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默然略一犹豫,便放弃原先从水路遁逃的想法,沿着河岸往南方向跑去。
蓝月见他正往自己的方向跑来,忽然眼睛的余光发现朱棣嘴角露出一个得意而诡秘的笑容,运起金丹大法略一搜索,这才发现原来在徐默然即将经过的巷口,朱棣早已埋伏了重兵。
什么不能动用兵马军士,以防止打扫惊蛇,朱棣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全是扯淡!不过这也正常,蓝月心想,越是和朱棣接触,越是发现此人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野心勃勃之人,不过也正因为此朱棣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蓝月暗自冷笑一声,回头假装惊呼道:“想跑?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说完也不等朱棣发话,拔出随身宝剑便跳了下去。
朱棣其实已经埋伏了重兵,但此时蓝月已经跳下,并且拦住了徐默然的去路,再将他喊回来,已经全无必要,索性听之任之,最好后面的追兵能够赶上,前呼后拥,或许立时便能将徐默然擒获。
从朱棣的角度看去,蓝月的突然出现让墨门巨子徐默然吃了一惊,蓝月不等对方发话,挥剑便砍。
两三周过后,徐默然见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后面夺天阁追兵又至,便收起兵刃纵身跳进西直河中。
蓝月应该是担心对方借水逃逸,想也不想跟着也跳了进去。
顿时水花飞溅,想象中,二人应该从水底大战起来。
这时道衍大师带着夺天阁的弟子也及时赶到,朱棣也从高处跳了下来,来到河边,事先准备好的船只从河面上来回搜索,只是由于担心伤到蓝月,也就不敢使用挠钩。
原先激荡的水面忽然平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工夫蓝月才从一段河面探出头来,左肩头扎了一把剑,剑尖从后背露了出来,鲜血直流,蓝月脸色苍白吓人至极。
道衍走上前去,一把将蓝月扶住的同时,右手突然拔出了那柄剑。
蓝月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道衍大师将那柄剑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扔给了朱棣:“确实是刚才徐默然使的那一柄剑。”这才帮蓝月点穴止血,疏通真气。
蓝月猛的睁开双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头句话便说:“快下水搜索,迟恐不及。”
道衍用那双招牌三角眼看着他一眼,才慢悠悠的说道:“早安排人了,另外河道两头全被堵死,放心吧,他逃不掉的。”
蓝月抬头一看,只见西直河道的两头分别有一群人,带着兵器,拿着巨型渔网,往此地汇合而来。
见到这个场景,蓝月笑了:“道衍大师果然是佛门高人,连这种方法都能事先想出来,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此时道衍根本不理睬蓝月的挖苦和嘲笑,双眼紧盯着水面,等待着徐默然从中跳出。
两头的渔网终于汇合起来,跳出水面的不是徐默然,而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大鱼。
看着这些一蹦三尺高的大鱼,蓝月苦笑道:“大师口福不浅呢。”
道衍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这不可能啊?”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或许对方割断了你的鱼网,从中跑掉了。”
“渔网完好无缺,再说这些都是用乌金丝织就而成,不畏刀剑。”
朱棣走过来,看了看那些完好无缺的渔网:“有没有可能他在你下网拦截之前已经逃出,或者拨开渔网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道衍点点头:“都有可能,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性……”这双眼有意无意的看着蓝月:“这段河道中藏着墨门地下暗道。” “上千年的门派应该积累下来不少宝藏,咱们何不想办法将这段河道的水抽干,找出那个暗道,或许真能找到宝藏呢?”
蓝月的提议得到了朱棣的认可,却遭到了道衍的反对:“墨门设计的暗道岂是能够轻易找得到的?即使能够发现,也未必能打开。再说有没有按到只是一个猜测,燕王殿下不必为此劳神费心,眼下靖难大业才刚刚开始,这等江湖上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三日后。燕山北麓。
燕王朱棣接受了蓝月的建议,将缴获的一部分军械武器盔甲藏在了燕山。
蓝月只说了一句话,燕王便同意了他的观点——狡兔三窟。
有了上次被偷袭的经验教训,这一次的兵器并没有放在原来的东猴顶,而是放在了北麓的老君洞。
此次具体负责押运的正是最近颇守朱棣器重的朱能,而所有的士兵全部是龙卷风战士。
东猴顶一役龙卷风战士损失过半,目前只剩下五十多人,这些人不但武艺超群,作战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绝对忠诚。
他们内心中真正忠诚的并不是燕王朱棣,而是朱能和蓝月。
因此朱能及其手下的五十多位龙卷风战士是蓝月真正的班底,能够得到他的绝对信任。
中秋刚过去不久,那一日正式二十四节气中的白露,燕山的南麓依然是郁郁葱葱,北麓这边已经是一片金黄。
趁着朱能及其手下忙活时,蓝月独自一人信步爬上山去。
爬过一座山头,转过一处山坳,跨过一条小溪,一处天然的岩洞出现在眼前。
岩洞旁有一座破败的道观,大概由于此地早先盗贼横行的缘故,道观中早已空无一人,年久失修了。
蓝月信步走到观前,只见上面摇摇欲坠的匾额上写着老君观三个字。
据说此观的得名来源于旁边的岩洞,相传道教祖师李耳曾经在此岩洞修炼过,因此后人管那座岩洞叫做老君洞,后来又在旁边修了这座道观,便叫做老君观了。
蓝月提起脚步,跨过门槛,迈入殿中,只见破败不堪的大殿中央树立着太上老君的塑像,竖向前一人正背对蓝月,负手而立,似乎在仔细端详老君的面容,又好像在和老君做心灵的沟通。
那人肩宽背厚,一身灰袍,可能由于常年奔波的缘故,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
听到蓝月的脚步声让人转过头来,面露微笑。
此人正是久以不见的墨门巨子徐默然。
徐默然明显苍老了不少,除了头发花白以外,额头上增加了不少皱纹。
此刻见到蓝月,先是微微一笑,而后又关心的问道:“肩上的伤不碍事吧?”
蓝月摇摇头,“只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了你那把青钢剑。”
徐默然听了哈哈大笑。
原来三天前,西直河畔,蓝月见朱棣和道衍布下天罗地网,来捉拿徐默然,危急之中,跳了出来,假作和徐默然打斗,耳后将徐默然引进河中,潜入河底,找到暗城的秘密入口,打开机关,将徐默然送了进去,二人约定三日后在老君洞见面。
临行时蓝月又向徐默然要了宝剑,自己一剑扎在肩头。
这样的伤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能送了性命,但对于蓝月这种能够快速愈合的身体来说,根本是不疼不痒,拔出剑后,一个时辰之内连疤痕都会消失。
徐默然这才放下心来,二人互相说了一些分别后的事情,这才转入正题,徐默然告诉蓝月他此次来北平的原因。
原来徐默然和蓝月在西北边陲分手之后,便带着已经怀有身孕的辛丽雅一路西行,回到了拜火教的老巢波斯。
数月之后,辛丽雅果然产下一子,她告诉徐默然,这个孩子将会是拜火教预言中的圣人,告诉他不用担心他们母子,一切早已注定,并且督促徐默然尽快回到大明。
徐默然虽然依依不舍,但他此刻依然还是墨门巨子,不能长期弃墨门于不顾,便毅然返回大明,希望在合适的时机到来时,将巨子之位传给蓝月和沈追星二人中的一人,那时已经卸下重任的自己便可以赶到波斯,陪伴和保护辛丽雅母子。
徐墨然从波斯一路东行,经过西域来到嘉峪关时,听说大明朝爆发了靖难之役,燕王朱棣起兵造反。
墨门的主要思想便是非攻和兼爱,因此徐默然加速东行,希望能够来到燕地想方设法来阻止这一场战争。
等他和墨门的弟子接触,了解战事的具体情况后,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的面前——叶仙!
他知道蓝月曾经用过这个名字,心中便有些怀疑,便偷偷来到北平,找才小乙打听具体情况,本来准备那天夜间偷偷潜入王府,看看那个叶县是不是蓝月,不想却被夺天阁道衍给盯上了。
那一天在危难之中,虽然被蓝月所救,但这一来更加增加了他的怀疑,因此才约了二人在此见面。
寒暄已毕,徐默然直奔主题:“叶仙是不是就是蓝月?你是不是卷入了这场战争?”
“是!”蓝月坦然承认。
“为什么呀?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墨门讲究的是非攻吗?”
蓝月摇摇头:“徐大哥,这件事情和墨门无关,只是我的个人恩怨,所以不应该受到门规的约束。”
“你为了你的个人恩怨,竟然挑起这场战争?你知道将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为你的个人恩怨而死去?”徐默然将脸一沉,生气的说道。
蓝月苦笑道:“徐大哥,你救过我的命,我非常感激你,今生今世也无以报答,是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蓝家被朱元璋灭了三族,一百多人无辜遭到杀害,我嫂子还有其他女眷被充作官妓,每天都……你说这样的仇我能不报吗?”
“可是朱元璋不是已经死了吗?人一死恩怨两清啊!”
“他的一条人命,能值我们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吗?墨门不是讲究兼爱吗?他的命是命,咱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朱元璋虽然死了,但是仇没有报足,债没有还够,我要让他们朱家骨肉相残,让朱元璋事先安排下来的计划全部落空,如果他有在天之灵,也让他看看,要知道其实自己也只是一个凡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再说了,即使没有我,朱棣和道衍那样野心勃勃的人一样会造反……我只不过适当的推了一把而已!”
“住口!”徐默然越听越生气,等不住怒斥道:“你身为墨盟中人,就不应该违反墨门门规,为了一己私仇,擅自动用墨门力量……”
“徐大哥,我何时动用过墨门的力量?”
“难道你没有想过,通过暗城,直接打入京师吗?”徐默然反问道。
“既然如此,我便从此退出墨门,并且发誓永远不再踏足暗城,你看如何?”蓝月做出了最后的退让。
“哼!墨门岂是你说进便进,说退便退了吗?”徐默然把脸一沉,“我身为墨门巨子,为了维护墨门门规,为了天下苍生,说不得只能清理门户了!”
蓝月听了,心中一痛,但随即双眼金光一闪,射出冷酷无情的光芒,体内金丹狂跳,带着蓝月朝徐默然扑了过去……