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到了医院,张依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夏晴空还矗立在走廊里不知所措,身边有很多的人来来往往,她就像被定住了似的,思绪已经停止了。
她一直都只注意到自己的事情,对于张依的身体和关心,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平时也没注意过她的情况,今天张依突然病倒,她沉下心来看她。
才发现张依已经是油尽灯枯,瘦弱的一塌糊涂。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妈妈,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倒下。
走廊里匆匆跑过来一个人,是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徐艾。
因为夏至明现在和媛有了一个十分活泼可爱的儿子,已经基本上没有再和她们有过牵连了,夏晴天第一个想要通知,可以通知的人。竟然就只有徐艾一个人了。
“晴天……”徐艾几步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夏晴天的手臂。“怎么样了?你妈妈现在怎么样?手术还没结束吗?”
人都说,只有关键时刻,落魄的时候。才最能看出一个人和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朋友。我想,徐艾的行为和做法,已然证明了她和张依之间的感情。
夏晴天有些无力的摇摇头,仿佛有什么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抑制不住了。她看着徐艾焦急的模样,心里突然莫名的惶恐起来。
“徐阿姨……我妈妈她,她会不会死啊!”她眨眼,眼泪瞬间滑落下来。“就像奶奶那样……怎么办……徐阿姨我害怕!”
“不会的……晴天,你不要哭!你妈妈一直都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别哭了……”徐艾轻轻揽住夏晴天的肩膀,声音柔和的安慰她。
医生办公室里,带着口罩的女医生,一边把化验单递给徐艾,一边遗憾的通知她们。
“经过我们的化验,现在确诊是急性白血病。按照病人的检查报告来看,应该已经是病了很久了。你们家里人都没有注意过病人本人的情况吗?她现在这样的情况,治愈的可能性很低。”
张依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急性白血病,但是她一直没有治疗。她和夏至明离婚,夏晴天的身体也一直不好。她怕自己一旦治疗就没有钱再给夏晴天治疗了,所以就一直隐忍着。
可是没想到病情会蔓延的这么快,她东存西攒。现在也才存了二十万,她想,要是她自己离开了。就把房子留给夏晴天,钱留给夏晴空。这样她们两姐妹也能互相好好照顾彼此。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水火不相容。虽然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大部分原因在。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弥补这样的缺憾,她多想看着两个女儿互帮互助,好好生活。
“医生……那现在该怎么办呀?我妈妈……她不会死吧……”夏晴天听着医生严肃的语气,错愕的问医生。
一直生活在张依羽翼下的夏晴天,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离开了她的保护,还能不能好好生存下去。
“病人的情况,目前看起来是不容乐观的。我们医院的建议,是保守治疗,使用传统的化疗。”
化疗……夏晴天陷入沉思,她知道的。化疗的费用不菲,加上住院费,还有药品的费用。她一个学生,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凑够医药费的。
“好的……谢谢医生,我们会尽快过来交钱的。麻烦你了,不知道现在,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她。”夏晴天还没说话,徐艾已经提前开口了。
“你们去吧,病人还没清醒过来,你们记得动作小一点。”挥挥手,医生低头陷入忙碌。
夏晴天静默的跟在徐艾身后,一系列的事情来的太过仓促。她还没办法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让徐艾借钱给自己。
“晴天,你先去病房里看你妈妈。我去前台把费用结算了。”徐艾突然回头,对着夏晴天说。
“徐阿姨……我现在,没有钱。你可不可以借些钱给我,等我找到工作了,会把钱全部还给你的。”她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除了徐艾,她找不到更合适的人说借钱的事。
徐艾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拍拍她的头。
“你这丫头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阿姨能要你的钱吗?再说了,我和你妈妈什么关系啊!我的钱还不就是她的钱。行了,快去看看你妈妈吧,刚才不还担心的要死吗?”
徐艾说完,不再等夏晴天说话,就已经转身去往前台了。夏晴天愣了好一会,才转身往张依病房的方向走去。她很羡慕,很羡慕她的妈妈,能够拥有这样真心的姐妹。
病房的门是半透明的,夏晴天低着头,始终不敢看一眼病房里面的情况。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她生病,隔三差五就要来医院,打点滴,拿药,做检查。现在张依也是这样,她多害怕张依会这样离她而去。她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了。
心里乱糟糟的,很多复杂的情绪。夏晴天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她一步步的靠近,视线里的张依也就越来越清晰了。她脸色苍白,手上还滴着点滴。呼吸孱弱,虚弱的像一张轻飘飘的纸。随时都会飘着似的。
“妈……”夏晴天轻轻抽泣着,在张依的病床边坐下。双手轻轻执起她的手。眼泪嗒吧嗒吧的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迅速晕染开来。
“妈……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害怕,爸爸离开我了,姐也在外面不回来。要是你也离开我,不要我了,我还怎么活的下去啊!妈……”
即使知道张依醒不过来,也知道她听不见。夏晴天还是傻傻的对着她说话。人的情绪,悲伤一旦上了之后。就跟本不能抑制了。
手里张依的手似乎微微动了,夏晴天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连忙停止了动作和哭泣,静静的感受着。
缓缓的睁开眼睛,张依疲惫的眨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夏晴天哭泣的脸庞。心里有什么大石头突然落地了似的,夏晴天扑倒在张依身上失声痛苦起来。
“晴天……妈妈的宝贝女儿。别哭……你一哭,妈妈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真好,本来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没想到还能醒过来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要是这种时候夏晴空也在,那该多好。
徐艾看着她们母女俩抱头痛哭,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她和张依,自初中开始就一直是同学加同桌。除开大学四年没有在一个班级,其她时间都是生活在一起的。
“你怎么回事!”她上前瞪着张依,隐忍着眼泪质问她。“张依,你自己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检查吃药。要是早治疗你的病,痊愈的几率会大很多。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你知道晴天为了你有多伤心吗!”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现在张依醒过来了,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痊愈。急性白血病,治好的可能性是那么低,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徐艾觉得自己没办法再想下去。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张依勉强的扯出笑容来。眼角有泪珠划过。“我就知道,白血病是治不好的,治了也是浪费钱,晴天的身体也需要钱,与其把钱给我花了,还不如留给晴天治疗……”
张依的话让徐艾更加不满,她就知道,一定是因为钱的事,否则她不会不开口说话。
“你怕钱不够你跟我说啊!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我不管啊,你现在就必须好好在医院给我治疗,钱的事你别管。还有晴天,我会把她接到我家里去住,你不用担心她!”
她默默把所有张依会担心的事全部考虑好,一时间,张依竟然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她的好意。
“你别生气……徐艾,我这辈子也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德,能够有你这样真心的好姐妹!真的谢谢你……现在,我要是能够见上晴空一面就好了……我多怕以后就见不到她了。”
张依眼泪婆娑的,看着夏晴天。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夏晴空的愧疚,她还没来得及,对夏晴空说一句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解开夏晴空的心结。
她有太多太多遗憾,太多事情没有完成。此刻她却只想见夏晴空一面。
“妈……我去给你接点水过来……”夏晴天抹着眼泪说完,起身离开病房。
她带上门,终于捂住嘴痛哭起来。她不明白,这种时候张依到底还在惦记夏晴空什么!既然她不愿意回来,不愿意要这个家。那就让她去吧!
可是她现在明明有夏晴空的电话号码,张依的心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该不该给夏晴空打电话!
犹豫了好久,夏晴天最终还是决定给夏晴空打电话。叫她回来,也算是她能够为张依做的,唯一一件小事了。
她拿着手机沉默了好久,如果打电话给夏晴空。那么安承也一定会听见,现在对自己有那么多误解的安承,她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