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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x 玫瑰的故事

  盛宴之后,不知因何缘故,哪里传出的流言,说缪好时是‘上海之瑰’。

  很有人怀疑这样风流盛名的女人,会不会是臆想出来的,非要一睹真容。

  缪好时一时间成为圈子里红极一时的女人。

  可是作为当事人,常常却最尴尬和莫名,会成为最后几个知道的那几个人,其他几个当然还有基友和死党。

  可就是李喜贞也听到了这传闻。

  瞄好时的电话打过去时,李喜贞刚刚从机场回到家里。

  “怎么你会算的吗?我刚落地你就知道了?”李喜贞喜滋滋的甜嗓门还是没变。

  瞄好时听着,瞬间觉得回到了高中时代,眼前浮现出两个穿百褶裙校服的女孩儿傍晚时分穿梭在九龙湾仔八街九巷的身影。

  那初到香港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几年时光,她们是彼此的依靠和乡愁。

  “我刚拿到你的联系方式,就给你打过去了。你回上海了?”缪好时说话时,眼睛望着窗外的一株柿子树,手有点点颤抖。

  经年一别,原来还是这样熟悉,不禁感动。

  “还说呢,你一毕业就没音讯了,我找你找得都成了全校的笑话。人家还以为我是被你甩了呢。你怎么那么狠心?啊?后来我才知道你去美国了。”李喜贞那头倒是听不出来有那么多情绪。

  “其实我很想念你……我也找过你,后来知道你考上了北京传媒大,想着隔得太远便没打电话,但我有发Email。明天有空吗?我们见一面,见了面我们细聊。”

  电话那头此时已是一片喧闹,李喜贞虽然还拿着手机,却不得空来好好说话了。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家里叔嫂姑姨什么的都来了,一大家子来给她接风,你一言我一句嘘寒问暖,听着热闹非凡。她家的客厅里怕已挤满了家人。

  “好,明天约时间——啊,大姑好,小姑好。——-可是得见见你。”

  缪好时一向不喜吵闹,听到前院的叮当零碎的响声和师傅工人大声的交流,便与设计公司的负责人交待一下客客气气地退出来。

  这个周末下午难得没事,公司那边也没有日程安排,她便信步在街上走走,呼吸一下春日空气。

  她从愚园路穿过江苏路,再转到华山路,一路满眼陈年旧事的往昔遗筑,老式弄堂,却让人觉得异常清静,心中一片寂然。

  主路上梧桐成荫;偏巷里屋檐一个接一个参差交错;石库门里弄扑面而来的熟悉气味和陌生的都市人烟,仿佛能把她桎梏在时空的某个夹角里,既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亦不是将来。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之地的确切解释。

  她去过很多地方,比如北京,帝都四四方方,一城一围千重门的庞鸿错节未曾让她迷失;比如巴黎,繁冗纷散绵延20个区的小巴黎大巴黎也没有让她迷失,大概是他邦之城没有文化与历史的感应召唤;比如纽约,繁华如斯疯狂如斯令人神往如斯,百无禁忌蛛网般的道路也未曾让她迷失。唯有三个城,是让她迷惘无措的。而这里面上海一定首当其冲,她在这里生活了整12载,却还是会忽然发觉人地生疏,不知今昔往昔。

  尽管穆鹏飞说她生于南京,但是就以一个长于斯的人来说她也太容易被迷了路,失了方向。

  传言上海的地下有凶神潜龙,需要昼夜更迭的繁忙人流才能镇压得住,所以这是唯一一个每日地铁在寺庙门前穿梭的城市。所有的喧嚣,都有了归宿,有了理由。

  香港也有一条马路,叫上海街,布满老屋旧棚,仿佛思乡愁绪幻灭之处,偏安在繁华宽敞的弥敦道旁边。她按照张爱玲的叙述去重游过很多风景,却永远都觉得没有找到,那是一个生命不能寻觅重现的城。

  而南京于她如永远的梦境,似曾相识又未曾谋面一般。每每走在那些狭窄的街市上,穿过形同虚设的浮桥,她都觉得自己像鬼打墙似的找不着北,处处晨昏颠倒地浸在光阴里,如戏台梨园中的唱词般不可思议。“金陵自古帝王州”有那朱雀门,梦浮航,有那神鸟凡人的传说,可就是没有她的身世谜底。

  这三座城,如她的宿命。古人说,白发如新,大概如此。越是亲近之地熟悉之人惯常之物,越是你无从把握的东西。

  这样一瞬间的顿悟,瞄好时一抬头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公司大楼下。她索性就刷卡进去上了办公室。这座位于外滩附近的写字楼有4层都是欣美资本的,是一位大股东的房产,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却不需要支付天价房租,并能享有半个上海的华灯初上。

  傍晚已过,总经理这一层的灯却亮着。暖黄色的LED灯是香港人的精致偏好。她缓步走进去正撞上聂臣捏着咖啡杯从单独的茶水间出来。看样子今天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休息。

  “你怎么来了?”聂臣问道,面上倒无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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