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笙!”半枝莲跑了过去,把如笙扶了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脖子不是有手指印就是很深的勒痕。
如笙脸上发青,环视了一圈,“灵春呢”。
“铃铛响了他就匆匆跑出去了,你还好吗”。
如笙松开了她,摆摆手,无力地说:“没事,都散了吧……”还看了一眼婆婆,眼中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全都藏在这转瞬一眼。
金启幽拉住了如笙,“需要什么药吗,我那都有,别把四则静的人都当外人”。
原来他知道我一直心存隔阂。“有擦外伤的吗”,如笙把手拿开了一点,露出了青紫色的伤痕,又别扭地别过头去。
金启幽微微瞪大眼睛,顿了顿,“有……跟我来……”
如笙还没迈开步,就感觉被谁拽住了肩膀,此时的她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反应力也迟钝了许多。
武婆婆狠狠地打了如笙一巴掌,把她打在了地上,脖子上的印痕也掩盖不住了,众人纷纷都退了好几步。
如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心中更多的是委屈,她舔了下后槽牙,没等金启幽来扶,自己撑着就站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辛柏出来后昏迷了整整半年多!凭什么你就没事!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害死他的!”武婆婆发疯似的就要继续来打她,被其他人给拉住了。
如笙起身就直冲她而去,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这下是真把力气都花光了,“尊老爱幼我还做不到呢!去你的张辛柏!死了谁不是一堆骨头一堆烂肉,不信的先来试试!”
九里明打晕了婆婆,将她扶了起来,靠在他身上,带走了,临走前跟金启幽说了一句,“给她疗伤”。
“都散了都散了,出去了别胡说八道”,半枝莲驱散了人群,自己也走了,石碑门前就剩下如笙跟金启幽两个人。
“先去擦药吧”,他说。
如笙握紧拳头,气得直发抖,“不擦了,我走了!”
金启幽看着她走远,摇了摇头,“姑娘家的脸,怎么能被打呢”。
如笙走出了四则静,戴上了面罩,在脖子上还缠着不知道哪来的围脖,隔着面罩,眼泪止不住地掉。
这时她看见灵春迎面走来,擦掉了泪痕,停在那等他。
“我千方百计地保证要藏好你!你偏要做大声响让所有人知道你还活着!你看着我这样着急,是不是觉得好玩?!”灵春一上来劈头盖脸就骂了她一顿。
如笙抠着指甲缝,方才的委屈顿时翻了好几倍,憋得她难受,“我没有!”
“你不问我有事没事,就先要来骂我,你干嘛啊!”如笙伸手推了他一把,低着头。
灵春有些懵地退了一步,“你好端端地站这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的脑子”。
“是!我脑子坏掉了行了吧,我闲着无聊去送死,就爱耍得你团团转!”
“你……你要再说这些话,你就给我滚”,灵春压低了声线,生着闷气。
“滚就滚!我算看明白了,你巴不得我消失,你才能跟你的好诗钰成亲呢,祝福你们啊,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啊!”
“成如笙!”
“莫灵春!”
“我拼了命护你,你怎么……”
“你拼命了吗”,如笙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已经失望透顶了。
“我……”
“大婚那天你拼命了吗,你知道他们要害我,你什么都没做,你说你护我,是,你护过,可我摸爬滚打活到这么大,根本不需要人护着,我只是需要有人喜欢我爱我,我身后毫无一人,一旦踩空就会跌落”。
“那你呢,你有交付真心于我吗,你回来为什么不是来找我,而是去了极镜,你不信我”,灵春心里已经乱了,或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广白在忆情渊下等了我三年,把我救回极镜,你又做了什么?是,你说过你并不喜欢我,什么都不做也是常理,你是桷址的大主,对万物有怜悯之心,不过对我就不必了,以后都不必了”。
如笙猛地转身,走了几步便又回过头来向他看去,这一刻灵春突然觉得,他心中的漫天繁星正在坠落,逐渐在深海中沉溺,他想抓,但抓不住。
如笙在等他挽留,他却连一句话都没说了,静的好像他从来就不在那里一样,静得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慌,静得她难受。
“看得出她应该很喜欢你”,金启幽坐在屋顶上,扇子半掩着脸,几根发须在柔媚的双眼间来回飘动。
灵春抬头一看是他,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很少去反感一个人,对谁几乎都是温柔对待,唯有对他,鄙弃十分。
金启幽是出了名的会勾搭人,只要他想撩动谁,没谁不会上钩,灵春怕他接近如笙,轻视她。
“是吗”,灵春说。
“她不过是想你关心关心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不就好了,都那么要强,拗啥啊两个人”,金启幽跳了下来,笑了笑。
“是这样?”灵春恍然大悟。
“更何况她是受了委屈,你这样,是要自己把姻缘断了啊,大主您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灵春心中绞痛十分,我明明是想关心她,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可我怎么是这幅模样......
可当他走遍每一条街时,却怎么都寻不到如笙的身影,就像他做的一个美梦,猛然给他一击,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遍了所有陌生的面孔,身处世间最茫然处,暗自凄惶。
如笙站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为她停下脚步,是啊,世界这么大,谁会留着心思注意不起眼的人。
她走到一个背光的角落阴暗处,一股臭味迎面而来,原来是一个乞丐堆,如笙没有因这股味皱一下眉,也许是因为她的心正在淌血吧。
“诶边上让让!这地有人”,一个大汉朝她吼着,如笙吓了一跳,找了别的位置,混进了乞丐堆里,这个被隔离的角落,谁都看不见她。
如笙靠着墙,蜷起一只脚,手搭在上边,把面罩卸了下来,随意地插进腰间,半仰着头,突然嘴角一抽,把头埋进手掌里,小声抽泣着。
“姑娘,你怎么了”,旁边的老爷爷凑过头来,问了一句。
如笙吸了下鼻子,“买了只糖葫芦,丢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
“饿吗,我这有个馒头,别嫌脏,我再去讨讨就有了”,他笑呵呵地看着如笙,如笙哭了起来,接过馒头,埋头狂吃了起来。
“你看我这张脸,不认识吗”,如笙想着在临安镇,横行霸道那么多年,做尽了坏事,铁定人人是认识她的。
老爷爷突然笑了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哪能认识啊,不过这下就认识了,喜欢糖葫芦的小馋虫?哈哈哈哈……”
听到他这么说,如笙倒笑了起来,改了小口小口地吃馒头,和着眼泪一块吃,又甜又涩。
灵春坐在树下,旁边是他的本体,还是静静地坐在那,他没什么人能说话,一有心事,只能自己跟自己聊。
“我又做错了,可她怎么不知道,我爱她才会想护她的啊,可我说不出那些话。她就像一个模糊的尘外人,可又那么真实,你一看就知道她是最独特的,笑起来更好看,可是我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时常面无表情,她肯定是高兴不起来吧”。
他苦笑着从他本体身上拾起一片蓝色花瓣,夹在两指之间,随意玩弄着,而又一瞬消逝了。
“她什么都不告诉我,只会逞强,为什么要那么要强呢,不能对我服服软,让我好好疼疼她吗”。
他说着仰起了头,看着上边正掉落下来的蓝色花瓣,掉在他头发上。
此时如笙也抬起头看着天空,两人几乎同时心里暗想着:
“灵春怎么这样啊!”
“如笙怎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