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城。
这个位于梁州府辖内,偏安一隅之地的边远小城。临着青萍江,四周丛林密布,沼泽绵绵不绝。
山路难行,水路不通。
所以哪怕小城历史悠久,也没几个人顺利穿过丛林毒障,朝着更高处飞翔。
好在大威景霄十一年,以穷困潦倒闻名九州大陆的梁州府刺史,不知为何,大手一挥,洒下钱财无数。
开山伐木,驱瘴气,治沼泽。将新阳小城与梁州府的官道拓宽无数,绵延极远。
至于以前的嘛......
说是官道,只是说任职新阳城官老爷上任,走得就是这条路,美其名曰官道。
实际上嘛,毛毛路而已,还比不过哪些经常上山打猎的猎户,践踏出来的山路。
官道?!也不嫌害臊。
不过也幸亏梁州府斥巨资开山修路,无数能人异士得以来往新阳,这才发现小小新阳城周边,矿产无数,真真一风水宝地!
号称分店开遍九州的一言堂,自然不愿错过这么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毕竟,挖矿最赚钱了,而赚这些糙汉子的钱,也最容易了!
要知道,他们一言堂的终极目标,便是要富可敌国,以后试试看能不能将玄安城,给他买下来!
第一时间便在这新阳城中,挑选一个位置极佳的风水宝地,大兴土木。
建造出来的楼阁,据说堪比天下第一楼,令天下人啧啧称奇。
只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近些时日却发布了一个简单独特,报酬却丰厚得令人咂舌的任务。
无数人闻声而动,朝着梁州府新阳城进发。
大威景霄二十四年,天下震动!
深处小山村中的温子念等人,自然不知晓不远处城里的暗流涌动。
此时,几人正站在屋檐下,辛苦躲避着磅礴大雨。
蓑衣老翁瞅了瞅天幕,瞅了瞅屋檐,叹了口气望向王四,无奈道:“我说你个傻大个,你有什么多钱,为什么不好好修一修你这破烂房子?”
“人家都是金屋藏娇,你这破烂茅草屋,住着这么一个美艳女子,你就不觉得这有些委屈了人家吗?”
傻大个王四羞愧一笑:“我...俺这不是忙着找大夫嘛,就...就想到,再说了...”
“以前我也没钱...啊!”说着说着,王四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很是心虚的瞧了一眼两个落汤鸡的少年。
呼......还好还好,这俩货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吗?
温子念莫真二人,早就知道傻大个王四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想的更简单。
不就是一言堂嘛,到时候去取回来不就得了,死咬着你王四有个卵用?
关键是通过近些时日的察言观色,推敲琢磨,这王四不是装模作样,傻子的外貌下藏着颗黑得冒泡的心。
并没有,他就是单纯的傻,或者说看事物的观点很单纯。
水就只是喝的,山就只是打猎的,茅草屋就只是住的,舒月嘛...就只是当媳妇儿的!
就这么简单。
再者说了,经过温子念与莫真两个资深符师的勘验,林曦丢的那一枚符石,天下间无人可用!
就连当一块品相不俗的玉石,都没有资格。
所以嘛,只是看上去很值钱,摸上去更值钱,落在手中却如同鸡肋。
慌个屁!
他们不慌,有的人却慌得不行。
一言堂负责勘验的老执事,就很慌。
起初收到大堂伙计的消息,说什么收到一枚疑似符石的玉石,大惊又大喜,要是真的意外收到符石。
那就发财了,滔天富贵啊!
只是细细勘验嘛,符你娘的石,只是品相不错的玉而已。
想要朝大堂里的伙计发火吧,可这玉石的品相着实不错......
唉...有气不能撒,憋死个人咯!
这么大的玉,要是请个顶级一流的雕工师父精心雕琢,那价值...怕是可以买下整个新阳了!!
自然没道理对人家伙计发火撒气,不但不能,还得好好奖赏奖赏。
一出手便是天价赏赐,可是雕工师父一来......
起初玉雕师傅对这玉石也是一个爱不释手,想象着天价的身价又可以翻上几番,声名远洋大威九州。
那师傅就忍不住笑开了花,光是雕刻的图纸,便足足画了三天三夜。
这好不容易画出无可挑剔的图纸,寻了个良辰吉日,提前去怡红楼乐呵乐呵够了,放松了个便,将浑身精气神调整至巅峰。
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提起工具便开始雕刻。
“砰!”
雕工师傅当即将玉石从楼阁顶楼扔了下来,站在一言堂顶楼破口大骂!
“他娘的那个龟孙说的这是玉?你他妈好好看看,你家的玉这么硬?”
楼阁里执事闻言狐疑无比,低头一看!
好家伙,一言堂门口坚硬得可以任由打砸的石板,被这老师傅扔下的玉!
砸的稀碎!
低头一看,好家伙,这玩意儿也舍得,也敢扔?
要造反啊!
执事大怒,朝着楼顶便是一顿怒吼,楼上老师傅自然不甘示弱,杵着栏杆互相掐架。
“什么玩意儿,就你这货色,也配得上做这镇守一言堂的执事?劳烦您,下楼好好看看,地上那破烂玩意儿,是他娘的玉吗?”
“呵,你等着,就冲你随意毁坏我们高价收来的物件儿,你的脑袋,老夫预定了!”
“毁坏?哈哈哈,这您可太抬举我了,你要是有本事,劳烦您去试试,但凡要是能留下一丁点的痕迹,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呸,垃圾货色,等着!”
“切,无知老儿!”
老执事气不过,噔噔噔便冲下楼,在一言堂门口的坑里,刨出玉石,仔仔细细的端详,期盼着什么。
要是缺了一角,裂了一缝,就不需要自己出手,这货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机会了。
只是这么一看...啧,这玩意真硬!
那就等着!
动手就动手,这年头,没有一点手艺傍身,谁好意思出门行走江湖。
“楼上的煞 笔,等死把你!”
“哎,好嘞,你爷爷早就不想活了,麻烦给个机会!”
楼上的爷显然不以为意,端来小凳子,沏上一壶好茶,想着昨儿个的十八般武艺,赞叹一声。
大山的女子,味道极佳!
抱着玉石走入后堂的老执事,先以温水细细擦拭,揉捏,心情大好,轻轻敲击。
“叮——”
温润而泽,缜密以栗,廉而不刿,垂之如队,叩之其声淸越以长,其终诎然,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孚尹旁达,气如白虹,精神见于山川,圭璋特达,天下莫不贵者。
绝了!
老夫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话不多说,老执事放下小锤子,提起工具便是一顿操作猛如虎。
过去良久,老执事低头细细一看,眉头大皱。
楼顶资历高深的老师傅,也被这老执事搞出的动静吸引而来。
端着茶优哉游哉走了下来,淡淡说道:“如何了,我的老师傅!”
老执事默不作声,老师傅并不意外。以他多年来的经验来看,桌子上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是什么珍奇玉石的话。
老子就生吞了它!
显然,这玩意的坚硬程度,已经脱离世间对于玉的范畴,达到另一个传奇高度——符石!
没错,老师傅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一枚符石!
世间唯有符石,能让天下人玉雕师傅束手无措。世间也唯有符石,能够有着这样的品相,这样的色泽。
老执事话不多说,丢下句你在这守着,便朝着门外大步流星离去。
玉雕师傅瘪瘪嘴,他自然知晓老执事去了何处。
果不其然!
没过去多久,老执事也如玉雕老师傅所想,带着几个脸色枯黄,黯淡无光的中年人,来到此处。
他们,便是一言堂暗中培养的符师,负责护送、守卫一言堂的安危。
自然也是一言堂中对于符石最为熟悉之人。
听老执事说,他们很有可能收购得来一枚巨大无匹的符石,兴奋不已。
瞧着桌上大得惊人的符石,五个符师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好家伙,世间竟然有如此分量的符石?
转而一想,这玩意要是落在自己手里...怕是有些废命!
目前,他们手中的符石,都只不过是指甲盖大小,以手工编织的绳索,将其如吊坠一般挂在胸前,可是小小符石中的力量.....
从没有人敢说它小,你要是嫌小,来来来,献出你的三魂,拿出你的七魄,你再看看它小不小!
至于这么大的符石嘛......这得,要多么厚实的三魂才能勉强引起符石的共振,撑开玄门?
反正我不能!
当即,五人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我也觉得!”
“附议!”
“赞同!”
“我也附议!”
玉雕师傅闻言,喷出一口茶水,失声尖叫道:“你们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看,就知道这是不是符石了?”
五个符师点点头:“不然你以为?”
老师傅气结,一甩手,端起茶壶悠悠道:“反正这不是玉,它要是玉,老夫就生吞了它!”
“是不是玉我们不知道,反正我们确信,这不是符石!”
老执事有些不喜这五个符师的言行,沉声道:“好了,你们五个模样废话,先试试看,能不能引起这石头的变化,而且得给老夫用尽全力!”
“你们要是能够顺利引起这符石的变化共鸣,老夫送你们一些温阳三魂的补药!大补的那种!”
五个符师幽幽一叹,该来的还是要来,还是躲不掉,还补药...你老人家自己用吧,俺们将死之人,用个屁哦。
于是五人相继上前,一手按在桌上玉石之上,一手并指掐诀,按在各自眉心。
闭目凝神,收束心念。
各自脑海中凝聚出一个缥缈虚幻,唯有自己可见的袖珍小人儿,悬浮眉心三寸外,掐腰顿足,指着老执事破口大骂了良久,这才不情不愿的钻入符石之中。
玉石之中,如云遮雾绕。视之不见,听之无声,触之也无觉。
五个小人各自吐出一口气,又连忙收回,凑到一起无声无息交谈了一阵,摇头晃脑消失不见。
少许,五人睁开眸子,齐齐摇了摇头。
玉雕师傅尤不死心,问道:“你们确定?”
五人重重一点头:“确定无疑!”
玉雕师傅与老执事对视一眼,同样看出对方眼底的那一抹疑惑。
如果它不是符石,那么它是什么?
大威九州,山河辽阔,谁能说得清山水之间,藏着些什么神秘,躲着多少未知呢?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不如问问......天下人。
今,一言堂新阳城分店,收得珍奇美玉数十斤,雕之不得疑似符石,百般确认又不是符石。
敢问天下豪杰,何人知晓此物?
若有人知晓,重金求知道——五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