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艳阳高照。
路面坑洼,尘土飞扬。
一辆黄色大巴行驶在南方某个不知名的落后小镇上,司机仗着熟悉路况,把车开得狂野无比,一车人坐得颠颠簸簸。
李梦瑶露出了猴子呕吐的表情。
梁赳吓死,手快眼疾地扯下前面的塑料袋,往袋口吹送一口气使其膨胀起来,紧紧裹住李梦瑶的嘴巴。
“唔——”李梦瑶排山倒海地吐了出来。
梁赳清秀的双眉皱在一起,嫌弃地把头转向窗外。
李梦瑶吐出来舒服多了,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呕吐物,差点又吐。
她转头看向梁赳,表情可怜巴巴:“表姐,我吐完了。”
梁赳不吃这套,一直替她拿着一袋子呕吐物,早就有点犯恶心:“快点拿走,封口。”
李梦瑶虽比不上梁赳矜贵,好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何曾如此受罪,顿时眼睛红了。
她一边接过袋子封口,一边忍不住抱怨:“我早就说过不要坐这种大巴车,让司机送我们,你看我们现在多狼狈。”
梁赳心里早后悔,嘴上不承认:“狼狈的只有你,我没逼你,是你要跟我一起。”
“我……”确实,梁赳没逼她。是她自己死鸭子嘴硬说能坐。
她不敢再多说,只好认栽。
谁让她幸福美满的小家都是靠姨妈靠梁家才能在A城这种大城市落地生根,有车有房有存款。
父母对梁赳父母恭敬惯了,李梦瑶耳濡目染,从小就怕这个表姐。
半个小时后,大巴进入元县县城,路好走多了,县城城建并不发达,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胜在街道干净。
大巴在元县汽车客运站到站停车,一下车,李父掐点似的打来电话,李梦瑶在电话里好一顿诉苦。
李父在电话那头轻声细语地安慰女儿一会儿,随后问道:“你表姐没事吧,第一次坐大巴习惯吧?”
梁赳站在太阳底下,抬起双手置于额前虚挡阳光,目光灼灼地凝望正前方十字路口,一副千里眼试图找帅哥的模样。
李梦瑶瞥了眼梁赳,说:“表姐没事,生龙活虎。”
“那就好,你表姐靠谱,有她在,爸爸放心。”
李梦瑶不高兴了:“我就不靠谱?我不靠谱能答应你替你回家陪陪老母亲,我不靠谱能坐两个小时飞机,四五小时的大巴回来当好孙女,你说什么话呢?”
李父立马认错:“是是是,爸爸错了,对不起,我女儿最靠谱了,囡囡最乖了。”
李梦瑶哼了一声,不跟他计较,说:“你不是说表哥来接我们的吗,我们在客运站门口晒了几分钟太阳了,怎么还不见他人?我和表姐这么出众,他不会眼瞎吧。”
李父说:“别急,你们先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爸爸给他打电话催催他。”
李梦瑶甩了一下手,说:“不用,你直接把他电话发我微信,我自己给他打。”
挂了电话,李梦瑶收到爸爸发来的表哥的手机号码,她不急拨打,拿出包里的矿泉水先喝水,眼角瞥到梁赳还在看马路。
梁赳真的看到了一个帅哥。
只不过那帅哥藐视交通规则,闯红灯!
遇上红灯,车辆都已在界线前慢慢停下,只有那辆红色摩托车,穿越车辆,穿过停止线,而后拐了个弯,径直穿到车站对面的大马路上,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前。
长腿往后一跨,男人从车上下来,宽的肩膀,窄的腰,人高马大,干净利落,很快引来无数路人目光。
梁赳眯起眼睛,看着那男人走进便利店。
“表姐。”
梁赳回头,李梦瑶拖上行李箱走到她身边,忽而一阵如雷轰顶的摩托车轰鸣声从近处传来。
几个打扮花里胡哨,头发五彩缤纷的青年人把车停在马路旁,笑吟吟地将目光投向她们表姐俩。
李梦瑶下意识地退到梁赳身后。
梁赳偏了偏头,小声问道:“那几个人里有你表哥吗?”
李梦瑶细声道:“没有,虽然我好几年没见过我表哥,但我表哥没他们那么猥琐。”
“哦。”
那四个青年人,满脸堆笑,露出了看到美味佳肴的眼神,一面打量她们,一面吊儿郎当地走来。
李梦瑶小声嘟囔:“他们好非主流啊。”
梁赳摇了摇头,轻声说:“非主流是过去时代时尚的象征,未来或许有机会轮回,他们顶多是个杀马特,只属于个人年代,不属于任何时代。”
李梦瑶忍不住要笑。
比起烈日当头,李梦瑶更多的安全感来自梁赳。她不怕那几个非主流,她还记得去年寒假,梁赳如何以一己之力打倒五个欺负她的混混。
梁赳是柔道冠军,顾砚从**她学柔道防身,原因是梁赳长得太危险,他担心自己不在身边,梁赳会受欺负。
李梦瑶虽小小年纪便承受梁赳全方面吊打,但不可否认,梁赳一直是李梦瑶心目当中的庇护神,独立而强大,一个人就能抵挡全世界的模样。
直到那次顾砚来派出所接人,李梦瑶看到梁赳小鸟依人地缩进顾砚的外套里,扬起脸,楚楚动人:“顾砚,我好害怕啊。”
顾砚嗤笑一声,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毫不怜香惜玉地说:“梁赳,你不适合走柔弱风,多久没人给你练手,心里高兴坏了吧。”
那时候,李梦瑶就奇怪了,正常来说,女朋友这样,男朋友不应该心都软化,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细心呵护吗?
李梦瑶平时掉一下眼泪,爸爸就心疼得要命。
那天晚上回去,顾砚搞不懂梁赳为什么无缘无故生闷气,哄了她好久,梁赳一言不发,到最后,顾砚这大爷没了耐心,索性学梁赳的样子,双手插兜,嘴巴紧闭。
出租车先到梁赳家门口,梁赳下车,顾砚追了出去,很不耐烦地说他不顾爸妈骂,从家庭聚会里跑出来给她收拾摊子不是为了看她甩脸色,让她心里有气直接揍他两拳出气,她痛快,他也痛快。
梁赳甩开了顾砚,转身回屋,走到门口又回头。
李梦瑶第一次看见梁赳眼睛里原来会有眼泪,并且非常适合流泪,她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低声说:“顾砚,我不是从小就会打架,我也不是会打架就无所不能,我以为你会懂我。”
顾砚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大步过去敲门,里面一直没人回应。
李梦瑶站在身后,默默地嘀咕了一句“狗男人”,转身独自坐上出租车走人。
如今想来,李梦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预言帝,顾砚是货真价实的狗男人。
“啊呸。”李梦瑶恶心地吐了吐嘴,大敌当前,怎么就想到了那狗男人。
带头那个红毛说:“美女,生面孔啊,不像我们元县的人,外地来的?”
梁赳淡淡地说:“你有事?”
“对啊,哥哥们有事找你。”红毛越走越近,身后几人别有深意地相视一笑。
梁赳闻见一股劣质烟味,抬手扇了扇鼻子,皱眉道:“大哥,你口臭。”
红毛神色一僵,他身后几个小弟都已破功,忍俊不禁,接收到红毛一记眼角风,立马紧抿嘴巴抬头看天。
“不可能!”红毛头发红脸也红,“我没有!”他低头,对准梁赳的脸,张开嘴巴就要哈出一口气。
梁赳右脚往后退一步,身子微微后倾避开了红毛凑过来的脸,随即挥出拳头,对准红毛肚腹处重重一击,在红毛痛得弯下腰的瞬间,扫起右脚,踹在红毛胸膛上。
红毛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倾倒,身后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弟都没有把他接住。
眼睁睁看着红毛被一个丫头片子踹倒在地。
几个小弟一愣,忙扶起红毛,纷纷指向梁赳,异口同声:“你为什么打人?!”
梁赳:“……”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