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身穿白色背心,凸起的肌肉块像是要挤破皮肤一样,下身穿一条军绿色迷彩裤,一双灰白相间的运动鞋。
“呃,我是王涛。”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慢慢站起身。
“我是市场管理的,你的仓库被水泡了吧。”
“是的。”
“那跟我来吧,给你调换一个。”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我和薛欣妍紧跟在他身后,周围传来一股食物发霉的恶臭味,我已习惯了,可薛欣妍却双手捂着嘴,皱着眉头,像是马上要吐出来似的。
壮汉带我来到一间仓库,给我一把钥匙,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我找了个推车,把库里的货物装了上去,推到新的仓库里,薛欣妍也跟我一起忙活着,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由于我一只胳膊打着石膏,所以搬运东西很不方便,我俩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才把所有东西转移完毕。
中午,渣哥点了三份外卖,我和薛欣妍坐在摊位后面吃着,正午时分的太阳变得有些毒辣,云层消退,充足的光照直射下来,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吃完饭你倆就回去吧,别跟我在这耗着了。”
渣哥扒拉一口米饭,看着我。
“明天我想出摊。”
我把剩下的米饭消灭掉后,又夹了一个土豆片扔进嘴里。
“你胳膊能行吗?”
“问题不大,卖货也不是啥体力活。”
我轻轻抬了抬右臂,向渣哥示意着。
“那欣妍呢,你还想让她跟你一起出摊?”
渣哥站起身,把包装盒扔到摊铺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跟小涛一起出摊,你不用担心。”
薛欣妍慢慢吃着没有食欲的饭菜,不时用手赶一赶嗡嗡的苍蝇。
“这不是长久之计,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你老妈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渣哥皱着眉头,往嘴里塞了根烟。
“你什么意思?”
薛欣妍放下没吃几口的盒饭,用面巾纸擦了擦嘴。
“你倆应该出去在租个房子,住宅楼或者公寓都行,这样挤在地下室里也不是办法。”
渣哥把烟点燃,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渣哥,找房子的事她妈妈知道,她之前答应给我两年时间的,现在还没到期限。”
我听渣哥说到找房子的问题,急忙把贵妇人的承诺说了出来。
渣哥听后,吐了口唾沫,睨视着我。
“你没长脑子吗,她那么说就是让你跟欣妍保持距离,在这两年当中不要走的太近,两年之后看你的成绩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你还真把她的承诺当真了?”
“渣哥,话也不能这么说。”
薛欣妍轻咳一声,觉得渣哥说的话带着个人偏见,她解释道:“之前小涛救我俩的时候,她已经说了,以后不会在参与我俩的事,我觉得这句话是可信的。”
她顿了顿,又说:“前几天我俩出去旅游,她也没派人跟踪我俩,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我觉得她现在变化很大,跟以往对我俩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渣哥听后,不由心中一悸,他叹了口气,看着薛欣妍说:“那看来她真的是变了,我只记得她以前的模样,那叫一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我和薛欣妍对视一眼,都扑哧一笑。
“老板,这件小衫怎么卖?”
正在我们聊的开心之时,摊铺前走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满脸皱纹,特别是眼角上的几道,特别醒目,面色焦黄,头发有些散乱,体型偏瘦,灰色衬衫,黑色纱料长裤,一双棕色凉鞋。
她手里拿着一件紫色毛衫,自从天气转凉后,这种小毛衫很受顾客欢迎。
“呃,那个六十块钱。”
渣哥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急忙站起身。
“这个小衫卖的很好,很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人穿,不仅好看,还很划算。”
渣哥又拿起摊铺上的一件白色毛衫说:“我觉得你穿白色的更好看一些,整个人都显得精气神十足。”
他递给那名妇女。
“这两件价格一样,你喜欢什么颜色自己挑。”
妇女拿着一紫一白两件毛衫对比着,思忖片刻后,看着渣哥说:“六十有点贵,三十卖不卖?”
我听后有些震惊,这妇女砍价真是干净利落,从没见过直接把价格压到一半的顾客。
我仔细看了看那件毛衫,自己虽然没进过这种服装,但之前在批发市场上看到价格,进价大概在三十五块钱左右,妇女直接出价三十,那渣哥真是没什么利润了。
“大姐,三十块钱我进价都进不来,你去别人家问问,他们都卖多少,三十块钱太亏了,我不能卖。”
渣哥脸色有些阴沉,叹了口气,坐下身来。
妇女见自己出价不合理,又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那你最低价多少卖?”
“最低四十,你要喜欢就拿走,不能在便宜了。”
渣哥没好气的说,拿起竹扇使劲摇晃着。
“四十太贵,在便宜点。”
“不卖了,你走吧。”
渣哥气不打一处来,一扫平时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神态。
这时,摊铺又走来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短袖,短袖正面印着一个虎头图案,他把短袖下摆卷了上去,露出汗毛细密的肚皮,看得人一阵干呕,下身穿着一条黑白相间的短裤,趿拉着一双拖鞋,手腕上带着一串玛瑙手串,嘴里叼着烟,光头,吊儿郎当的模样,很像古代的市井公子。
“妈,怎么了?”
他走到妇女身边,叫了一声妈,看来这二位应该是母子关系。
“他们不卖我衣服。”
妇女做出一副委屈状,阴恻恻的看着渣哥。
“为啥?为啥不卖?”
秃头男听后,瞬间火冒三丈,一把扔掉了嘴里叼着的香烟,气势汹汹的质问着渣哥。
“不卖就是不卖,哪有那么多为啥。”
渣哥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表情异常平淡,丝毫不起波澜。
“妈,到底怎么回事?”
秃头男又拉了一下妇女,做出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
“这件毛衫他漫天要价,我跟他还价,他就不高兴了。”
妇女手中依然攥着那两件毛衫,眼睛里闪过一道诡异的目光。
“妈的,讲价还价才是做生意,我妈跟你还价,哪里做的不对?”
秃头男用力的拍了两下摊铺,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渣哥抹了抹头发,慢慢站起身,平淡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这位兄弟,这件衣服我进价三十五,你母亲直接还价三十,我还有得赚吗,换句话说,我给她最低价四十块钱,自己挣五块,抛去运费,摊位费,仓库管理费,我问你,我还挣钱吗?”
渣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在身前上下比划着,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很有穿透力。
“小涛。”
薛欣妍坐在我身旁,拉了拉我的衣角,凑近耳边叫我。
“怎么了?”
我扭过头看着她。
“这件衣服进价到底多少钱?”
她满脸疑惑的问我。
“呃,三十五左右,大概是这个价格。”
我抿了抿嘴,拉过她的手,轻声说:“放心吧,这种事渣哥见得多了,他肯定能摆平的。”
看着薛欣妍一脸担忧的神情,我又劝慰她说:“摆摊什么样的顾客都能碰见,最主要的就是随机应变,圆滑一点。”
她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利润我不管,你特么今天就是侮辱我母亲。”
秃头男满口喷着脏话,暴跳如雷,像是一只发情期的犀牛。
“随你怎么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少了你这一个顾客我照常做生意。”
渣哥拿过烟盒,扔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依然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这就让秃头男无从下手了,他本想激怒渣哥,挑起事端,没想到渣哥根本不吃他这套,软硬兼施,遇强则强,搞得他毫无头绪。
“你就不怕我出去宣扬,你这个摊铺漫天要价,坑骗顾客?”
秃头男揉了揉裸露在外的肚皮,咬牙切齿的说着,以为用这招就能镇住渣哥似的。
“那太好了,谢谢你帮我宣传了,我正掏不起宣传费用呢,你尽管出去嚷嚷,让他们都来,他们来了我就降价,我赔钱卖也不卖给你,呵呵。”
渣哥冷笑一声,差点让秃头男吐血昏聩过去。
“你…”
妇女见自己儿子占了下风,连续吃亏,她脸色铁青,忍不住想要加入到讨伐渣哥的行列。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他帮我宣传,我降价甩卖,两全其美的事呀,我还真要感谢你们二位呢。”
渣哥满脸惬意的坐下身,拿起竹扇轻轻摇摆着。
“走吧妈,别跟这种傻币理论。”
秃头男抓起那两件小衫,一把扔到渣哥身上,狠狠的瞪了渣哥一眼。
渣哥抓过毛衫,哈哈大笑起来,气的秃头男和妇女逃也似的走掉了。
“渣哥真高明呀。”
我向渣哥竖起大拇指,满脸艳羡的看着他。
“是呀渣哥,你这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情绪,竟硬生生把那两人气跑了,哈哈。”
薛欣妍也称赞着渣哥,掩口而笑。
“出门在外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咱们不能跟人家打架,也不能骂人家,他耍无赖,那我也就死皮赖脸了,又不会损失什么。”
渣哥说的头头是道,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说道:“今天早点收摊,给你俩接个风。”
走出跳蚤市场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人跟在身后,他们贼眉鼠眼,神态猥琐,这让我感到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