吗?
或是在荷塘边采集菱角?
他可曾会想起这个笨笨的小栖妹妹?
此刻夜色似漆、月光如华,远处一大片乌云飘过,渐渐的将这月儿隐了去, 外面显得更黑了。
此刻江南一侧,子楚正在整理课本,妈妈端了碗荸荠甜汤过来。
子楚喝了两口,却想起小栖定是喜欢这样的甜汤。
便闹着要带着去给小栖送上一碗。
“她回大西北了。”
“妈你说什么?”
“听说她大爷带她回她父亲家了,说是她父亲来信来了……”
子楚听着竟然觉得妈妈是在诓骗她,他要亲自去看……
“等等……”
子楚撒欢般的跑出了家门。
依着记忆到了大妈家。
在叩响了门……
大妈披着衣衫出来。
确认小栖已经走了三日后,子楚眼中一脸失落,他摸着腰间父亲军用水壶。
这水壶还温热着,这是给小栖准备的甜汤。
“谢谢大妈……”子楚关上院门,往外走去。
如今夜已深,伸手不见五指。
大妈看着那已然关闭的院门,只觉得迟疑……
“这傻孩子怎么这么晚的跑来……”
子楚沿着荷塘的路走了过去,这是小栖跟他玩耍的地方。
跨过这四五个荷塘终于来到江水口。
他悄悄的爬上了这白棚船上……
那一日她救了小栖,就曾在这里玩耍。
怎么的就这么走了?
这个问题萦绕在子楚的心头。
对于男孩来说,别离这似乎也是第一次品尝的感觉。
他曾认为他们的日子长的很,慢的很。
如果别人说小栖成绩不好,不是个优秀的孩子。
他看到的是她的努力。
他躺在这白棚船里看着满天的繁星。
他不想回家,就像这么睡着。
他知道男孩子顽皮,半夜偷出来是常有的事,第二天天亮之前回去便一切都没事。
子楚听得见波涛拍打船壁的声音,宛如音律,听得入神渐渐的睡去了,就这么沉沉的。
他在梦里,似乎听到有人唤他,在拉他进这梦里,说是小栖连日的奔波,她累了。
还说在这个梦里,小栖不是小栖,是浣熙,是个凡人;子楚不是子楚是天界楚然将军。
浑浑噩噩,这梦境醒来,如同自己要累虚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