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以前据说是一片大湖群,方圆九百里内大大小小的湖泊数不胜数,还有高山耸立其间。
但现在杨小央是一点高山都没看到,只看到一片平坦的沼泽,还有许多泥沙堆成的浅滩。
向北一眼望去看不到一艘船,只有无边的水。
杨小央很轻松地划着他们的小船,心中的怨念却很大,不是因为船变重了,而是因为铺上了铁甲的船舱里不停传来四人的说笑声。
冬季的云梦泽给人的感受是灰败,枯死的植物随处可见,只能偶尔见到一丝绿意。
段三说那叫水芹,味道还行,但冬天的会有点老。
岳州城在云梦泽的南面,之前虽然许多江湖豪侠已经乘着小船已经扫荡过附近,但其实效果并不好。
因为他们大多是北方的汉子,小船轻轻一划,落水者有之,呕吐者有之,腿脚发软者有之,不会游泳的更是占了多数。
闲散豪侠如此,高门大派也不在少数,也不知他们的侠义豪情被大泽淋过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水贼也不是一直跑出来打家劫舍的,而且最近听到了风声,大泽的外围能见到的比较少。
据段三所说,大贼内的水贼也是山头林立。
在外围的多数是从别处被水师逼进大泽的流散水贼,而深处的大寨子是原本就在大泽内生存的。
杨小央才懒得想他们是哪来的,他宁愿划划船看看风景。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泽,权当游山玩水,若是能遇到三两个的水贼长长见识就更好了。
杨小央笔直向北划,划了很久都没见着个人影。
众人都坐在甲板上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开始还不时有人指指点点,但新鲜劲过去后,李从文率先说了句:“看到人了叫我一声,我进去睡会儿。”
于是其他人也进了船舱,就剩杨小央一人划着船,手边都是枯死的芦苇丛。
杨小央觉得冬天来就是个错误,寒风吹的脸生疼,再怎么裹紧衣衫,骨子里依旧能感受到寒意。
此时,一个小沙地上的枯萎芦苇丛后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瘦小的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他回头轻声对身后的大汉说道:“大哥,我看过了,那船上一共五个人。一个老头子一个小姑娘,还有三个年轻人,看样子就那老头会武功。”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汉子点点头,一挥手,四周就冒出了八个人。
“听好了,那船上的三个小白脸和那个小姑娘没威胁,只有那个老头子会武功,但终究只是个老头。
到时候我们不要一下子全冲出去,狗子和胡子你俩做小船过去吸引他们注意,再留两个在此接应。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跑,剩下的人就正好跟我去抄他们后路。
记着不要杀人,把钱拿光就把他们扔水里,再把船抢走就行了。”
“大哥,为啥要放走他们啊?”
那个大汉一巴掌拍在问话的人的脑袋上,“笨,他们的衣服和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有钱人最看重面子,他们被抢了肯定会回来报仇。
娘的,到时候咱们再来抢一次,不就赚大发了?”
众人齐齐夸赞大哥英明,然后便各自按照计划行事。
要是李从文听到了大汉的话,有可能会感动的哭出来。
要是可以的话,也许还会配合他们演一出戏,因为他现在实在太无聊了。
杨小央一手拿着浆,一手拿着水芹观察。
就在他思考着水芹要怎么烧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叫声:“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把身上的钱和船交出来,饶你们狗命!”
杨小央一把扔了水芹,站起来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只见远处一扁舟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人在喊话,一个人在划船,大冬天还穿得破破烂烂的。
杨小央很失望,他觉得李从文去当水贼都会比他们有前途。
众人听到了声响,一股脑的来到了甲板上眺望。
李从文拍了拍杨小央的肩膀,“赶紧划,这太远了看不清!”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稍稍用力,船就以惊人的速度前进。
“胡子,不对啊,他们怎么不跑反而朝我们这边来了?”喊话的人是狗子,他看着对面的小船有点犯傻。
“管他呢,既然来了我们自己抢,到时候我们先把那老头干掉。”胡子一边划着船一边说道,他身上的肌肉鼓鼓的,脚边还放了把阔背刀。
“小央啊,他们看到我们为什么不跑啊?”李从文看着对面破烂的小船,有些想不通。
“人家都说了要来抢我们了,怎么会跑?”杨小央又翻了个白眼,暗暗加了把劲,其实他也想看看水贼是怎么打劫的。
“也是,我们先不要动手,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李从文难得提了个让杨小央觉得有道理的意见。
两艘船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终于双方的小船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胡子他们的小船差点被撞翻了,他直到靠近了才发现对方的船这么结实。
不过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抓着大刀就和狗子跳上了对方的船。
“你们把钱留下,再自己跳下去,我们就饶你们一命!”胡子这个大汉舞着大刀显得极有气势。
“你们就两个人还来抢我们?”李从文向二人拱了拱手,一脸陈恳地问道。
杨小央和鞠夜阑也在一边点头。
“你们人多有什么用,你们三个小白脸一看就不会武功,那个小姑娘更不用说了。估计就那个老头会点功夫,但看你那样走路都打颤,不抢你们抢谁啊?”
杨小央听了有些高兴,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称作小白脸。平日里看多了李从文和蒹孤城,难免对自己的脸有些伤心,他一时看这这两个人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李从文点点头,拦住了要动手的蒹孤城,大喝一声:“敢小看本公子,看剑!”
他说完就抽出了那把几十两买的神剑,一剑刺向那个大汉手上的刀。
大汉狞笑一声,一脚前踏,船都震了震,举起大刀就砍下。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金铁相交之声传来,胡子就见自己的刀就断成了两截。
但他依旧没多想,跟个缺心眼儿似的,扔了刀就一拳打向李从文的面门。
杨小央至今不明白李从文的剑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对李从文的拳脚功夫了解得很。
眼看李从文躲不开,只好上前一步接下了那一拳。
叫胡子的大汉再次感到了惊讶。
面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年轻人怎么劲儿这么大?自己竟然连拳头都收不回。
杨小央轻轻一拳打在大汉的头上,大汉就晕了过去。
李从文有些不满杨小央插手,但也不好多说,只能恶狠狠地看着剩下那人。
狗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胡子,感觉这几个人有点邪门,决定假装投降等大哥来再收拾他们。
“哎哟各位好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各位,各位就饶小的一命吧。”狗子一下扑倒在地哭爹喊娘。
蒹孤城学着李从文的样子,瞥了瞥嘴就进了船舱。
鞠夜阑没看出水贼有三头六臂,便也没了兴趣。
不愿在甲板上吹冷风,跟着进去了,还拦住了想要探出头来看的小荼。
李从文让老陈把人绑上,蹲在狗子面前问道:“你们一共几个人?老巢在哪里?和别的水贼有没有联系?平时你们都干些什么?”
狗子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支支吾吾地拖延时间,他知道大哥应该马上就到了。
“公子啊,后面又来了艘船。”这时老陈慢悠悠地说道。
李从文对着狗子诡异地笑了笑,冲着船舱里喊了一声:“蒹兄,出来捞人!”
后来的那艘船上有四个人,也是特别小的那种船,距离他们还有百步的距离,只能看到一个不大的点。
杨小央,鞠夜阑,还有抱着匣子的蒹孤城疑惑地看着李从文,不知道他要干嘛。
只有老陈眯了眯眼。
李从文的剑还没入鞘,随手挽了个剑花。
他把剑举过头顶,对着那艘小船斜斜地劈下,随后便收剑入鞘。
杨小央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他只感受到一阵微风吹过。
便见那艘小船从中间断了开来。
杨小央失神了片刻,随后猛然看向李从文,失声道:“你娘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