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慌手忙脚地打过急救电话,又胡乱地送走萧阿姨后赶到校医院时,兰兰已被放在一张手术推车上,骆雨松、汪小白,还有兰兰她们班的那仨男生都在,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氧气面罩罩着的兰兰的脸显得愈发的苍白,她还被上了心电监护,那个方方的屏幕上跳着我看不懂的线和数字,跳得我心惊胆战。
我心慌气短地问骆雨松兰兰的情况,他表情木讷,极迟缓、极不熟练地说着一堆一般都只是从医生的口中才能听到名词儿。
他说校医院的初诊是脾破裂,失血性休克,不确定损伤程度,但出血量和出血速度估计不会小,否则兰兰不会血压低至昏倒昏迷,需要立即转院手术。
我一听要手术立刻就蒙了,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就我们几个学生能把兰兰送上手术台吗?
我连忙说:“要通知她爸妈吧?还有老师什么的,听说手术要家属签字的,光咱们几个不行吧?”
我们都不过是十几不到二十岁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式,我的腿都有些发软了。
其他那几个人本来也都没什么主意,再一听我这么说就更加地觉得事情严重到超出了我们能承受之重。
只有骆雨松还算是镇静一些,他立刻给几个人分了一下工。
他让我和他一起一会儿跟救护车去医院,让汪小白和兰兰她们班的三个男生去系里找老师,同时想办法联系上兰兰的父母。
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有手机,找人只能找电话打座机,要是电话找不着人就得分头行动把人撒出去四处寻人去。
但汪小白不听骆雨松的,他说他不去找老师不去通知家长,他要跟着兰兰去医院!
骆雨松一听便冷森森地朝汪小白大步走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就怒了:
“她们家地址联系方式就你有!你不去通知谁去?!”
他一把薅住汪小白的脖领子:“你再这儿添乱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骆雨松那么阴森那么令人生畏,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气势很逼人特别瘆人的那种。
我脖子后面冒凉风,真怕他下死手再把汪小白打个好歹的那就更乱了。
汪小白大概也是被他这阵势镇住了,一下就老实了再没多说一句话,甩开骆雨松的手就往外走。
当我们的救护车终于到达医院后,兰兰先是立刻就被推进了急诊科,然后很快就转到外科进了监护病房。
我从医生护士们匆忙的脚步中判断事情要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几百倍,我一下就意识到弄不好也许是会死人的。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心里慌得不行,恰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喊:
“谁是病人家属?”
我立刻被吓了一哆嗦,话随着哆嗦条件反射地就冲口而出了:
“家属还没到!”
“病人要紧急手术,签字你们谁能签?”医生的话冰冷得字字惊心。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我们俩小屁孩儿真的不行啊、我们俩谁敢签这个字?
我无助地转头看向骆雨松,奇怪他现在怎么也不说句话帮着解释一下,却见他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无奈我只得声音带着颤、语无伦次地赶忙说:
“她爸妈都在北京,我们找老师了通知了可能在路上了可能还得等一会儿才到,现在签不了字……”
其实我连他们找没找到老师、打没打通电话都不知道。
面前的医生声音依旧很冰冷:
“那你们赶紧想办法!病人脾破裂、失血性休克、告病危,这儿抢救完必须马上手术,多等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医生的话音还没落,就听骆雨松大声喊:
“我签!我能签!”
我惊异地看着他的脸,心想这人疯了吧?病危了!这要是出了事儿他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医生立即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男朋友……未婚夫!”
骆雨松像是怕人家不认可他的签字权,紧跟着又特别笃定地说:
“我签字我负责,你们赶紧手术!”
我愕然。
签过字后我们俩在监护病房外就只能干等着,度秒如年。
我越等越害怕,我终于害怕得忍不住的时候我问骆雨松:
“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你签的字。”
他说:“手术总比不手术危险小。”
这句话根本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还是很害怕,继续问:
“万一她……怎么办?”
我害怕得不敢说出“死了”那两个字。
骆雨松说:
“她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