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年刚搬到白岩城东市小院的第一顿酒,在场虽有四人,而他只是和高首一人推杯换盏,多喝几杯后两人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借着皎皎月色,又有朱胖子,高酋在一旁你摘我葡萄,我掏你鸟蛋助兴,也不知高首神神秘秘从哪偷来的一只老母鸡,他立即化掌为刀,斩去鸡头。
秦佑年,高首二人便开始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
皇天后土刚跪到一半时,左右眼青肿,胸前小葡萄位置衣裳破碎的高酋,加上又掉了一颗门牙,说话完全漏风,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朱胖子也跟着来凑热闹。
“我,秦佑年。”
“我,朱寰宇。”
“我,高酋。”
“我,高首。”
“今日结为异性兄弟,有银子一起花,有窑子一起逛,有花魁一起上………”
四人竖掌立下誓言,最后,秦佑年,高酋,高首三人齐齐望向朱胖子,异口同声道:“有难,朱胖子一个人顶上。”
场面突然安静,朱胖子小眼瞪圆了,眼巴巴的望着秦佑年三人,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起身就跑。
得亏了高酋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朱胖子,朱胖子在地上哀嚎且使劲挣扎,说话漏风也不管他说些什么。
秦佑年,高首怪笑一声上前帮忙,三人按住朱胖子,终是行完结拜的礼数。
三人放开朱胖子慢慢起身,各自拍掉裤腿上的泥土。
秦佑年握着高酋,高首的手,惺惺相惜说道:“二哥,三哥。”
高酋热泪盈眶道:“三弟,四弟。”
高首一脸兴奋道:“二哥,四弟。”
三人相拥,抱的紧紧的,唯“兄弟”二字在心中。
趁良辰尚早,夜色宜人。
高酋从鞋子里掏出所有家底,厚厚一叠银票足足有万两,闻了闻,好一股铜臭香味,笑着放好银票,随即招呼一声,道:
“三弟,四弟,走啊,去有凤来仪楼今晚我做东,再吃上一顿花酒,顺便看看谁能成为如画姑娘的入幕之宾。”
“得嘞,二哥就是豪气。”
走在后面的高首抬手比划了一下高酋原来的高度,然后又降低一点,小声嘀咕了一声,“我说二哥的个子怎么越来越高了,原来是银票的力量在作祟,怪不得。”
秦佑年三人走后,朱胖子撅着屁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眨巴一下,流下了无助且悔恨的泪水,口中一直呢喃着,“算不得数………算不得数啊。”
有凤来仪楼,
当见到里面人满为患,龟公拿着一壶酒被挤的贴在龙凤柱上动弹不了,秦佑年才知道如画姑娘在白岩城那些公子和老爷们儿心中的份量不可谓不重。
高酋亮出御神机令牌,才在拥挤不堪的一楼强挤出一条路上了二楼,二楼也是人挤人,当中绝大多数是年轻公子,大冬天的手摇折扇附庸风雅,也不怕出门被冻死。
至于那些老爷们儿顾及面子,花了大价钱包下雅间,自然是等如画姑娘出来才会露面。
秦佑年靠着栏杆,第一次服侍他的两位姑娘可算是眼尖,这么多公子哥里一眼就瞅准了他。
在众多公子哥不怀好意,明里暗里窃香偷玉下,两位姑娘显得游刃有余,不一会儿便左右倚靠在秦佑年的身边,要不是左右两边的人暗中使坏,两位姑娘也不会把胸前的沉甸甸蹭在秦佑年的手臂上。
“哎呀,有没有撞坏公子?”
两位姑娘脸颊上悄悄飘起四朵红云,面若桃花是宜人,揉了揉秦佑年被撞的手臂,踮着脚尖贴身上去完全把秦佑年的手臂包裹其中。
好一副香艳景象,看的高首直接别过头去找自己心仪的姑娘,奈何公子哥太多,只能摇头苦叹。
姑娘们妩媚轻语一声“公子走后,可掏空了奴家的心肝哟。”那呼出的柔软热气让秦佑年鼻息一重,面似火烧,瞬间弯了弯腰,赶紧拉住两位姑娘肩头滑落的丝巾,败退下来。
“两位姐姐,得罪了。”
秦佑年好不容易抽出双臂,让两位姑娘的沉甸甸活蹦乱跳差点跑了出来,看的周围的公子哥眼冒绿光。
“三哥,帮帮忙,拜托了。”秦佑年赶紧拉过站在旁边吃味的高首,高首双臂一展,乐呵呵的拦住要去追秦佑年的姑娘。
秦佑年在两道哀怨的目光下逃之夭夭。
高酋一本正经的望着一楼凌空搭建的高台,对二楼满园的春色置之不理,真是难得的正经。
刚开始还一脸生无可恋的朱胖子,在角落里拉着杨妈妈的手可谓是神采飞扬说尽了肉麻情话,只不过朱胖子缺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也不知杨妈妈是否听清了,一个劲儿的脸红垂首。
朱胖子和杨妈妈经过上次一战后,可算是在有凤来仪楼出名了,里面的姑娘和熟客没有不认识朱胖子的,至于那些在床上折腾几下就熄火的人,更是把朱胖子奉作神灵般的人物挂在床头,饭前饭后祈祷。
所以,朱胖子的周围没有多少人,姑娘们生怕惹祸上身,她们的小身板哪有杨妈妈来的丰腴,而熟客公子们则是心怀敬畏的远观。
秦佑年紧靠柱子,闲看之余,一位脸如敷粉的绝色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何为绝色?
细柳眉,丹凤眼,唇如绛点,眸如晨星,身着一袭乳白色长衫,站在那里有如细柳扶风,说不出的俊俏味道。
即使有凤来仪楼里涂尽好看胭脂的姑娘花魁,比之眼前这位绝色公子都会黯然失色,就连周围的一些公子哥也会忍不住的看上两眼,再低头揉弄怀里的姑娘,听的一声婉转低吟后来确定自己是否有那龙阳之好。
正巧绝色公子转头望来,浅浅一笑,此般模样倒真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秦佑年笑着回应,越看这位绝色公子越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拥有这等容貌的男子,不管在哪里遇见都会记忆犹新。
久等之下,始终不见如画姑娘。
来此的老少爷们却并不着急,唤来龟公换了一壶又一壶的霸烈黄酒,只为等如画姑娘出来的一霎那,血脉喷张,能有胆识逾越身份拔得头筹,赌如画姑娘眼帘低垂,青睐半分。
秦佑年左顾右盼,高首和两位姑娘相谈甚欢,左拥右抱时五指如游龙攀上,紧接着五指一握似猛虎盘卧雄山。
“公子,你好坏呀!”这一紧一松之下,惹得两位姑娘细腰乱扭,娇语声声,脸颊酡红,羡煞旁人。
高酋依旧不动如山,始终望着空空如也的高台。
朱胖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学起了文人墨客吟诗作对,他也知道说话漏风,所以一字一句念的很慢。声音虽小,一些离得近的姑娘们听见朱胖子所念的一首首“歪诗”,顿时双手捂面,羞红了脸,没舍得逃开。
那些公子则是大开折扇放在胸前,闭眼细品,再睁眼赞叹“好诗啊,好诗,当赏!”一张张银票塞给龟公,今晚朱胖子的花销,他们包圆了。
绝色公子微皱眉,瞪了朱胖子一眼,侧身对着秦佑年又是浅浅一笑。
秦佑年一阵恶寒,一度怀疑绝色公子有龙阳之好!否则怎会对美色春光无动于衷,反而对他两笑留情。
秦佑年刚转身想离绝色公子远一点,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秦公子,可否去外面的画舫一叙,叶绿竹的身世,在御神机可不是只有朱胖子一人知道。”
这是,千里传音!
秦佑年神色一紧,回过身发现那位绝色公子已经下楼正笑望着他。
秦佑年一把拉过朱胖子说了“我离开一会儿”,也不管美色蒙眼的朱胖子听没听进去,便直直的跟着绝色公子下了楼。
有凤来仪楼对面的河边停了一艘精美画舫,飞檐楼阁,说不出的气派。船头迎风飞舞的一个巨大灯笼上,龙飞凤舞写有两个大字——“拓跋”。
跟着绝色公子上了画舫,便有两名模样清秀的侍女拉开围帘。
茶台旁,
秦佑年和绝色公子相对而坐,离得近了,能闻到绝色公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这厮应该常年在帷内私混。
秦佑年拱了拱手,不确定道:“拓跋公子?”
哪知绝色公子闻言,掩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胸前轻点了几下。
几个呼吸间,两座傲然雄峰差点撑破了绝色公子的衣裳,赫然涌出眼前。
绝色公子解下发箍,任由青丝垂落而下,抬手把发丝往耳上拢了拢,笑道:“秦公子,现在可还要称呼我为公子!朱胖子可是一直叫我恶婆娘。”
“这………”秦佑年瞪大双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变活人的戏法他见过不少,但是像绝色公子这样,能凭空变出几斤肉来,并且还这么鼓的,当真是头次见到。
秦佑年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即使有凤来仪楼里最傲然的花魁,也比不过女子胸前来的波澜壮阔。
秦佑年收回目光,看向女子的脸庞,眼前的人儿,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如一方晶莹美玉般惹人遐想。
他终于想起来,此人正是那日在御神机一楼大殿绣荷花的女子,随即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说道:“若是女侠找我并无重要的事,我就回去等如画姑娘了。”
此女子,可是朱胖子千叮咛万嘱咐莫要招惹的人。若不是听见一道轻轻锁门声,当秦佑年得知对方身份的瞬间,话都不会说上一句,起身就跑,无奈形势逼人,令他正襟危坐。
只可惜,出门太急,木匣子没带,真要打起来还能过上两手。
女子始终浅笑,泡好茶,放一杯在秦佑年跟前,说道:“难道是我不好看吗?让秦公子待上片刻也不肯?”说完,她轻咬住嘴唇,低垂眉眼,再抬眸看时,水雾弥漫,似怨非怨。
“好一个勾人的女子”。
秦佑年别过头去,冷声道:“还请说事吧,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
女子眉宇间闪过一抹杀气,紧接着消散一空,她用手托着下巴,说道:“我叫肖清漪,我的任务是杀了叶绿竹,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只是想和保护叶绿竹的人做笔买卖,怎么样?秦公子,可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喝杯茶了,你要知道我想杀叶绿竹,你和朱胖子谁都拦不住。”
秦佑年想了想,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说道:“肖小姐不妨说来听听,具体是什么买卖?我就是个二流高手,亏本的买卖我不做的。”
肖清漪给秦佑年倒上茶水,娓娓说道:“十五年前,靠近岭南一带的维景,仓水,西宁三城突发瘟疫,朝中太医列出的十几个药方用遍了,可效果甚微。随着瘟疫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当朝靐公在没觐见陛下的情况下,擅自领军坑杀了三城十五万人,并没有遏制瘟疫的扩散。靐公见情况不妙,下令屠城,幸好一个枯槁老人的出现救了三城仅存的人,此事平息后,乱杀无辜的靐公,不但没有被判欺君罔上的罪名,反而加官进爵权侵朝野。”
“而我,就是靐公坑杀的十五万人里,刨的双手血肉模糊,唯一从泥土里活下来的人。爹,娘,还有被那些凶神恶煞浑身盔甲的人赶出城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他们全都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那天晚上真的好冷,冷的我想钻回土里找爹爹和娘亲。”
肖清漪缅怀过往,两行情泪悄然划过脸颊。
官方吐槽:“秦公子,你们就迫害朱胖子吧,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