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昔,山河破碎风飘絮,满目疮痍。
那官老爷惊堂木一拍,喝骂一声放肆。
当着一城父母官的面儿,也敢逞凶?压下去,秋后问斩!
初出茅庐的莫真,被这官老爷的一身官威吓得半死,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的兜里还藏着符石。
散去些许三魂,丢出几片光华,完全可以将大堂之上一干人等,杀之后快。
事后朝那船上一跳,飘摇过海家里一蹲,谁人知晓我是谁,又怎会有人知道他一手践踏了大威的律法。
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你还能翻山越岭,飘摇过海来杀我?
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还好这官老爷顶着“正大光明”所言所行经得起天下人的评判。
如果莫真真的没有被官威吓得手足无措,任由几个小白脸涌上前将自己的符石搜刮了出来。
大吼一声老子和你们拼了,掏出符石血洗大堂。
也许,就真的是,好人难长命,坏人...嗯,已经渣都不剩了。
但就算倒打一耙的恶人死的干净利落,好人也不见得就能像个没事人一般,纤尘不染。
该砍头的还是得砍头,该入狱的依然要入狱。辛酸苦楚,委屈愤怒都不会少去一丝一毫。
不过事情的蹊跷也就出现了,官老爷当晚便提审莫真,将其中缘由一一问了个遍,很是直白明了的告诉他。
你被陷害了,被一个专门欺负符师的神秘组织陷害了!你很不幸,可是我没办法,当事人已经是死无对证,我就只能盖棺定论,该如何就是如何。
不过嘛,你要相信这个天下,它是公平的、光明的,行的端就一定能坐得正,所以,杀头就...大可不必了。
可把当时委屈的险些泣不成声的莫真,感动坏了,一咬牙一跺脚,发配就发配,充军就充军,好歹捡得小命儿一条。
不是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吗?只要人还活着,至于账啊、仇什么的,慢慢来。
做人嘛,要在敌寇仇人巅峰之时,一巴掌糊入粪坑。
那,才对得起自己满肚子的委屈一腔辛酸嘛。
世间事,就是如此的巧妙。
官老爷说此行路远,泥泞且坎坷,你一个小符师,除了有符石什么也没有,除了会符石之道,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官老爷一咬牙一跺脚,还你!冒着被皇帝陛下天降断头刀的风险,还给你了!不过话得说好,以后劳改成功了,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该效力的,还得为大威帝国效力。
毕竟,为大威服务,便是为人民服务嘛!少年郎行走江湖,得有侠气!
现在想来,这孙子没准就是那什么神秘机构里的一把手,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后来忽悠自己入什么什么会。
正在路上拖着死沉死沉的手脚镣,走得艰难之际,砰的一声巨响,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小伙伴,全部晕了过去。
有一弟兄扛着厚重的大刀,杀气腾腾的从树林了钻了出来,配上一脸横肉,吓得莫真惊叫连连。
“好汉饶命,我们只是去充军的,劳改犯而已,身上也就这点手脚镣能值几个钱,你要是看得上,就...就都送给你了!”
说完,莫真很合时宜的举起双手,摊开双脚,将手脚镣哗啦一声摆在那汉子跟前。
还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看得扛刀弟兄嘴角直抽搐,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偏了偏头朝着树林里说道。
“你行你上吧,这小子脑子有包,俺帮不了他,也很是不喜欢!”
于是树林中又钻出个风度翩翩,握着扇子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便好似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温和,看得莫真点头不已。
“我看,你脑子有包的可能性很大,这小兄弟说错了吗?一点儿都没错,他们身上最值钱的,还真的就是这条铁链了。”
“嘁,那俺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乐呵呵收下?”
“那倒不至于,大威帝国用来押运符师的链子,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你要是一刀斩断,你信不信我们走不出这树林?”
扛刀汉子咣当放下大刀,杵着刀柄满脸不屑。
“俺不信,俺娘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且让开,俺砍了试试!”说完,一脚踢在刀背,轻轻一轮,便将大刀整个扛在肩头,朝着莫真走去。
青衫男子冷眼一瞥,淡淡吐出个滚,扛刀汉子便冷哼一声,转身钻入小树林,丢下个潇洒的背影。
青衫男子回头望向唯一站着的莫真,微微笑道,开门见山便道。
“小兄弟本事很大,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一起迎接神明的降世,重定人间秩序呢?”
莫真不假思索,很果断的摇了摇头,青衫汉子失望无比,丢下句你会后悔的,扭头便走。
开玩笑?神明,莫真发誓,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字,便是神明二字了。
光鲜靓丽的殿堂之上,随便用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捏出个啥也不是的造型,横眉冷眼,凶气逼人,对外一说。
这是什么什么神,咱们之所以有如此如此安稳的日子,便是这尊神的慈悲,而且这天下人都是尊神的儿女,咱得信它,尊他,爱他!
要是未来的日子风调雨顺,所念皆可得。那点上几柱青香,磕头谢恩,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是个人都愿意,是个人也都可以。
可要是未来的很长岁月,事事不顺,所念不得,是不是得问问,神呢?
庙里的人就会说,这是神给你的考验,你要相信这一切自有天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心志,饿体肤,都是该走的过场,每个人都是如此。
可是事实如此吗?在莫真看来,都只不过是自己过不下去,编造来安慰自己的话语而已。
烧香也好,磕头也罢,所求所念,还不是心底放不下的、期盼的,总而言之可以用‘欲望’二字概括的而已。
神哪门子的神。
若天地间真有神,那,神必然在人间。
一己之力挽天倾,黑暗之中高举光明的,指引天下人何去何从的,才叫做神!
真正的神。
所以嘛,莫真当然要拒绝,来大威的一部分目的,可不正是因为这里,不信神!
跳出大威九州,遍观世界,有那个国家像大威这样,变得法儿的激励天下人好好琢磨,认真研究,瞧瞧符石之中的力量,能够在人间迸发出怎样的光彩。
别人家的眼里,这是符石?不,这不是,这是神明遗落在人间的力量,我们要悉心看管,小心呵护,等着有朝一日神明降世,收回他们应有的力量,随便打赏咱几百年的风调雨顺。
到时候,不用上天,也能像神仙一般快活,何其美哉,何其乐哉?
至于大威?哼,看他们到时候如何嘚瑟,怕是要落得个一国皆死尽的下场!
不去,打死也不去。
青衫男子闻言,头也不回的走了,丢下句你不要后悔,留下个不知怎么办的孩子站在原地一脸的为难。
走吧,不敢走。
这一走,就真的回不来了。
不走吧,等这些个兄弟伙伴醒了,瞧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会作何感想?
一咬牙一跺脚,浅吸一口气,轻轻一震,吧唧几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晕了,众人恰巧醒来。
晕晕乎乎不知所以,把负责押运的衙差惊得一头冷汗,连忙揉揉眼蹦跶起来,挨个清点一遍。
都在呢,都在,那好,那就好。
很是贴心的在每个人的跟前悉心问候,生怕尚未到达目的便出了状况,那可是要死人的。
这一点,便发现有一兄弟口吐白沫,眼珠子直翻白,怎么叫也叫不醒。
要不是探了探鼻息,证明这位倒霉催的孩子尚在人世。
几位衙差很有可能当场去世!
幸得老天爷保佑,一路惊险刺激但还算完美,将一干人等送到扬州府,当即挥挥手诀别而去。
此生,再也不见!
扬州府按照大威的律法,依照所犯罪行的眼中情况,将一干人等再审问了个遍
啪!盖棺定论。
扬州府的官老爷同样很是同情莫真的遭遇,当即大手一挥,遥遥指着西南,去吧!去十万里大山,在那挖几年的矿,熬满刑期,回头把案底一消。
你还是我大威帝国,最靓的符师!
十万里大山?
莫真当场便险些出手扯断手脚镣,扬长而去,只是黑压压的帝旗瞧着委实有些骇人。
小胳膊小腿儿的他,确实惹不起。
么得办法,那就走吧,总有一日,总有一地,能够让他天衣无缝的逃走,事后还不被大威问责。
现在想起来,都是套路。
正大光明之下,确实盖着许多见不得人的腌臜。
哪怕如今的莫真,走了极远,看过书生的书,瞧见岁月悠悠里的龌龊,还是琢磨不透,这两位官老爷,究竟是善!
还是恶?
究竟是神秘组织,已经可以如此精准拿捏各个级别的官差如何对待符师。
还是正大光明之下的官老爷,能够若无其事的将符师逼入深渊,唯有选择投靠什么什么会。
符师才算作是符师。若是不愿意,呵呵呵,不好意思,大威无处不在的断头刀,专门砍这样的脑袋。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何能不做割舍呢?
大威和神,你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