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莫急,诸位莫急!”
众人闻声扭头望向赵铁柱,只见赵得住端起一大碗龙井,咕嘟咕嘟牛饮入腹,看的是众人捶胸顿足,痛惜不已,大感暴遣天物!
而赵得住觉得并不心疼,小仓库的龙井有多少,他心中十分有数。
一碗龙井入腹,微微颤抖的心情稍稍平静几分不说,还有几分痛快夹杂其中。猛然砸下盖碗,赵得住朗声道。
“实不相瞒,小王大人此次前来,一来是让我随意折腾这宅院,二来呢,便是把对这龙井的处置权,全权交给我了!”顿了顿,赵得住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淡然道。
“也就是说,诸位大人想要饮上一碗龙井,除了小王大人亲自允诺之外,便只有征得小人同意了!”
众人闻言,除了李二狗之外的几个人,眼中都有一丝不喜,微微蹙了蹙眉头之后,似是想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
于是众人大喜过望,纷纷起身抱拳祝贺:“哈哈哈,我就说嘛,跟着文先生喝汤的人,一定能飞黄腾达!”
“是啊是啊,我第一次来,就觉得您肯定能成的!”
“恭喜恭喜!恭喜得住兄位列老板!”
赵铁柱笑盈盈朝着众人拱手,心中却暗自嘀咕道:“妈的,一群龟孙,真当老子记忆不好?”
他们可能记不得昔日初次面见所发生的种种,可他一个被迫害者如何能不记得?
别看眼前众人个个笑颜如花,实际上嘛,暗地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虽然不像刘小莽那般明晃晃的争夺,但也好不到那里去,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喝茶不给钱,摔碗砸桌子怒骂小厮,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个个信手拈来?
当然,万事皆有例外,比如当中一言不发坐在桌前安心品茗的李二狗,那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汉子!不说其他,茶摊开门三五年,李二狗不但没有赊欠半枚铜板,反倒是几次三番帮忙修缮桌椅板凳!
是个不可多见的大好人!
李二狗似是看见赵铁柱的视线,抬起头微微一笑,便算作是打招呼了,而身旁其余的名门望族,便为了一个前景十分可观的大饼,大献殷勤!
“来来来,得住兄先请坐!”
“对对对,来,得住兄先请入座!”
赵铁柱笑了笑,拒接了几人的好意说:“不了不了,我一个卖茶的,那里能在顾客面前坐着呢?”
有人便说:“欸~此言差矣,您要知道您现在的身份可是可从前的大有不同的噻!”
“就是就是,以前你的说到底只是个臭卖茶叶的,谁要是多看你一眼,都会觉得是你三此叩拜上神攒下的福缘!现在可不一样了,您手里的握着的茶那是茶吗?不是不是,那可是未来被人视为顶级人士才能享用的人间绝味!”
听着周围老哥几个不要脸的洗白,李二狗听闻不乐意了,端上茶水走到赵得住身旁,将胳膊肘搭在赵得住肩膀上,问道:“得住兄呐,上一次你说你是受文先生指点才来卖茶的时候,是啥时候来着?”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尴尬,心道这孙子是来拆台的吗?
股不多多想,几人都出声解释道:“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您看您要是在大街上听见一人说他是文先生的人,您会信吗?”
“是啊,这些年街头上骗子横行,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赵铁柱闻言连连摆手说:“说笑了说笑了,虽然我只是个臭卖茶的,可是我真的不会这样乱想的,诸位但请宽心!”
众人明显松了口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拆台李二狗,回头笑道:“既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商量?”
赵得住笑道:“可以可以,一直都可以的,各位大人看看,咱是挑个地儿重新谈生意还是就在此处了?”
“我看此处风景不错,就这儿了吧!”
“对对对,院外便是声名远洋的孙家荷花池吧,就是有些可惜,荒废多年,要不然咱在这一边合计合计这生意咋做,一边赏着荷花,美哉乐哉!”
“对对对,以后这荷花池咱得修缮起来,招待贵客之时,咱就去荷花池边儿上,哈哈哈哈,要是再养几条小金鱼儿,那就更好了!”
“欸?你别说,兄台这想法不错,我肯咱过几天就来看看?”
“成!”“我看行!”“可以可以!”
“您怎么看呢?得住兄?”
赵得住揉了揉眉心,倍感头疼:“我说各位,外面的荷花池以后再说行吗?咱现在想想怎么把这茶坊的名头打出去行吗?”
众人齐齐点头称是,赵得住便招呼着众人坐好,便说:“来吧各位,各抒己见吧!”
第二日清晨,孙宅门外高高悬挂的茶字幌子没了,进入孙宅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而身为孙宅明面上的主人“小王”温子念,此刻却还在沙漠里苦苦挣扎。
大!
一连走了七八日的温子念,如今脑海里只剩下个大,这沙漠真他娘的大!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座高耸如云的沙丘,温子念又是无力一叹。若是搁在几日之前,他许是要停下脚步叉腰站在沙丘上骂骂咧咧,好好问候问候十恶不赦的古逍古大爷,还有助纣为虐的破烂书生。
这他娘的就是你们说的沙漠的美景?
靠!
只是眼下的温子念,已是有心无力。
如今的他,就想快一点离开这片该死的沙漠,早日穿过魇铸城北面的废墟,回到小院美美睡上一觉。
就是不知道小院家具置办的如何了?
温子念感觉摇头将这思绪甩出脑海,以此减轻脑袋的炸裂感。
虽说他有心湖里摇曳的杨柳,垂下的元炁充斥身体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他不知饥饿干渴。走了这许多日,水囊里的水大多都被他用来浇在头顶,以此驱散几分热浪。
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个人!
是人都会疲倦,都会觉得累,会觉得严寒酷暑,会迷失方向,也会心慌。
不凑巧,如今的温子念,便是一个白日里烈日当头,晒得人头晕眼花,晚上寒风萧瑟,冻得人难以入眠的尴尬境地!
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前不久的某一日深夜,好不容易顶着寒风挖出个洞,蜷缩在其中勉强入睡。殊不知洞外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第二日醒来的温子念,突然发现昨日里沙丘横列的四周,如今平坦如镜,一眼望不到头。
温子念傻眼了,不得接受他已经迷路的事实,不知道如今要向何处行走才是魇铸城的方向!不过想着自己心中与远在魇铸的浮萍有着些许牵连,温子念稍稍心安。
朝着沙漠啐出一口老痰,温子念盘膝坐在平坦沙漠中,凝聚心神化芥子,站在树下细细感受。
温子念慌了!
昔日站在树下遥望四方,夜色里,总会有那么一两颗星辰扑闪,他就只需顺着当中最为明亮的星辰走下去,便一定能够遇见与自己有关的种种。
比如浮萍,比如乾坤袋!
可是今日,如往昔一般站在树下仰观星空,寂兮寥兮不可见,恍兮惚兮不可觉!
黑,极致的黑!他的眼里,只剩下黑!
情急之下,温子念猛然睁开眼,探手一抓,大声喊道:“剑来!”,清风呼啸,烈阳高悬。
无一人一物回答他的呼唤。
温子念真的慌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皆太阳滑动轨迹分辨方向,恰逢此时晴空万里,正值晌午,何来轨迹可言。而周遭无一物可观,无一物可为其指明方向。
没办法,温子念只能坐在原地静待太阳西垂,他好以此辨别东西定南北,这才省去围着一块沙丘来回打转。
毕竟渴不死,饿不死,不代表累不死,就算真的累不死,大半条性命总是要丢的。
直至太阳西垂,东西既定,温子念便扭头朝着南方坚定不移的走了下去。
这一走,便又是七日。走到布鞋烂了,青衫长袍上满是灰尘;走到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开裂;走到蓬头垢面,胡茬满下巴;走到神志模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终于,他看见了一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画面。
一口大钟巍峨,一条大河蜿蜒,又一伦烈日高悬。
眼见远方出现如此风景,蓬头垢面的温子念却只是微微抬起眼帘,眺望着远处风景,心中渐起涟漪,轻轻一叹。
妈的,又是海市蜃楼。
抬头再望一眼头顶烈日,温子念稍稍楞了楞,稍稍清醒几分,但还是觉得眼前种种皆幻象。
伸手挠了挠灰扑扑的脑袋瓜子,温子念咧了咧嘴,心道:“现在的海市蜃楼都这么厉害了吗,连太阳都可以搞假的?”随即便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后,朝着海市蜃楼处走了过去。
真也好,假也罢,反正它都是拦在自己的面前,终归是要走的。
随着温子念渐渐步入海市蜃楼之中,当头扑来一股凉爽清风,吹得温子念微微一震,又清醒了几分。
而越是向前越是凉爽,以至于温子念情不自禁的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过来,定睛一看!
好家伙,还真是一条河。再细细一看,温子念愣住了,反复再三揉着眼睛,眼前的河依旧是河。
只是这河中何来水?这分明就是拖曳着彗尾的文字!一个个恢弘璀璨的文字!
抬头望去,一挂银河九曲蜿蜒,绕着巨大的铜钟之上天际!而天上太阳又那里是什么太阳。
盯着炙热而又璀璨的阳光眺望太阳,隐约间,温子念似乎在太阳里瞧见一个朦胧人影。
只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肉眼,已经疲劳不堪。才是一眼,就已经泪流满面,痛苦不已。
无奈下温子念揉了揉酸痛不已的眼珠,视线落下,看向被银河缠绕其中的大钟!
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正在温子念细细回想曾在何处见过此钟之时,远处沙丘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温子念扭头望去,只见从沙丘后爬上几个衣着怪异的男子,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